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江顼和木婉薇进来,几人皆是上了前,唤了声大哥大嫂。
江顼将目光落在江枫身上,还未等问安庆王爷的病情如何了,便见面色惨白的安庆王妃从屏风后走出来了。
对江顼和木婉薇唤了一声顼儿和媳妇儿后,安庆王妃哀哀戚戚的哭了起来。
随后,一向同安庆王府交好的刘御医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木婉薇微微挑眉,御医已经请来了,那安庆王爷不好已经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了。为何,安庆王妃才刚刚派人去那他们回府?
江顼向让御医迎了过去,问了问安庆王爷现下的情况如何了。刘御医看了江顼一眼,长叹一声后,轻轻摇了摇头……
木婉薇心中一紧的同时,感觉右手上猛的传来一阵剧痛。她再抬头看江顼,江顼眼眸中的情绪,已经不能用伤痛来形容了。
江顼听闻木婉薇受痛的吸气声后,马上将手放开了。随即,咬着眼,将带着怒意的目光扫向了安庆王妃母子三人。
早起出门时,江顼还曾到来同安庆王爷说过几句话。那会的安庆王爷虽起不来身,用的东西也不多,精神却很好。
不过是半日的时间,他离开不过是半日的时间,安庆王爷竟已是到了弥留之际。
安庆王妃避开了江顼的目光不敢直视,江彬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最后是江枫道出了句,安庆王爷是被气成这样的。
至于如何被气成这副模样,江枫又咬紧牙根不说了。
江顼火了,大步走出屋子,将平日里侍候安平王爷的奴才叫到了一起。可这些人,又有几个敢说。
正在江顼要发火时,肖楚楚从一侧的小厨房里走了出来,轻声细语的对江顼说了事情原委。
安庆王爷的病沾不得气,偏偏王府中的事不让他省心。今日这个闹,明个那个哭,连个给老爷子养身治病的空档都不留。
好不容易江嫣的事消停了下来,偏偏又出了江顼和芍药的事。
安庆王爷根本就不信连个妾室都不纳的江顼会如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样做出那种荒唐之事,所以这几日,一直没有闲着。他将自己信得着的奴才都派了出去,打听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查了几日,也当真查明白了。
这事,是曾氏设计来算计安庆王妃的,目的是借江顼的怒气,将安庆王妃扳倒。
而安庆王妃,对曾氏算计自己也不是一无所知。可她却没有马上反击,而是寻了机会同安平侯府的人见了一面,将芍药自小到大的事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然后给那谣言火上填油,又把曾氏的手段暴露了出来……
目的,是将计就计,借江顼的手,彻底除去曾氏……
这般手段是非,安庆王爷知道了怎会不怒。所以趁着江顼陪同木婉薇回娘家这半日,将安庆王妃和曾氏叫到了屋里臭骂了一顿。
怒急攻心之下,晕厥了过去……
听完肖楚楚说清一切,江顼气笑了。
那几句谣言,他和木婉薇都未往心里去。却不想,偏偏害了安庆王爷……
木婉薇看着这样的江顼害怕,她轻晃了两下江顼的手,唤了声江顼的名字。
江顼则是回屋了下木婉薇一下,让木婉薇先回兰苑,说他有话同安庆王妃几人说。
木婉薇本不想走,可看到江顼眼中的坚持后,转身回了兰苑。
回到兰苑后,木婉薇坐立不安。心烦之下,坐在书案前拿着笔乱画。画着画着,不由得想起了江顼车上说带她去江南的那句话。
虽知道可能实现不了了,可还是强安下心,写下了出行时所需要的物品。
从车马大项到随行人员再到一路上吃穿等日常所需,皆要细备。
还有她和江顼两人的产业,若是变卖,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找不到合适的买家。若不变卖,总要安排放心的奴才过去打理……
坐在书案前,木婉薇写一会停一会想一会,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头绪,写下的东西根本没有章法可言……
江顼从主院时,木婉薇正坐在书案前拿着毛笔发呆,笔上的墨汁滴在纸上,将她乱乱写下的东西润成了黑黑的一片。
江顼背手而立,站在帘珠外面愧疚的看了木婉薇许久,直到进来给木婉薇奉茶的樱桃轻唤了他一声,他才走近木婉薇。
拿起木婉薇乱乱写下的纸张看了须臾,江顼称赞了两句木婉薇细心,让她按上面的东西置办便可。
至于田庄店铺,他安排人来打理,以后一年,或是二年回来查看一番便是。待寻到了定居之所,再将京中的产业变卖……
木婉薇则是把那张纸拿过来揉成了一团攥在了手心里,问安庆王爷那里如何了。
江顼稍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道了句醒了。
醒是醒了,不过人却不是清醒的,拉着安庆王妃的手,叫江顼的名字。江顼回来,是换身衣服去宫中请御奉的。
只要有一线救回安庆王爷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木婉薇听罢连忙让秋锦去拿衣裳,又让樱桃去厨房拿糕点,让江顼略略吃些……
正张罗着,小尾巴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对江顼跪下后,痛哭着道,“爷,不用去了……王爷,已经去了……”
☆、第 327 章 遗书
虽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小尾巴说出那句‘王爷去了’时,江顼和木婉薇,还是双双愣在了原地。
待木婉薇反应过来时,江顼已经飞一般冲了出去。
放下手中江顼刚换下来的长袍,木婉薇顾不得去洗手上的墨汁,急急的便往外走。
