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知太皇太后中毒后,朱佶便一直派御医调理诊治着。可太皇太后的年岁大了,许多的清毒之法,她的身子都承受不起。
御医们仅能做的,也就是压制着毒性不让它过早发作。而今,就快要压制不住了……
朱佶这几句话,落在江顼的耳中成了另一番意思。神思一顿,他道了句木婉薇这两日得了风寒,等身子好了,便让木婉薇进宫侍奉在太皇太后的身侧。
江顼回到府邸时,木婉薇正坐在书案前看拜帖。
木婉薇早起还未洗漱之时,这些拜帖便同雪花儿一样飘进府宅了。然后从那拜帖的只言片语上,她得知自已成了贤王妃。
一个贤字,足见朱佶对江顼有多重视。
在这种情境下,朱佶又怎会轻易放江顼出了京都远走江南?
所以,她认命的坐在这里看拜帖,按着拜帖上府邸的权势和平日里在京都中的口碑分了亲疏远近,给贤王府建立初步的交际圈子。
江顼走到木婉薇身侧,将木婉薇气呼呼扔到一旁的拜帖拿起来扫了一眼,左下角的落款是安平侯府的宇二奶奶。
“她寻你有事?”江顼放下拜帖,轻问了句。
“她寻我无事。”木婉薇轻颦柳眉,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恼怒,“她寻贤王妃有事。”
木婉薇倒不是气宇二奶奶,她是气安平侯府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下做做法。
自从木婉薇答应了给宇二奶奶走关系,让木宏宇免于牢狱之灾后。安平侯府便如寻到了敲开木婉薇这扇大门的敲门砖一般,凡遇到点儿过不去的砍儿,皆是要通过宇二奶奶的嘴来对她说上一说。
若安平侯府真的不再诋毁木婉薇的声誉,似表面上这般讨好也便罢了。可那些人却不知是何心理,在背地里将恶话说尽。
若不然,芍药落身于勾栏之事怎么会在安庆王府之中传开?
江顼笑了,道了句不理便是。
芍药从安庆王府回到庄子上没几日便被查出有了身孕,眼下吴文一扫往日萎靡,将芍药当个宝似的捧供了起来。如今两人乐呵呵的居在庄子上等待新生命的到来,安庆王府里的闲言碎语伤不到他们分毫。
至于安平侯府,已是败落。他们若是此时出手,反倒失了自己的身份。
木婉薇用鼻子哼哼了两声,这也是她一直当那群人不存在的原因。狗咬她一口,她不能返过去追着狗咬。
当然,若把她惹急了,不排除一棍子把狗打死的可能。
见木婉薇眼中的怒气消了,江顼将木婉薇抱到了怀里,把脸埋在木婉薇的脖颈中去闻她身上的香气,沉思了许久后,轻声道,“去江南的事延上几日……”
木婉薇眯着眼睛轻轻点头,这个决定她早就想到了。
江顼抬头,伸手轻碰了下木婉薇的脸颊,“等移居到贤亲王府,将贤亲王府规置齐妥后,咱们就出发去江南。”
木婉薇猛的睁开了眼睛,对江顼道,“江顼,他封了你王位,无非就是你想留在京都之中帮他。你若是出走江南,只怕……”
朱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就算江顼是同他自幼一起长大亲兄弟又如何?他怎么能容忍江顼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的意思?
