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薇姐妹,则是坐了粗婆子抬的小轿,从侯府的西脚门出去。
小姐妹两个带着丫鬟坐马车,柳景盛则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之上都没说话,直到来到镇国公府门前,柳景盛下马来接她们俩个下车时,木婉薇才压低了嗓子,避了前来搬运箱笼的婆子们问问,“表哥,刚刚,我二姐姐去花厅做什么?”
柳景盛的耳根一下子就红透了,结巴着道,“没,没什么,碰巧路过而已,见我在,就进去说了两句话。”
木婉薇眼中全是迷茫,自语道,“她怎么会在那里路过,她又不出府,就是出府,也不应该拐了弯路到那里啊……”
柳景盛轻咳一声,将这个话头岔了过去,“管她做甚,快上了轿子,你舅母再见不到你,可是要不认我这个亲儿子了。”
木婉薇嘻嘻一笑,终是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身上了进内宅的轿子。
镇国公夫人的身孕正是累人的时候,挺着肚子坐不安,躺不实,维持一个姿势只一会就腰酸背痛。
木婉薇带着木婉欣来给她请安时,她正拧着眉头半仰躺在竹椅上。想起身同这小姐俩儿好好说说话,却几番都没坐起来。
最后只无奈的对木婉薇道,“等过几日这个小东西出来后,舅母就自在了。到时舅母带你们去郊外骑马……”
胭脂轻咳一声,秀眉轻挑,边扶镇国公夫人起来,边道,“太太,您忘了老爷说的话了?也就这几日了,您再忍忍。过了年,开了春儿,您想去哪老爷都不拦着。”
镇国公夫人坐直身子后长吁了口气,细问起木婉薇回安平侯府这段日子过得如何。短短几月之间,怎会连病两次,而且次次都是在她派人去接时。
见木婉薇眼中闪过犹豫,镇国公夫人又不用木婉薇回答了,“罢了罢了,去寻纤灵玩儿吧,你纤雪姐姐正头痛怎么收庄上的租子,你也可去给她捣乱。”
她心中已将原因归在了木老夫人身上。
木婉薇正不知如何说自己和祖父之间约定的秘密,见镇国公夫人不问了,立马带着幼妹出去寻柳纤雪了。
医婆端了碗补身安胎的药汁进来,见两个俏生生的小人儿牵了手出去,对镇国公夫人连声赞道,“夫人,这就是两位表姑娘吧。这样小就长得这样标志,若再大些还了得?奴婢在宫中侍候了不少贵人,可是少见这般天仙样貌的。”
镇国公夫人知道医婆的话做不真,可心中还是欢喜的厉害,颇为自豪的道,“那是自然,我那小姑姑当年就是倾城的容貌。”
☆、第 95 章 临盆
柳纤雪现在可算是整个镇国公府中,除了镇国公外最为忙碌的人了。
不同的是,镇国公忙的是国事,柳纤雪忙的是家事。
皇上封功赏爵时,赏了镇国公府百倾良田。经过一春一夏的滋润,这些沃土正是丰收的时候。
前一年,这些庄上的事都是镇国公夫人亲力亲为打理的。如今镇国公夫人带着身了,自是不会去管,镇国公又向来不理睬这些小事,这副重生的担子,就压到了柳纤雪的肩上。
其实收租并不难,毕竟镇国公的声望在那里,佃户也不敢做出什么过份之事。难得是没有镇国公府上的人看着,怕那些长年在庄上的‘二老爷们’藏污纳垢,私吞银财。
‘二老爷们’,就是那些受了家主之托,住在庄上负责打理农田的。
佃户们或许不知道自己的家主姓甚名谁,可却不能不知道掌管这一片良田的二老爷是谁。每逢年节都要送份薄礼,只求别私下里长租子,让他们本就贫苦的日子更加的苦不堪言。
柳纤雪心思再通透,年纪到底是小,还思不到底层的困苦上去。她只苦恼要如何将那些属于镇国公府的钱财一纹不差的收缴上来。若她是个媳妇,蒙了面纱去庄上看着也是正理儿。无奈她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万不能出去露这份脸。
