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们在闹什么别扭,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把你们俩骗出来,今儿你们一定得把话说清楚!”很少见到冬子这么严肃的样子,小南的心里也不由地为之一震。
“有什么要说清楚的?”小南吸了一口气,恢复正常的表情,转头问范冬。却没想到身后的小南和高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掉了,只剩下丁思远一人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小南束着双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倒是丁思远在沉默了一阵后,缓缓地开了口:
“今天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
“我知道。”小南快速地回了一句,眼神却越过了思远看向他后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哪里还有那两个家伙的身影。
“对不起。”憋了半天,思远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小南撇过脸看着不远处的公交站牌,瞅准红灯的间隙,踏步走开的同时飞快的说了一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回头还有课。”
人走到马路中间,小南的一颗心稍稍落定的时候,一声尖刺的刹车声从后方响起,她本能的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去。
被迫停下的出租车司机把脑袋探出窗户,操着一口上海话骂骂咧咧,一路小跑过来的丁思远却是一脸的不好意思,时不时回头致歉。
这种情形,小南也不好再走开,只能站在马路中间静静地等着丁思远过来。
“小南……”气喘吁吁的思远一过来就抓住了她的手,小南心里兀自紧张起来,结果他扶着小南连喘了几口气后,才吐出了这么一句:
“我们一起回去把。”
回去的路上,俩人一路无言。四月的天气,迎春花开得绚烂无比,路旁的梧桐树也已经长出了有如小手般的新叶,但昨晚的一场雨过后,空气中还是飘散着丝丝的凉意。
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公车还没来,小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思远瞥见了,犹豫了会方才问了句:“你冷吗?”
小南闻言赶紧端正了身姿,转头笑着说:“没有,不冷的。”
思远没再多问,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小南,说:“披上吧。”
小南一愣,心里涌起些许感动,嘴上却坚持着推辞:“不要不要,车马上就来了,还是你穿吧。”
“我没事,你穿上。”思远的语气里透着不可抵抗的威严,小南犹豫着要不要去接的时候,思远已经不由分说地把她裹在了自己的咖啡色外套里面,尔后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面前的冷风。
厚实的灯芯绒外套,犹带着思远身上的温度,披在小南的身上,一股暖流渐渐漫溢开来、小南凝神看着丁思远的背影,想起这些日子来的点点滴滴,心里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其实,我和凌波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背对着小南,思远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一听到乐凌波的名字,小南心里一堵,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心情顿时蒙上了一片阴霾,她下意识地撇过脸去,不想听他的解释。
但思远清朗的声音还是恰到好处地传来:“我们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两家人关系很好,凌波打小就跟在我后面转……”
“好了好了,我不要听!”小南忍不住叫出声来,可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些突兀,讪讪地补了一句,“你和乐凌波怎样,和我无关。”
话音刚落,公交车缓缓开至站牌前,小南像抓到救命草一般拔腿上前,一心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的心纠结难受的话题。
但这一次,思远的反应却快了许多,她的右脚还没有离地,胳膊就被他抓住了。
“谁说和你无关了?我喜欢的——是你,赵小南!”
思远的声音中隐隐有些怒意,声音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未等小南做出回应,他的脸就已经涨的通红,嘴唇紧闭,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小南。
但此时的小南根本没有心情留意思远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的心绪已经完全被刚刚思远的话给搅乱了,脑海中有如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来。
眼见着等待的乘客都已经上了车,公交车即将驶离站台,小南猛地甩开了思远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即将关上的车门前,挤上了公车。
是的,很丢脸。当爱情不期而至的时候,小南,像鸵鸟一样选择了逃避。
别人的青梅竹马(4)
“喂,赵小南你有没有搞错?!”冬子听小南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以后,直接就从上铺跳了下来,把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小南吓了一大跳。
“你是说丁老大憋了很久终于张口对你表白,结果,你……你什么也没说,把他撂在车站,自己坐车回来了?”冬子的表情好像要生吃了小南,她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盖了盖。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啊。”小南轻声地回道,语气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傻瓜南。”冬子一脸又好气又没辙的样子,坐在小南的床边,看着她说,“你不是喜欢丁老大的嘛。”
“我哪有~”小南本能地反驳,过了一会又犹豫地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大家都说我迷糊,我看你比我还迷糊。”范冬说着就伸手捏了一把小南的脸蛋,直到她嚷嚷着叫了起来方才收起坏笑,正色说道:
“坦白说,丁老大和那个什么乐凌波出双入对的时候,你心里有没有一点不舒服?”