江顼轻呼出一口气,道了句他心中有数后,起身出府了。
身为亲王,江顼移府自不会如从安庆王府搬出来那般随意。
江顼先是亲自去贤亲王府观看一番,看看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江顼这王位来的虽突然,这座大宅却是先皇在世时便开始命人修建的了。因此,崭新的府邸并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
查完府宅后,又是请了移居的吉日,再后,又是命奴才们先行过去打扫,将箱笼之物运过去先行安顿。
搬府之事不用木婉薇去张罗,她要做的事是着人收拾箱笼,查点器具。再有,就是拟定宴客名单。
封王移居都是大喜之事,当然也少不了开了府宴宴请京中权贵。
木婉薇这么一忙活,日子就过去了半月有余,摘除了江府牌匾的府宅中也变得和他们没住进来之前一样空旷。
随着移府的日子越来越近,江顼也变得越来越忙碌。
在距离搬运贤亲王府还有五日的时候,江顼没有回府用晚饭。
木婉薇心中生出一丝慌乱,往日江顼在外被绊住脚步回不来,定会让小尾巴回来知会一声。可今日,竟是连小尾巴也不见了踪迹。
秋锦见状笑了,直道木婉薇多心。现下江顼是贤亲王,在京都之中谁不让着三分,不可能有事。
说着,命人将启哥儿和吉哥儿抱到木婉薇的房里同木婉薇玩。
陪着两个儿子玩一会儿,木婉薇的忧心果然减轻了许久。
可就在快要让奶娘们抱两个幼子回房去睡时,王嬷嬷突然神色慌慌的跑了进来,先是对木婉薇行礼唤了声王妃娘娘,然后说外宅那个方向不知为何传来喊打喊杀的打斗声。
不仅如此,寻夜的粗婆子还看到垂花拱门下流过不少血迹。
木婉薇听罢心中一惊,来不急细想,一边命人将启哥儿和吉哥儿抱到内室里去,一边命人去将主院的院门紧紧关上。
可还没等两个奶娘抱着启哥儿和吉哥儿跑进内室,两名提着刀,蒙着面的黑衣人突然破窗而进。扫近了室内一眼后,直直向木婉薇走去……
☆、第 332 章 薇儿
眼见着贼人向自己紧逼而来,大惊失色的木婉薇回手将身侧小几上的烛台抓起,对那两个贼人比划了两下。
烛台上燃着的红烛落地,断成了几截。
她知道凭自己一已之力想同这两个贼人对抗,等于以卵击石。可在这种情况下,她却不得不殊死一博。
启哥儿看到陌生人闯进屋里,受惊之下,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吉哥儿年岁还小,被奶娘紧紧的记在怀中。可听到启哥儿哭后,也开始大声哭闹。
秋锦吓得腿都软了,看了木婉薇一眼后,咬着牙颤着手,将抱着两个哥儿,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奶娘推到了内室里,然后,惨白着脸色将身子挡在了内室的门口。
樱桃见状跑过来挡在了木婉薇的身前,抖着声音大问了一声两人是谁。
木婉薇一听孩子哭,心中更乱了。她将手中的烛台指向两个贼人,问道,“你们到底是谁,和安庆王府可是有何过节?江顼,你们把江顼怎么了……”
话未问完,那两名贼人已是走到跟前,举刀将拦在木婉薇身侧的樱桃砍倒在地,只一招便夺了木婉薇手中的烛台。
然后一左一右驾起木婉薇,在满屋奴才惊恐的目光中跑了出去。
出了屋子后,两名贼人未架着木婉薇跳上了屋脊。借着月色,顺着高低起伏的屋顶向府外急奔。
木婉薇心急之下高喊救命,可才一张嘴,便被冷风呛得喘不过气来。别过头喘气的功夫,见两个人影从花厅方向的屋顶急行而来,眨眼便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两人没有蒙面,木婉薇只一扫便认出了来人是谁。一个是小尾巴,另一个,是近日来常长江顼的单平。
小尾巴一马当先,跑近木婉薇后右手一晃,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直直向架住木婉薇左臂的贼人刺了过去。
在那贼人闪身躲避时,紧随其后的单平拉住木婉薇被松开的左臂,一掌拍在了紧抓木婉薇右臂不放的那个贼人的胸膛之上。
那贼人一声惨叫,捂着胸口从屋顶上跌落下去。
