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穿衣,江顼无声息的跟在了芍药的后面。
芍药拿着包袱,开了兰苑的脚门儿,见四处无人一溜烟的跑到了白日里都人烟罕见的假山后面。
将牌位拿出来,用事先准备好的柴刀狠力劈成几半,又倒了桐油烧掉后,哽咽着道了句,“公主,姑娘叫您娘了,您安心的走吧……这个秘密,芍药会一直一直守下去的……”
☆、第 323 章 勾引
春寒料峭的深夜,江顼一直静悄悄的跟在芍药的身后。亲眼看着芍药跪在假山后的避雨处,将一块牌位化为灰烬,亲耳,听到了芍药所说的那几句话。
听完后愣了神,直到芍药将燃灰踩灭扬撒到烂泥里,他才现身在芍药面前。
芍药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刚刚烧掉了尘仙姑牌位的地方,又咬了咬唇,将头垂下了。
她往这里来时,明明观察过了无人追随……
江顼抿着薄唇,眯起眼眸看了芍药一会儿,道了句‘随我来’,转身往回走。
芍药踌躇了会,拧了两下手里的帕子后,跟在了江顼的身后。
江顼没有往兰苑走,而是带着芍药避开守夜的婆子,来到了荷塘上一处四面环水,只有一座浮桥进出的凉亭上。
在江顼围着凉亭四处查看时,芍药先发制人的对江顼道,“姑爷,姑娘视了尘仙姑为母,这事儿您是清楚的。我这般做,不过是圆了了尘仙姑一个心愿。至于那牌位,留不得,了尘仙姑是犯了大过错的人,若让别人知道姑娘祭拜她,会给安庆王府惹祸的。我说的保守秘密,便是姑娘拜祭了尘仙姑之事……”
随江顼来凉亭的路上,芍药将自己从兰苑里跑出到遇到江顼的过程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除了情不自禁的说了那一句话外,再没有别的……
确定凉亭四周真的无人后,江顼停下脚步,对芍药这番可算是天衣无缝的解释道了句不信。
他在官场混了近十年的时间,什么样的狐狸没见过?若连一个人话里的真正意思都听不出,那他也不会助朱佶扳倒三皇子党了。
芍药将头再次垂下,将牙关咬紧了。任江顼怎样逼问,就是不肯开口。
江顼抿紧薄唇,逼供的手段,他在大理寺中学来很多。可眼前的人,却偏偏是同木婉薇一同长大的芍药。
深吸一口气后,江顼叹道,“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只能回去同你家姑娘说,让你家姑娘亲自来问你了。”
夜色下,芍药脸色变得透明,对江顼道,“姑爷,都是些陈年往事,您又何必逼我呢?”
江顼没有说话,而是向前欺了一步,芍药不说,他不会善罢甘休。
芍药咬咬牙,对着江顼跪下了。闭上眼睛,道,“想来姑爷这般问我,定是心中有了几分猜想。没错,姑娘是了尘仙姑的亲生女儿……”
江顼是往这方面上猜了,可听芍药亲口说出来,心中依旧是惊骇不已。
木婉薇不是因为行克,而养在安平侯府的嫡姑娘吗,怎么就变成了了尘仙姑的亲女。
了尘仙姑的一双儿女不是已经在十几年前被送到边关祭旗了吗?
若木婉薇是真正的显国公主,那当年被送去祭旗的人又是谁?
