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越的声音回答道,“红宝石和红珊瑚,就两种啊!”
“那是粗分,还有细分呢!”
“细分又是怎么分呢?”
“细分嘛,有正红的,血红的,银红的,老红的,多着呐!”
“什么意思呀?”
我和福全常宁对视了一眼,开始侧耳细听,人字房的声音也渐渐轻了下来。
沉稳的声音不徐不疾道,“正红嘛,顾名思义,就是立了战功的,有了政绩的,比如收复台湾施琅施大人,治河工的靳辅靳大人,血红嘛,好比朝廷让人去平乱,明明乱党才几百号人,你把良民也当乱党一块杀了,把人头往上面那么一报,得,换个红顶子,那就是血红!”
我轻哼了一声,福全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那银红和老红呢?”那清越的声音再问。
“银红也简单,朝廷三年大考的时候,多往上峰那塞点银子,考评一好,能不升么?至于老红嘛。”那人顿了顿道,“当了,百事不管,天天人参燕窝的侍候着,多熬点资历,等半截身子入土的时候,最不济也能混上个红珊瑚的顶子。”
那清越的声音格格一笑,“哥,那你说苏州总兵索绰罗大人的红顶子,又算是个什么顶子?”
“这个……”被问着的那人似乎很是为难,想了想才说,“索大人做了十年参将,据说去年是烧了另一位索大人的高,还赔上了自己新纳的如夫人,才总算换来了总兵的位子,这么算起来,该是叫肉红顶子吧!”
“噗!”常宁刚喝进嘴里的酒,尽数喷了出来。
我和福全忍了一晌,终也忍不住咳出声来。
至此,我们心里俱是雪亮,左手的人字房里坐着的,定是苏州总兵索绰罗无疑。地字房里的人必是和我们一样听到了索绰罗的污言秽语,两个人一搭一档,合起伙来消遣索绰罗呢!
“蓬!”的一声,索绰罗那帮人已经拍案而起,直冲地字号房而去,光听脚步声,便知声势不小,常宁用眼神询问我是不是要出手相助,我一阑愿意暴露身份,二来觉得地字房里的人既然有胆挑衅,自是有些手段,故还是摇了摇头。未已,只听索绰罗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二位与本素不相识,为何要出言羞辱啊?”
那二人还未作答,索绰罗的儿子轻浮的声音又起,“哟!竟是个长得如此标致的兔儿爷相公,罢了,小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这就跟小爷回府,咱俩好褐呵乐呵!麻贵啊,给我请小相公回府!”
“喳!”
我们三个虽然炕见,但只听索绰罗的儿子居然以如此轻描淡写的口气随便掳人,便知道平时他定做惯了鱼肉乡里的勾当。
常宁眼角抽搐,一看即知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呯”的一声巨响,隔在天字与地字号房中间的木板被人重重撞上,四分五裂,木屑四溅,细尘飞扬,躺在一地碎木板上哀号的人,大概就是那个叫麻贵的。
松阔台与阿格尔见机极快,立时护到面前,严阵以待,我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
至此,隔壁房里的情形,我们终可一览无余。
福全似是轻咦了一声。
圆桌的一边,坐着两个男子,一位身穿青长衫,年纪在三十许,身材削瘦,他的长相颇象子,然带半点脂粉气,嘴角带着丝柔耗笑意,另一位身着绛红长袍,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却是眼神锐利;脸上带着不屑的冷笑。他二人表情虽不同,但眉目神似;一望便知乃是兄弟。两人的身边还坐着个四五岁的小童;这孩子混不知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仍对着满桌的菜肴,吃得个不亦乐乎。
桌子的另一边,领头的自然是索绰罗,这家伙长得五短身材,硕大的肚子撑得身上的绸衣似要裂开,满腮的横肉配上鼓起的蛤蟆眼,令人望而生厌。
索绰罗的左边站着的应该就是他的儿子,一身华衣,嘴角含,脸青白带灰,一望便是一副不知节制,酒过度的模样。
索绰罗右边那个,身材高瘦,手里摇着把折扇,象是个师爷,应该就是那个叫郑雄的。
三人的身后,七八个彪形大汉摩拳擦掌,一副杀气腾腾的作派。
麻贵仍不住惨叫,郑雄用扇子指着那年轻的男子尖声道,“敬酒不知吃罚酒,给我上!”
