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随便你啦,要是喜欢,这一大碗都给你。”
他把药嚼嚼咽了,咂咂嘴:“倒是香甜,跟糖丸儿似的。不过,公子,你当年毒经药经读得不少,怎么倒是老做些这种家常东西。”
我有些好笑,斜眼看他:“怎么叫家常东西?”
他扳着手指着算:“上个月配了两包擦脸的杏粉,再上个月弄了些治体癣的膏药……上上上个月……”
“行啦。”我挥挥手:“做这些怎么了?”
他一脸的难受样:“公子这么天纵奇才,当年人称玉面毒医的,怎么也应该做些让人不死不活七窍流血四肢俱废的毒药啊!”言下甚是唏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我忍笑忍得难受,终于还是把手里那粒应该圆呼呼的小丸子捏成了一块小饼干的样儿。
“你真是……我笑得两肩直抖:“你说说,我出过门没有?”
他看看我:“这个月,好象还没出过。”
“那上个月呢?”
他又想想:“出去了两趟。”
“再上个月呢?”
他说:“一趟。”
我一拍手:“对啊。照这么看,我如果做了一包一柜子毒药毒粉毒丸毒汤,给谁喝去啊?难道去山下那镇上,给那些老弱妇儒开开心?还是跑进咱庄子的厨房,弄他一大锅五毒烩,请大伙儿尝新?”
五四打个哆嗦,立马儿站直了:“公子说得是,小人刚才乱放狗屁,公子实当是没听见。”
我嗯了一声,继续搓我的小丸子。
五四脚步极轻,跑了。
切,吓得跟什么似的。
我也就是说说。
你以为做毒药,材料这么好找似的。
巧妇下厨也得有米呀。
我要做药也得有毒啊。
卫展宁根本没有弄过有毒的料儿给我,我上哪儿去做毒药去?还不就是家里有什么做什么,做出来的当然也就是家常东西。
嗯,我的川贝蜜糖润喉糖……回来晒干了,先送一瓶儿给后园子里弄花儿的老刘头儿…… 碎语一
在山下小镇上逛街,偶然看到一间书铺子,招牌簇新,心喜,于是迈步进去。
里面一股子油墨和纸张的淡淡香味。
翻了翻看看,书倒不算多。
其实庄里藏书极多,只不过我不爱看。
那些书都……好正统好艰涩好高深哦。
象偶这么一个浅薄之人,那种本子根本看不下去。更不要说前天去翻了卫展宁一大撂棋谱琴谱,看得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书铺的老板本来抄着手儿在一边儿案子上看帐,这会儿凑了上来,殷勤又小声说:“小哥儿想看些什么书?”
那副油滑的,半遮半掩半隐晦的口气,太熟悉啦!
以前去逛盗版碟子一条街,摊主就会用这种口气,向你推销一些……嗯,东西。
我笑起来:“你这里有什么啊?”
老板一看有门儿,立马动作麻利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蓝布包儿,里面包着几本书。我拿起来看了两眼,不是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老板立马肃然起敬:“原来小哥儿是行家,这个可是我班门弄斧了。小哥儿再看看这几本儿。”
跟变魔术似的,又翻出个黄布包,里面也是几本书。
我扫了两眼,也就嗯了一声。
老板两眼放光,说道:“小哥儿等等,我这儿还有新货。”
又掏出一红布包,里面就一本书。
嗯,这还凑和。
我爽爽快快付了钱,把书往怀里一揣。
出门儿不远五四问我:“小公子买了什么书?”
我说:“闲书。”
可是没有说错,本就是闲书嘛。
吃过晚饭,卫展宁问我要不要跟他去园子里转转,我摇头说今天逛街走够了路了,让他自己去。
等他一走,我马上关门落栓,把灯往床头一移,把那本捂得热乎乎的《龙阳秘史》掏了出来。
“嗯……”这样也行?
“啊……”真是开了眼了。
“咦……”这个不大可能办到吧,要不,改天我也配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的药?
“哦……”真是,怎一个强字了得!
“小风?”
“别吵啦……我正看书……”我不耐烦的挥挥手。
“看的什么?”
所以说,人一看到好东西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想说话,自己说没劲就想找个人来说。
我拉着那个跟我搭腔的仁兄,指着那一段精彩描写,口水滔滔:“你看你看,这样也可以的吗?其实从医学角度来说这样是不大可能办到的……除非两个人都天赋异禀……你看这里,哇,好激烈好精彩哦,写得这叫一个细致入微啊……”
“也不一定就办不到。”那人说。
“我看是不行……”我头又埋进书里去。
“要不,试试?”
我信手摇摇:“回来再说,我正看得要紧呢。”
“哪里来的书?”
“山下……”
我一下子住了嘴,为时已晚把书往怀里揣。卫展宁就坐在我身后,伸着头看着我动作,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啊,那个……”我慌慌张张,却还故作镇定:“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笑忘书番外2则 BY卫风
番外1
(圣诞节的礼物)
我在书堆里努力扑腾,终于冒出头来。
“咳咳咳……”
好大的一灰雨!
差点儿就把我埋了!
再看看空荡荡的书架子,真是无泪对苍天。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就是上来找本花木纲记么?不就是那书放得靠上了一些,我搬了个圆凳来垫脚……结果一阵天旋地转,耳朵里都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动静,就被书本子书册子活埋在楼板上了。
我呸呸的吐了几口水,不用问,吐出来的也全是黑渣渣。
KAO,这叫什么事儿。
怎么说我和卫展宁也算文化人,家里的书居然积这么厚的灰,象话么!
“公子——公子——”五四的腔儿都直了,速度快得带起一阵大风,刮得本来已经尘埃落定的浮灰又卷了我一脸!