苦思了两日后,柳纤雪对镇国公夫妇提议让柳景盛去庄上收租。
身为镇国公府的大公子,打理柳家的田园庄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镇国公一向不在意这些子小事,一向是镇国公夫人怎样安排怎么是。镇国公夫人觉得柳纤雪的提议很好,将柳景盛叫到身前细细叮嘱了哪个庄上的守庄人本分,哪个庄上的守庄人奸猾后,让柳景盛带着随从出门收租去了。
柳景盛将这事接手过去手,柳纤雪的压力顿时少了一半。府内的事,她已是手到擒来,再没不通之处。
借着给木婉薇姐妹到来的由头,她吩咐厨房置办一桌席面摆到了清明居。小姐儿四个可了劲儿的闹腾,最后都醉得东倒西歪的。
木婉薇两颊绯红,抱着个酒坛子直说是西瓜。芍药把酒坛子抢去后,她拧着眉心,的对柳纤雪一脸忧色的说,“完了完了,纤雪姐姐,你这样喝,李嬷嬷会给你念经的!”
柳纤灵嘻嘻笑道,“薇姐姐,李嬷嬷在中远节后回宫去了,只怕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木婉薇脑子里迷糊的很,一头扎进柳纤雪的怀里,“哇,纤雪姐姐以后可以随便玩了。”
柳纤雪眯着双眸举杯,大声道,“对,可以随便玩儿了!”待将果子酒咽下后,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我,我才不当太子妃呢……”
木婉薇来到镇国公府的第五日,安平侯府来人了。一不找木婉薇姐妹,二不找镇国公夫妇,只塞了守门的侍卫几两碎银,让那侍卫帮忙给镇国公府的大公子柳景盛传个话,让他出来相见。
这侍卫,正是曾经送木婉薇回清心观的何从。他惦了惦手中的银两,觉得眼前这个贼眉鼠眼,自称姓唐的管家十分可疑。
他没告诉这唐管家柳景盛去庄上了,而是说柳景盛有事出去了,要入了夜才会回来,让唐管家有事留话,若是不方便的话,就改日再来。
唐管家的婆姨正是木婉月屋里的管事妈妈,他听了这话后转身就走,没再多一句言语。
只是第二日,又来了。
守门的还是何丛,收了买路钱后,又告诉他,柳景盛去安庆王府寻世子爷了,不入夜不会回来。
第三日,唐管家再次前来。因两日接触已是熟悉了,他求何从定要让他见柳景盛一面。
何丛一脸为难的道,“这,我倒不是为了多收你银两,只是大公子事忙,天天都是一早儿出门,入了夜才回来。再不我同换晚值的弟兄说一声,你入了夜再来?”
唐管家却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同意。
“明儿个,就不是我当值了……”何从把到手的银两还给唐管家,“你另找别人吧。”
镇国公府定下的规矩,守门的侍卫每半月换一回,换下的侍卫换去别处当差,半年内不再守门。这规矩,就是防止有人钻了门卫的空子。
唐管家一听,心急了。考虑再三后又给了何从不少银两,然后将一个水清色的小包袱交给何从,让何从定要亲手交到柳景盛的手上,且,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何从满脸堆笑,一口答应,待唐管家走后,转身就吩咐人给镇国公夫人送去了。
镇国公夫人拿到包袱后,将其打开细看里面的物件。
包袱中只有三样东西,一把画了喜鹊压枝的折扇,一方绣了鸳鸯交颈的锦帕,两片红透了的枫叶。
红叶之上用梅花小楷撰写了文字,一片写的是‘花自飘零水自流’,另一片上写的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镇国公夫人在闺阁之中时也是通读诗书,这首情意绵绵的《一剪梅》,她又怎会不知?