身后的恶奴一哄而上,扑了过去,顿时桌倾椅翻,场面一片混乱。
“哼!”那年轻男子轻蔑的冷笑一声,“索绰罗,你父子二人平日里欺男霸,横行无忌,今日便让我给你教训!”说罢提起身边的小童往他哥怀里一放,“哥,你照顾小言!”说罢旋身腾空而起,动作写意流畅,如鱼游鸟飞,潇洒异常,身法之妙,令人叹为观止。
“留瑕,你要小心!”年长的那位则依言抱紧了小童,站到了屋角。
只见他在半空中一个扭身,曼妙至极的落到人群之中,如蝴蝶弄般在几个大汉之间翩然穿梭。“辟辟啪啪”声不断,留瑕身形倏止,除未下场的索绰罗父子师爷郑雄外,七个恶奴的脸上左右两边都印上了红红的掌印。
留瑕负手而立,“如何,还要再来吗?”
我和福全常宁交换了下眼神,任谁都瞧出那个叫留瑕的是手下容情,不然以他的武功,要重创索绰罗的几个家丁,实是易如反掌。
可惜这世上懂审时度势的人永远不多,索绰罗怪眼一翻,“给我上,谁抓住这个小子,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几个恶奴又再度扑上,留瑕丝毫不惧,脚尖一挑,挑起地上的一双筷子,如儿童戏雀一般,在人群中左一戳,右一点,被点中的人无一不是大呼小叫,直把我们三个看得忍俊不。
场中形势忽得一变,原来是索绰罗见始终奈何不得留瑕,便眼一使,他的恶奴们分成二路,五个人缠着留瑕,剩下两下则朝着他的大哥和那个小童扑了过去。
让我们惊讶的是留瑕的大哥竟是不会任何武艺,左挡右支,甚是狼狈。
如此一来,留瑕两头不能兼顾,险象环生,立时处在下风。
如是双方开战,用此围魏救赵之计,本是大妙,但此处非是战场,如此卑鄙的做法,让我们三个旁观者大为愤怒,常宁见我点了点头,立时大吼一声,如猛虎出山,飞身上去一脚踢开了一个正在拼命撕扯小童的恶奴。常宁一出手,情势立转,留瑕下手也不再容情,片刻的功夫,七个大汉,满地打滚,哀号连连。只剩下索绰罗父子及管家郑雄三人,缩在墙角,抖成一团。
“大……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郑雄吓得腿也软了,只不停得磕头求饶。索绰罗还兀自嘴硬,“我……我乃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你敢……敢把我……怎地?”
“哼!”留瑕面如寒水,双眼闪过杀机,“我本想对你等施以薄惩,然料你如此无耻,真是仕可忍孰不可忍。”他说着迈上一步,两指挟着筷子,直指索绰罗的眉心。
“公子请手下留情!”我眼见他即刻就要痛下杀手,终于开口制止。
“留瑕不可!”同一时间,他的大哥也高喝出声。
留瑕双眼微眯,象是迟疑了半晌,把执筷的手渐渐放了下来。
着青长衫的年长公子将怀里的孩子放下来,走至我们三人面前拱手为礼,“在下南阳吕留良,谢过三位公滋义相救!”转身又朝自己弟弟道,“留瑕!”声音里隐隐含着威严。
吕留良虽不会武,但在弟弟面前溶有身为兄长的尊严,吕留瑕闻言也转身行礼,“吕留瑕谢过三位公子相救之恩。”
我朝福全一摆眼,他知我心意,代言道,“蔓不平,拨刀相助,本就是君子之所为,不足言谢。”顿了顿,福全扫了一眼委顿在地的索绰罗三人道,“索绰罗固然可恶,但他终究是朝廷命,就算他不是朝廷命,杀人行凶也是于法不容,还请吕公子三思啊。”
吕留瑕的目光在福全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抿嘴一笑道,“还未请问恩公的高姓大名?”