“叫什么叫啊,我没砸死。”这下儿真是灰头土脸了。
他站在书堆外头,眼睛瞪得老大:“公子,你,没事儿吧。”
“你看呢?”我没好气:“也不时常叫人来打扫的么?其他地方都那么干净,唯独这里这么脏。可见他也不是个爱书的人,不爱书还堆这么多在阁里面……”
五四还是站在书堆外不动,我奇怪了,要是平时,他还不抢过来把我挖出去呀,今儿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嫌我身上灰多怕弄脏了他的衣裳不成?
“喂,”我伸出手去:“你倒是搭个手儿啊,你看我象是能自己爬出去似的怎么着?”
五四面有难色:“那个,公子……你先在里面委屈一会儿,我这就去请庄主来……”
我眉头皱了起来:“五四?”
他老老实实说:“小公子,庄主许多年前就发过话,这间书阁里的东西,我们不能碰一样儿。公子既然没大碍,我去禀报庄主,这就把公子拉出来。”
好么!
这,这,这叫什么事儿!
难道一堆死书比我还重要?就因为卫展宁说过那样儿的话,就得放我被埋着,等你再叫人来?
我瞪瞪地看着他撒丫子跑个没影儿,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你个五四!你这XX的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这么大的嗓门儿快把我自己的嗓子都叫破了,倒是没把五四叫回来。
只是把架子上剩余的灰尘,又震下了一层来。
轻飘飘的灰雨……
又落了我一头!
X的。
死五四,你就不要再让我看到!
这才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咧!
等他穿过半个红园请了卫展宁的旨来了……算了,我还是自力救济吧。
吭哧吭哧的,手足并用。
我爬啊爬啊爬啊爬……
幸好倒是没有人看到,姿态好看不好看就不用说。估计谁给压在这底下,四肢并用向外挣扎的姿态,都不会高贵有气质吧。
脑袋刚才被什么东西敲到,沉甸甸的,砸得我一时间头晕眼花的。
顺手摸到那砸的我卷轴,我坐在几本书上。
呜,好疼。
刚才光顾着爬,现在才觉得脑门儿真疼。
摸一摸……一个小包包。
讨厌啦。
呜,居然砸肿了呢。
这什么破卷轴,好厚的说……
我拆开那轴上的线,将画卷拉开来。
纸质真好,明明看得出是多年没动过的东西了,还没有泛黄脱色发脆……
我目光慢慢的顿住。
画上林木葱郁,亭轩宛然。平阔处,有穿白衫的少年临风而立,风姿动人之极。
虽然国画总是很抽象,但见其神不见其形。
但是因为画画的人一定是丹青高手,而且,这画上的人的气质我真是很熟悉很熟悉。
卫展宁。
画上是卫展宁。
还是少年的他,眉清目朗,宁静平和的模样,可是身姿那样挺拔,腰间佩着长剑。
那剑我都认识。
是那把曾经招呼过我,还有……我的小兄弟的玉青剑啊。
真是久违的老朋友了。后来一直没有再见卫展宁用剑,不知道那把剑流落到哪里去了。
谁画的啊。
我目光一溜下向,角落上没有留落款,但是盖了一枚小小的印章。
“清风徐来”四个字,血红血红的印色,一下子跳进眼里。
这章我也见过。
原来在道宫里,书房中挂着几张字画。都是这个印鉴,我要再认不出,可不成了傻子了。
刘青风。
“小风?”
我吓一跳,象是作贼被抓到一样,莫名的有些心虚。眼前一花,被抱进一个清新洁净的怀抱中:“没事么?”
我愣愣地说:“没什么啊,就是吓一跳。”
他将我从上到下扫一遍,眼光犀利象X光一样,照得我不安。
“淘气……”他抱紧我,下巴在我头顶蹭了两下:“下次要拿什么叫人拿,不许自己爬高上低的。”
我就奇怪了,他又没看到刚才的事,怎么知道我爬高上低了?
他微微松开手,在我鼻尖上点了一下:“淘气包,倒吓我一跳。”
我才回过神来:“对了,五四呢?个死东西,不说先把我书堆里扒拉出来,倒脚底抹油跑个没影儿!事情有轻重缓急他不知道啊,是叫人重要还是先救人重要哦……”
卫展宁的目光向下缓缓移动,我愣了愣,慢一步想到画还摊在我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的手指慢慢在画纸上拂过,眼中有些出神的样子。
看着他俊逸沉静的侧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舒服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不知道是在不舒服些什么,反正我就是不舒服!
“画的是你啊?”故作轻松的问。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没有抬起头来。
“很传神呢。”
这次他连嗯都没嗯。
讨厌!
真讨厌!
好过份哦!
看一张自己的肖像画,至于看得这么入神?
我可从来没有看自己的照片儿这么入神过。
画得有那么好?
想看自己的样子,临水照影,或者对着铜镜,看个够好了。
至于对着张破纸看个不休?
后来五四蹑手蹑脚进来了,我哼着声音说,我要去洗洗一头一脸的灰。
于是五四充当代步工具,背我去温泉那里。
卫展宁甚至没注意到我扭了脚么?
他只是站了起来,执着那张画,站在窗前的阳光里出神。
艳阳映得他一身融融生光,耀人眼目。
“公子脚好些了?”五四帮我擦药。
“嗯,好多了。对了,我今天想去买东西的,马车备了吗?”
五四应着,说这就去。
我知道我小气。
可是心里真的非常不舒服。
为了张,为了张破画儿。
他居然没注意我的脚扭了。
还是五四背我去洗浴。
太,太过份了。
我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小包,五四来说车备好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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