王嬷嬷却将她拦住了,先是给木婉薇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又将木婉薇早上回朝瑰公主府时簪的满头珠翠都摘了下去,换了一套银白的头面。
唇上的殷红胭脂也擦掉了,上下打量未见什么不妥后,才让木婉薇出了兰苑的院门儿。
木婉薇到达主院时,主院的院门房脊上已是挂满了白绸。
几个腰间绑了白布的管事嬷嬷站在抄手回廊上,指挥着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给跪在院子里哭丧的妾室们分放孝服……
木婉薇一进了主院的院子,便被两个迎上来的管事嬷嬷套上了一件孝服。
穿好后,两个嬷嬷按着眼角,一左一右的对不知何时落下眼泪的木婉薇道了句世子妃节哀后,请木婉薇往屋儿里去。
屋儿里跪了一地的妾室庶子庶女,皆是拿着帕子捂着脸痛哭。
曾氏和姜氏跪得很是靠前,神色上再无了往日的针锋相对,皆是哭花了妆容。
木婉薇扫了众人一眼,擦了擦泪湿的脸颊后往内室里去。
内室里,已经穿好孝服的江顼立于安庆王爷**榻的左侧,紧绷着脸,泛红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安庆王爷似睡着了般的平静面孔。
安庆王妃,侧坐在**榻边上,正握着安庆王爷的手低声哭泣,轻轻细语。
江枫和江彬跪在**榻前,都是红着眼圈。新二奶奶杨氏哭得厉害,她跪得离安庆王爷的**榻远远的,手中的帕子已是浸湿了。
木婉薇饶过屏风进来,只看了眼中满是伤悲的江顼一眼,心便揪痛了。她碎步上前,轻轻拉住了江顼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的右手。
安庆王妃哽咽着落泪,细语道,“……王爷,您便安心的去吧……您的遗愿,我定会完成的……王爷,过奈河桥时,先别喝孟婆汤……等等我,咱们一起走,有伴儿……”
说完这番话后,安庆王妃将脸贴在安庆王爷的手上又是一番痛哭。
哭罢后,让赫嬷嬷扶着她起了身。
扫了一眼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后,她抽噎一声,让江顼和木婉薇落跪。
江顼没有犹豫,拉着木婉薇的手便跪下了。
安庆王妃拿着素帕子擦了红肿的眼角,哽咽了两声后,让赫嬷嬷去外面将庶子庶女和他们的姨娘们请到内室来。
须臾,安庆王爷的**榻前便跪满了人,两个平日里不得**的庶女和姨娘,甚至跪到了屏风的另一面。
安庆王妃扫了一眼,见人到齐了后,提高了声音,指挥着众人给安庆王爷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让江顼和江枫起身,随她去安庆王爷的书房里,从一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带着暗锁,乌木制成的小匣子。
抱着那个小匣子回到内室,放到安庆王爷的手旁边后,安庆王妃对众人哽咽道,“王爷近几年来的身子一直不好,所以早早便将应该嘱咐大家的事写下来放到了这个小匣子里。”
用手轻抚了两下那个匣子后,安庆王妃继续道,“这匣子的钥匙,王爷并没有给我。今日,便让顼儿和枫儿当着大家的面一起将这匣子打开,看看王爷生前,对大家做了何样的安排……”
安庆王妃的话一说出口,内室里的哭声骤然变小了。两位贵妾和几个姨娘,皆是将目光放到了那个小小的匣子之上。
安庆王爷生前所写下的第一句话,都有可能关系到她们以后的日子过得如何。
木婉薇也是将目光放到了那个匣子上,心中升起一丝诧异。安庆王爷,可不像是个将事藏在心里,再记在纸上锁在匣子里的人。
他若真能那样,也不会被安庆王妃和曾氏气得吐血昏厥了。
江枫看了一眼那个乌木匣子,对江顼道,“大哥,您来吧。”
江顼抬头看了一眼安庆王妃的神色后,没有推辞,挥起右手,一掌将那只乌木匣子拍裂。
轻轻拨弄了几下后,江顼从里面拿出了两封信。没看,而是递给了身后的江枫。
江枫拿起其中一封,扫了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眼后,将信里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首先是几句絮语,安庆王爷言称大家看到这封信之日,定是他已归西之时。嘱咐了几句大家不要过度哀伤后,交待了安于安庆王这个王位之事。
念到这里,江枫的声音顿了两顿,最后念出了江顼的名字。
再后,又是絮语。叮嘱江顼继承王位后,定要光耀江氏一族门楣,报效朝廷……
最后话锋一转,提出了分家。
分家两字一出,所有人皆是神思一顿,然后面面相觑。
安庆王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整个安庆王府中居住的,只有他这一枝血脉。这家,要如何去分?
在后面的信里,安庆王爷给了解答。安庆王府中成年后的庶子,在成亲后皆分出去另起门庭。
对于怎么分,安庆王爷也是想好了,具体的详情,在另一封信里面。
另一封信,是安庆王妃接过去念的。她虽落着泪,说出的话却极是清楚,一个字一个字的,都送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安庆王爷生前,将安庆王府名下的产业,按了府中子嗣的人数,嫡庶,年幼细细分好,只等子嗣成家,便可领到一份产业搬出安庆王府独过。
几位庶女的嫁妆,亦是做了安排。
现在府中庶子的年龄们都小还不到成亲的年纪,那些产业还都由中公打理。庶女们的嫁妆,便都从那些获利中出。
因如今安庆王府中成家的子嗣,除了江顼外只有江枫一人,所以那封信里,细细的标注了将安庆王府名下产业中的哪些东西分给江枫。
将那满满的两张信纸念完后,安庆王妃问跪在地下的众人,可是有对这样安排不满的。
三位养育了庶子的姨娘皆是沉默不语。
庶子留在安庆王府中,也不过是仰人鼻息。若是能领了一份不薄的产业出府独过,也是一件好事。
再说,分家又不是断绝关系,以着江顼平日里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