对于江顼的问题,芍药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她得知这件事,是在朝阳公主府当差时,偶然听了尘仙姑同一位贵客提起。
了尘仙姑得知芍药偷听后,并未加罪于芍药。而是教了芍药许多东西,在木婉薇出嫁后,将芍药送回给了木婉薇。
至于什么显国,和亲,祭旗,芍药统统不知道。
她就是个奴才,忠心不二的奴才。
在得知了尘仙姑过世后,她只想让木婉薇以女儿的身份给木婉薇磕个头,这是为人女的孝道。
然后,这件事,就彻底变成了尘埃,除去她后再无人知晓。
却不想,在这最后的时刻,被江顼发现了。
说完自己所知道的后,芍药急急对江顼道了句,“姑爷,无论姑娘的亲娘是谁,她都是姑娘,是您的妻子啊。还请姑爷心疼姑娘,就不要把这事告诉姑娘了。若姑娘知道了尘仙在是她的亲母,而她连最后一面也没见,连一丝孝道也未尽,姑娘会受不住的……”
在芍药的心里,无论木婉薇的身世如何,都是她从小服侍到大的姑娘。只要人还是那个人,身份是谁有什么关系?
江顼脸色发青,已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轻声道了句不会告诉木婉薇后,他让芍药先行回兰苑了。
顶着寒风在凉亭上站了许久后,江顼没有回兰苑,而是竟直出了安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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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婉薇**好眠,次日醒来时,芍药正坐在她**榻前的地上发呆。木婉薇揉了揉因为欢爱而酸痛的腰,前一日的事都浮现在了脑海中。
抽噎一声,眼泪刚刚渗出眼角,芍药便回过神来了。
芍药神色很不自然,她隔着帘幔,看着木婉薇几次欲言又止,只后乱乱的道出一句,“姑娘,您,节哀顺便吧。若是了尘仙姑看到您这样伤心……启哥儿和吉哥儿都醒了,可是抱来给您看看……吉哥儿哭了……”
听着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木婉薇一愣,将眼泪收了回去。转过头,将帘幔掀起一个角,红着眼睛问带芍药,“你今日是怎么了……你**没睡?”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芍药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对一脸诧异的木婉薇笑了,“是没睡,姑娘回来我高兴,失眠了。姑娘,起身吧……”
说着将帘幔全部掀起,露出凌乱的**榻。
木婉薇扫了一眼,微红着脸问江顼去哪里了。她记得自己哭得伤心,然后……最后……再后……
芍药一低头,心中慌乱了。江顼**未归,可能就是因为她所说的那番话。
正当芍药犹豫着要不要说时,江顼从屏风外走进来了,抿着嘴,脸色很是不好。芍药住了嘴,唤来丫鬟来经木婉薇梳洗。
在这期间,江顼就一直在**榻边上坐着,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木婉薇。
木婉薇被看得心中发毛,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后,问江顼发生了何事。
江顼握着拳头,张了几次口后,对木婉薇笑了,“薇儿,这两日抽个时间,我陪你回次娘家吧。”
木婉薇点头,她已是很想镇国公夫人了。在宫中时,镇国公夫人倒也去看过她,只是说话太不方便,又有时间拘着……
江顼却摇头,说先去朝瑰公主府。
木婉薇狐疑的看了江顼一眼后,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
说是回娘家,却也不是马上就走,久不相见,再加上要带着两个哥儿,零零碎碎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这一收拾,就是两日。就在同江顼说好了次日前去朝瑰公主府时,安庆王府的下人间,突然传起了一股谣言。
守夜的粗婆子亲眼看到,在世子妃回府那一日,兰苑里的芍药深更半夜从荷塘上的凉亭里走了出来。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世子爷也从那里走出来了,却没回兰苑,而是直接出了安庆王府。
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
