近几日来,她的腰就如和她作对一般,坐久了,酸。躺久了,酸。站久了,还酸。
那种闷闷的酸楚,酸得她心中升起无名的烦躁,甚至是恶心想吐。她要几番强压,才能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这次,她却没压下去。来到**榻前还没坐下去,一个反胃,扶着**沿就吐开了。抱着痰盂吐到吐不出东西后,她手脚无力的瘫在了**榻上。
喘息许久后,闷闷的道了句,“这该死的天头,害我中了暑热……”嘴中淡然无味,让合子去给她煮酸梅汤喝。
两碗下去后,恶心感果真退下了许多,只是腰还是酸的厉害。
合子将空碗端下去后,对木婉薇说请屈郎中来看看吧,别把暑热拖得大发了。木婉薇却摇了摇头,用手拄着腰的酸处,拧着眉心想事情。
江顼已经近十日没有回安庆王府落榻了,她心中慌的厉害。
江顼是太子朱佶的密党兄弟,知道的东西往往多于别人。她怕那些人伤害不到太子,转而会对形同太子臂膀的江顼动手……
木婉薇这腰酸,持续了近十天左右,然后消息无踪。暑热之症,也只剩下了辰起时会微微恶心,一碗酸梅汤下去,神清气爽一整天。
芍药最初以为木婉薇是怀孕了,可见那害喜的症状才十天就消息了,就打消这个念头儿了。她记得自己怀孕时,上午吐,下午吐,直吐到起不来**,头晕的下不了地。
反观木婉薇,能跑能跳能看帐还能和木婉欣踢毽子,哪有一点怀孕人的样子?
直到进了六月初,离府近二十日的江顼终是在一个落雨的日子回来了。
木婉薇虽能日日得到江顼的消息,可真当看到江顼本人,还是控制不住心情的开怀笑了。
被雨淋湿的江顼才一走进屋子,木婉薇便光着脚跑了过去,用手环住了江顼的腰身。盯着江顼的漆黑的眼眸看了许久后,问道,“忙完了?”
江顼把木婉薇抱起来走回内室,掂了两掂后暗道自己这**重了几分。然后去屏风后的隔间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回来。
重新坐到木婉薇身侧,他松了口气,看着比思念里娇艳了几分的木婉薇道,“大局基本定下来了,只要太子不犯大过错,任三皇子费尽心机也是徒劳。”
“那可是能带我去庄子上住些时日了?”木婉薇对朝政没兴趣,她只记得江顼说带她出去住些时日的话。她现在越来越能睡,每日晨起去给安庆王妃请安都是个力气活儿。
江顼点头,见几个丫鬟识相的退下,修长如玉的手又不规矩起来。熟门熟路的解开木婉薇腰间的缎带,然后自腰侧,后背一路摸了下去。
木婉薇却按住了,道了句现在是白天。江顼笑了,把脸埋在木婉薇嫩白的脖颈间,问道,“天阴雨落,还会有人登门拜访不成?”
木婉薇一想也是,下着大雨呢,谁会来找自己。就是木婉欣,现在也定是猫在房里睡觉。
想明白后也不拒绝了,昂起头,亲在了江顼的薄唇上……
却不想两人才双双跌入**榻要进行正题,合子在屏风外急急的道了句,“姑爷,姑娘,大事不好了……”
半途被打断的江顼心中烦怒,看着身下笑得花枝乱颤的木婉薇,对外面冷声回了句,“这事要不是大事,合子,你就要大事不好了!”
要不是真正的大事,合子哪敢在这种时候闯进来。听江顼语气不善,合子连忙长话短说,“……二房的肖氏不知为何突然身下见红了,她说是二奶奶容不下她腹中孩子做下的手段……二爷不知怎么的就掴了二奶奶一个耳光,二奶奶跌倒后就一直说肚子痛……二奶奶身前的巧明就来兰苑寻姑娘了……”
木婉薇坐起了身,诧异的道,“这事应该去告诉王妃啊,来寻我做什么?”