看罢过后,当即动了真怒,将这三样东西摔在了地上。仍不解气,又将手侧小几上的杯碗茶碟尽数砸在地上。
胭脂不识字不知镇国公夫人为何动震怒,刚想问,便见镇国公夫人面容扭曲,右手捂在高隆的肚子上呼痛不止。身下,湖绿色的裙摆已是湿透了。
胭脂大惊失色,连忙吩咐了丫鬟婆子去叫医婆,有经验的妈妈们,已是开始着手准备临盆之物。
在众丫鬟婆子忙乱之际,镇国公夫人指着地上的东西对胭脂低声道,“快把那些污眼的东西收起来,不要让别人看见。他安平侯府的女孩儿不要脸面,我镇国公府的公子还要名声!”
镇国公夫人这一胎生的异常艰难,腹中胎儿虽已足月,可到底年岁已高,又动了真怒,竟是怎么也生不下来。
医婆的接生婆子累得满头大汗,看着几番晕厥用不上力气的镇国公夫人,挥剑自刎的心都有了。
镇国公急得在外厅里团团乱转,几次想冲进去都被婆子给拦了回来。
柳纤雪带着四个弟妹坐在距离主院不远的凉亭中,时不时对面色不好柳纤灵柳景瀚道,“没事的,母亲生育了咱们四个,定会没事的。”又回头对木婉薇道,“你舅母生灵儿的时候,生了一天**才生下来。”
这番话,既是在安慰几个年纪小的弟妹,又是在安慰心中慌乱的自己。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繁星点空,镇国公夫人终是生了。
生下位白白胖胖的哥儿,母子平安。
镇国公从接生婆的手里接过一团粉肉,看着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婴儿笑得山响,“你这小子,这样折腾你娘。等你长大,老子非把你吊起来打不可!”
小小的婴孩儿伸手踢腿,似在抗议他老子的话一般,哇的一声哭开了。
☆、第 96 章 逆孙
镇国公夫人临盆的第二日,胭脂便在镇国公夫人的许意下,将木婉月私下送来的物件拿与给镇国公看。
镇国公看完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派柳青到庄子上把柳景盛拎了回来。
他亲自行军法,打了柳景盛十军棍,打得柳景盛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柳景盛只强忍着,紧咬牙关连声都没吭一声。
他的确对木婉月有些心动,毕竟,还从未有女子对他这般千娇百媚过。可他心中却有数,知道木婉月这样的女子他碰不得。
一,镇国公夫人早就教导过柳景盛,娶妻娶贤。不怕出身微寒,却要身世清白,家风正派。为人要不娇不媚,作事要端庄有礼。
木婉月,没有一条附和镇国公夫人选媳妇的标准。身为人子,柳景盛怎么会逆了母亲的意。
二,木婉月进太子府的事,是柳景盛亲自同朱佶提的。他有几个胆子敢和当朝太子抢人?就算朱佶大度相让,柳景盛也是万万不会娶她为妻。
镇国公边关征战十几年,拼了老命拼下一番基业。柳景盛怎么会娶太子不要的侍妾为妻,败坏了镇国公府的声誉?
在得知木婉月派人送来三样定情之物后,柳景盛更加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样的女人果真惹不得,他只茫然的拾了一条帕子就横生出这样多的枝节。若真脑子晕沉与期书信来往……
后果不敢想像。
镇国公见柳景盛认错态度诚恳,且又真没有同木婉月有什么往来,算是把气消了。
安平侯府那边,镇国公夫人拦着没让镇国公鲁莽行事。
这事的确是安平侯府理亏,可以木老夫人的德行,没准会反咬一口说是柳景盛贪恋木婉月美色,先行存了不轨之心。
到时,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再有,木婉月不能入太子府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在外人来看,木婉月还是准太子侍妾人选,而且还是太子亲点。
这事要是传开了,太子府的脸面又要往哪里放?
镇国公夫人恨得牙痒,除了这些外,她还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