福全不加思索的道,“小姓罗,名罗全。”又指着我和常宁道,“这是我三弟罗焱,五弟罗宁。”
“哦?”,吕留瑕有些高深莫测的打量了下我们三个,又是一笑道,“听罗公子的口音,是从京城来的吧?”
福全极快的和我对望了一眼道,“正是!”
“不知罗公子家在京城做和何营生?”吕留瑕继续不依不饶的追问。
“留瑕!”吕留良有些尴尬的唤了一声,显然也觉得吕留瑕这样盘问恩人有些失礼。
福全丝毫不以为忤,极为老练的笑着回道,“我家三代做的都是丝绸生意,所以每年都要来苏州选购新货,顺便领略钟灵毓秀的江南风光。”
福全话音才落,“夺”的一声,吕留瑕手中的一支筷子如黑箭般激射而出,钉在门板上,嗡嗡颤动的筷子旁,是面如土的索绰罗父子。
“我让你们走了吗?”吕留瑕玩转着手中的另一根筷子,眼含煞气。
索绰罗父子吓得口不能言;郑雄已然昏倒在地。
吕留瑕晒然一笑道;“算你们运气好;有人求情;不过嘛;这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他逃字方一出口;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形如鬼魅一般欺声上前,两指挟筷;手腕上下翻飞;姿势潇洒;令人眼缭乱。不一会儿,吕留瑕收去身形,只见索绰罗父子二人胸前的衣衫已被他用盈贯筷身的劲气划碎,脸上也是红痕斑班。定睛一瞧,我与福全常宁顿时哭笑不得,只见索绰罗身上写着,“只要日子过得去,”左边脸上的红痕是个“忍”字,右脸则是个
“者”字,索绰罗的恶子身上写着,“哪怕头上有点绿。”左脸是个“无”字,右脸则是个“敌”字。二人脸上身上的字合起来正是一付对联,“只要日子过得去,哪怕头上点绿”,横批:忍者无敌。正是嘲讽索绰罗不惜用小来换取升的无耻行径。
吕留瑕回身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福全,豪迈的回身一抱拳,“三位罗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还有要事,先告辞了!”语毕便蹬蹬蹬的下楼去了。吕留良也向我们拱了拱手,抱起小男孩,起身离去。在迈过门槛时,吕留良怀里的孩子垂首望向瘫倒在地的索绰罗,双眼射出仇恨的目光,恨恨的吐出了两个字,“满狗!”声音虽轻,但清晰可闻,我闻言一震,朝站立一旁的阿格尔使个眼,他会意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缀了上去。
分水岭:故事中的一种 —— 恶搞童话版 康熙番外(三十二)
样年华水样流——康熙番外(三十二)
三楼的一场混战结束,松鹤楼里的原来热热闹闹的人群早就四下里作鸟兽散。为免引人注意,我们也匆匆离开了松鹤楼。
上了马车,常宁意犹未尽的抚了抚下巴,瞥了一眼福全道,“二哥,你跟那位吕二公子是不是早就认识啊,明明出力打架的是我,怎么人家就尽是找你说话呢!”
福全苦笑了一下,朝着我道,“不敢有瞒皇上,奴才的确和他有一面之缘。”
我了然于胸的笑了笑,等着福全继续说下去,从先前看到吕氏兄弟的第一眼,福全的那声低呼,我便隐隐料到了。
“二哥,你快说呀,什么缘呐?”常宁一付棵戏的模样道。
“唉!”福全叹气道,“那还是在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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