“王妃一早出府做客,被雨截到外面没回来!”合子急的跳脚,“姑娘,这事儿,不能不去!”
☆、第 250 章 滑胎
木婉薇带着樱桃合子顶着大雨急急赶到二房所在的芭蕉院时,芭蕉院中已是乱成一团。
丫鬟婆子们顶着大雨进进出出,捧着帕子的和端着盆的撞在一起,刚分开,转身又和身后的丫鬟跌做一团。
一个身着湖绿色衣裳的婆子双手掐腰,站在院子中央扯着破锣嗓子大喊,“……一群废物,竟是连走路也不会了!府中白花那么多银子养着你们!小翠,你干吗去?!二奶奶还是个奶奶呢,你往那作死的小娼妇那里跑什么!你这造瘟的贱奴才……”
一个身着粉色衣裳,拎着一只茶壶的小丫鬟被吼得一愣,停住了脚步。抬头怯怯的看了眼那个站在雨中大骂的婆子,道,“秦妈妈……也不能看着她死……”
秦妈妈几步跑到回廊上,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狠声骂道,“那烂蹄子活该!冲撞了二奶奶,她便是现在不死也活不长了!”
“什么死不死的!”木婉薇从回廊上走来,怒了神色对那婆子厉声喝道,“二奶奶这会儿正不好着,有你这婆子这么说话的?你是谁,报个名上来!”
秦妈妈收了拧在小翠耳朵上的手,回头对木婉薇讨好的一笑,“世子妃,我是二奶奶的陪房……”
木婉薇忍不住嗤笑,司徒家没人了,会让这样一个人来当司徒静的陪房?转头将视线落在小翠身上,扬眉道,“你说。”
小翠怯怯的看了秦妈妈一眼,对木婉薇说她的确是陪房来的,不过是洒扫院子看门户的,平日里并不管事儿。
木婉薇抬头扫了眼乱糟糟的院子,问芭蕉院里的管事妈妈呢。司徒静的手下有三个忠心的管事婆妈子,有她们,院子不至于乱到这种地步。
这种事,小翠一个端茶倒水的下等丫鬟哪里知道,最后是请木婉薇来的巧明说清楚的。
因今日落雨,那三个管事妈妈里有一个告假回家了,另两个管事妈妈,一个在雨落前被司徒静打发出府去办事儿了,另一个,则在肖楚楚身下见血后,被江枫命人打断了双腿……
木婉薇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将发妻陪房来的的管事婆子打断腿,这是有多不将司徒静放在眼中?
按下心中的种种疑惑后,她又问江枫此时做什么去了。
巧明声音里带了哭腔,“……二爷在和我家姑娘闹完气后就顶雨走了,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世子妃,您快点命人去请郎中吧,再晚了,怕……”
木婉薇更是震惊,“你们竟是连郎中都没请?”
那为何在兰苑时不说,来芭蕉院的路上依旧不说?
“世子妃,出府要对牌,管事的刘妈妈被打伤了,我家姑娘又晕着,我们实在是拿不出……”
木婉薇打断巧明的长篇废话,赶紧吩咐了合子回兰苑去取自己的对牌,再着人出府去请郎中和寻安庆王妃回来。
怕安庆王府常用的郎中不得闲,木婉薇又特意吩咐,多派几个人多去几个地方,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郎中请来!
合子要离去时,木婉薇又让她停住了,道,“你和姑爷说一声,让他去把二爷找到……”
司徒静是江枫的正妻,就算肖楚楚滑胎是她做下的手段,身为人夫的江枫,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不见人影!
合子走后,木婉薇将几个芭蕉院里几个看起来能经事儿的婆子唤到了一起,按人头把事情吩咐了下去。安排完后,站在抄手回廊上立着眼睛怒喝了句,“我若看到谁不用心,耽搁了二奶奶的身子,立马拖出去乱棍打死!”