单平回头见小尾巴同另一个贼人正纠斗在一起,吩咐木婉薇千万不要乱动后,纵身也跳了下去。
小尾巴和单平两人的武功在那两个贼人之上,几个回合的,便将那两人斩杀于刀下。
房下,单平收了弯刀,对小尾巴说了句送木婉薇回院子后,消失在一片阴影之中。
小尾巴则是收了身上的杀气,把滴血的长剑藏在身后,如平日里一样摸摸后脑,看着木婉薇笑了。
木婉薇已经被惊住了,除了被那两个贼人捉住虚惊一场外,还有眼前的小尾巴。
在她的印象中,总是一副笑脸的小尾巴就是江顼的随从,平日里跑跑道,驾驾车,牵牵马。她从不知道小尾巴会武,而且手起剑落,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尾巴则是看着单平离去的方向,暗暗骂单平奸猾。木婉薇被掳上房顶,是两个不知死活的贼人做下。此时若想毫发无伤的带下去,只能用抱的。
抱木婉薇下去……
虽然情况特殊,可小尾巴还是觉得自己这两只手长得有点不牢靠……
这时,木婉薇的目光则被不远处传来阵阵打斗声的外宅吸引。在小尾巴说要去寻个梯子来时,她拒绝了,任着性子,让小尾巴护着她去了临近外宅的那个屋顶,藏在了隐蔽之处。
外宅的打斗正是激烈,江顼带着几名侍卫,正在同一群黑衣人斗在一起。刀光闪现下,不时的有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看到江顼,木婉薇的心微微放了下来。刚刚那两个贼人出现在面前时,她以为江顼已经遭遇了不测。
眼瞅着黑衣人的数目越来越少时,外宅的一处院落突然着起了大火。火光冲天下,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个女人跑出,大喊了一声找到后,跃过了丈高的院墙。
江顼挥剑打斗之中,大声吼叫了一声‘薇儿’后,砍杀一名黑衣人后,翻过院墙追了出去。
随即,不到片刻时间,外宅里黑衣人和守府侍卫全都番出了院墙,只留下几具体死透和没死透的尸体。
躲在暗处的木婉薇看得目瞪口呆,虽然离得远,可那两个黑衣人带着的女人她却极其熟悉。
那个身着自己平日服饰的女人,就是江顼曾经带到宫中,长得和她有八分相似,连腕上伤疤都一极其相似的女人。
小尾巴已经是后悔死了,眼瞅着人走光了,连忙寻了梯子来让木婉薇下了房顶,把她送回了主院。
木婉薇回到主院时,主院丫鬟婆子正进进出出的乱着。秋锦站在院门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道,“……可是寻到王爷了?王嬷嬷,这种时候便不要哭了,快让奶娘将启哥儿抱进去,把房门关好……樱桃……”
秋锦一声樱桃,让木婉薇的心揪了起来。她急急跑了几步,抓住秋锦的手问樱桃如何了。
被掳走前,木婉薇分明看着那两个贼人砍了樱桃一刀……
秋锦看到木婉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查看了木婉薇上下无伤后,言说樱桃没事儿。只是手臂受了伤……
小尾巴检查了主院一周,回来对木婉薇说了声放心,再不会有人来后,隐身退下了。
木婉薇回了主屋后,先是去看了樱桃的伤势,然后回到内室将不停哽咽的吉哥儿紧紧的抱到了怀里。
她心乱得狠,根本想不清楚这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江顼带着单平几人,一直追着那些黑衣人跑出了五里有余。
在那些黑衣人掳着那名同木婉薇极像的女人入了密林后,单平对江顼道,“爷,他们上当了,不用追了吧?”
江顼却是摇头,对单平道,“派人一直追,一直将他们追出北元,追到显国的境内。”
只有那些人不在北元境内停留,直接将‘十七公主’带回显国,他才能彻底放心。
单平点头,让身后的兄弟们加快脚程后,对江顼欲言又止的对江顼道出了刚刚两名贼人闯进主院,差点掳走了木婉薇。
虽然已经毫发无损的救回来了,却不确定那两名贼人有没有乱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