传了不到半日,又有人说,这芍药,曾经是勾栏里的头牌,最了得的,就是**男人的手段……
☆、第 324 章 年龄
江顼和芍药那在下人间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传到木婉薇的耳朵里时,木婉薇先是一愣,然后没心没肺的笑了。
且不说她对江顼的人品一千一万个放心,便说芍药,就不是能做出那种不知廉耻之事的人。
不信归不信,木婉薇还是让青梅将芍药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她不信江顼和芍药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情愫,却相信她回府那一日的晚上,江顼和芍药的确在荷塘上的凉亭上说过些什么。
而所说的那些话,大致是关于自己的。
见到木婉薇,脸色极其不好的芍药‘噗通’一声便跪下去了。未张口,泪先下,心中的委屈全都倾泻了出来。
勾栏中的那几日,是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如今被府中下人这般拿出来指着她的脊梁骨说,又牵连上江顼的清誉……
哭湿了两条帕子后,芍药哽咽着回答了木婉薇的问题,“那一日晚上,我是去荷塘里丢了尘仙姑的牌位的……姑娘,您别伤心,那东西留不得……姑爷见我行踪可疑,才跟了过去。问清楚后,便让我回来了……”
在木婉薇回府的第二日,江顼曾找芍药说过话。了尘仙姑是木婉薇生母的事,再不许告诉别人,便是木婉薇,也不许告诉。
江顼守着不说,芍药也要守着不说。
芍药近来神思很是恍惚,可这句话却记进去了。所以避重就轻,说了她毁了了尘仙姑的牌位,而没说她和江顼说了什么。
木婉薇听罢芍药的话后,在眉眼间挂了一丝哀色。不能到了尘仙姑的墓前祭拜也便罢了,如今,竟是连一个牌位都不能留下。
芍药见木婉薇不再问了,擦擦眼泪,说出了早就做下的决定。她不想在王府中侍候了,想到庄子上去。
芍药和她的男人吴文,是以朝瑰公主府奴才的名义被陪嫁给木婉薇的。可吴文的老子娘兄弟姐妹却还在朝阳公主府中打杂侍候。
了尘仙姑炼丹弑君的事败落后,朝阳公主府被封,那些侍候着的奴才全都被落了大狱斩首了。
身为吴家唯一的活命人,吴文现在已经没个人样儿。
芍药为此将一颗心揉碎了。她嫁与吴文时,吴文没有嫌弃她身子不干净,后来早产下个不健全的怪胎,吴文也没有说过她一句怪她的话。
现下,芍药想出了王府陪在吴文身边,夫妻两一起挺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这般请求,木婉薇不会不答应。拉着芍药又说了会儿话后,让神色极其不好的芍药出去了。
两人出去后不久,秋锦和樱桃进来了。
两人先是抢了一只茶碗喝了热茶暖身,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一日来打探到的事说了出来。
安庆王府的奴才一向嘴严,便是有些关于主子的小话,也绝对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说。
这次,江顼和芍药的事被传的如此之快,自是有人在后面操纵。
樱桃发挥专长,顺藤摸瓜,只半日时间便查到了这话最初是从曾氏房里的粗婆子口中传出来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前一日只说深更半夜,芍药和江顼一前一后从凉亭里走出来。后一日,便说芍药和江顼一前一后,衣裳不整的从凉亭里走出来……
待到樱桃去打听这话时,那话里隐约的意思,已是她在芍药和江顼从凉亭里走出来时,听到凉亭里传出男欢女爱的声音……
“真能胡诌……”樱桃冷冷一哼,“她长得驴耳朵?那凉亭四处环水,离着岸边儿远着呢……”
秋锦用胳膊肘轻碰了下樱桃让樱桃闭嘴后,在一侧接了话。
樱桃所说的那个粗婆子姓梅,是司徒静原来陪房来的,原来在芭蕉院里也是很得两分脸面的,司徒静被休后,她原来陪嫁而来的奴才没有被撵出去,而是分配到别处上差。
梅婆子就被分到了曾氏的房里,因待遇从天跌到地,谁的话也不服,整日里喝些小酒什么话都敢说。
因着这次乱喷毁江顼的名誉,曾氏曾经命房里的婆子们打了梅婆子一顿,走路都踮脚了,可还是没能管上那一张破嘴。
听完后,木婉薇忍不住冷笑了,对秋锦和樱桃问道,“你们说这是谁算计谁呢?”
樱桃先接了话,是安庆王妃算计曾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