待丫鬟婆子们变得井然有序后,木婉薇在巧明的引领下进了内室去看司徒静。
还没等木婉薇绕过屏风,一股血腥味夹杂着一股茉莉香迎面扑来。她脚步一顿,捂着胸口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樱桃连忙上前轻拍木婉薇的后背,问她怎么了。
木婉薇用帕子捂住口鼻,摇头说自己没事后,提裙走过了屏风。
内室里侍候的是三个侍室,正是司徒静陪嫁带来的丫鬟。
她们相比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要镇定许多,便是在这种时候,看到木婉薇进来,依旧是搬绣墩的搬綉墩,上茶盏的上茶盏,稳而不乱。
木婉薇哪有心思坐下用茶,她三两步走到**榻前,轻轻握住了司徒静满是冷汗的手。
此时的司徒静已是痛得迷糊了,她的额头上全是细汗,头发一绺绺的沾在两颊上,无一丝血色的右脸上赫然是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双腿屈起,身上盖了一**被子。巧会不时的掀开被子去擦,白帕子伸进去,拿出来时满是鲜红……
司徒静紧紧回握住木婉薇的手,语带哭腔的从牙缝里道了句,“姑母,痛,我肚子好痛……”
木婉薇连声说自己不是安庆王妃,安庆王妃正在回来的路上。并安慰司徒静,郎中马上就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定能保住。
司徒静听是木婉薇的声音,本迷茫的眼中稍露出一丝清明。扭头看了一眼眼前人后,握着木婉薇的手松开了。
然后,将满是汗水的脸扭向**榻里面,当没看到木婉薇一般。
巧明见司徒静这副模样,一脸难色的对木婉薇道,“世子妃,您到外面略坐坐吧……我家姑娘现在……”巧明声音一顿,将那句‘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咽了下去,改口道,“现在实在是没精神……还请世子妃到外面主持大局……”
木婉薇点头,捂着口鼻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屋子。站在抄手回廊上,猛吸了两口带着新鲜空气后,反胃的感觉稍稍减轻了。
站了会,见丫鬟婆子们皆在用心做事后,木婉薇让一个小丫鬟带路,去后院侍妾们居的地方看肖楚楚。
肖楚楚月份小,孩子已是落下来了,身上,**榻上全是血。因身边只有小环一个丫鬟在侍候着,想换干净的也是无力。
**边放着一盆水,红得能映出人影,上面还飘着几片茶叶。就是这样,小环还在从里面拧帕子,去给肖楚楚擦下身。
这番情景,连一向粗线条的樱桃都忍不住了。她先木婉薇一步跑到屋外吐了一番,然后问小环这是怎么回事。
肖楚楚再怎么说也是江枫的妾,便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受这种非人的作践。
小环年纪小,胆更小,她看着一脸怒气的樱桃骇的不敢说话。
屋里就她一个丫鬟,她要是离开了,就没有人看着肖楚楚。是实在没办法,才将屋里能用的水都用上了……
眼下外面还接着一盆雨水,正想着去换呢。
木婉薇站在屋子外面捂着胸口吐够了,苍白着脸色让樱桃不要再问了。这种事,还用问吗?肖楚楚此番没死,已是命大。
肖楚楚虽刚滑了孩子,人却是清醒的。她看到木婉薇,一直含在眼中的泪滚落下来,先是满心委屈的唤了句,“姐姐,我的孩子没了……我以为我能保住他的,可他还是没了……”然后冷笑一声,“我不会死,我的孩子也不会白白的死……”
木婉薇走上前宽慰眼中满是恨意的肖楚楚,孩子以后还会有,现在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肖楚楚听不进去,一别头,让小环送客。
木婉薇深吸一口气,带着樱桃回了前院。拦住一个管事的婆子,让她拨两个丫鬟去照顾肖楚楚。
木婉薇本以为这婆子会冷言拒绝,却不想立马就带着两个粉衣丫鬟去后院儿了。
正这会儿子,合子一路小跑的过来了,身后的小轿上抬着白发苍苍的屈郎中。
屈郎中一下轿子便开始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