小南凝神回忆了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有占有欲才会心里不舒服嘛,所以你对丁老大还是有感觉的嘛。”冬子一挥手,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像十以内的加减法那样简单。
“可是……”小南轻叹了一口气,眼睛瞄向窗外,话却没有说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小南把被子拉过头顶,蜷成一团沉沉睡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乐凌波和她那辆标志性的Z4不再出现在校园里,人们也渐渐忘记了这个公主般甜美的女孩子,偶尔有人好奇地去问丁思远这个姑娘的情况,总是被狠狠地瞪上一记,继而沉默以对。
这一切,小南是不知道的,因为她请假回了沈阳老家。
就在丁思远对她告白的当天晚上,小南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她的母亲,病了。
父亲在电话里说得含糊不清,只嘱她尽快回去。情急之下,小南当晚就买了机票,二个小时的飞机,一路上,她惴惴不安。
印象中的母亲似乎总是那样的恬静,似乎天塌下来她也只是笑笑就过去了,从没想到过,母亲也会生病,而且似乎还病的不轻。
为人子女者,在最初的岁月里总是至为依赖父母,巴不得万千的宠爱都集奇在自己身上,但一晃眼长大以后,种种的疼爱就变成了枷锁,一心想的就是挣脱樊笼,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想到这里,小南暗自责骂了自己几句,明明看到母亲那样的不舍得自己,她却还是一意孤行地去了上海,上次她挂科了,和家里说暂时不能回去的时候,电话那头的母亲声音里充满了失落,却还不忘问她钱缺不缺,车票好不好买,小南听得烦了,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带着这样悔恨的心情,小南打开了家门,不想却被一阵欢声笑语搞懵了。客厅里,笑容满面的父亲赵立辉坐在沙发上,正和一个背影看上去还蛮年轻的男子谈笑风生。而母亲,在小南的预想中应该躺在医院的母亲朱成碧,这会正一如既往地在厨房里忙碌着……
“妈,你没事吧。”虽然满腔的疑窦,小南还是放下行李飞奔去了厨房,抓着母亲的胳膊紧张地问道。
“哦,没什么大碍的。”朱成碧的神色有些慌乱,借着厨房昏黄的灯光看过去,她的脸色似乎还不错,小南心中的疑虑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对着母亲撒了会娇,小南端着一碗汤走出厨房,一抬头正瞄到了那个和父亲谈话的男生,她不禁愣在当场。
“是……你?”男生不确定的声音同时传来。那一刻,小南窘得想要立刻转身躲进厨房的冰箱里。
她曾经全心地关注过这个男生,结果却一无所得;她曾经努力地躲避此人,结果却在自己家和他重逢……小南真的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此人重逢。
“你们认识的?”中年发福的赵立辉浑然没有意识到小南的困境,接过小南手中的汤碗,他笑呵呵地对小南说,“这个是你吴伯伯家的儿子,吴悠。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小南再度吃惊地长大了嘴巴——老爸的意思是,她和吴悠是青梅竹马?
据说,他俩的父亲在念书时是好朋友,当初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还戏言过要定下娃娃亲,但随着俩家人工作的变迁,他们渐渐失去了联络,直到这次吴父调到赵父所在的医院当院长,这对旧时好友才有了重逢的机会。
经过大人们的这番提点,小南终于在模糊的童年记忆中找出了那个喜欢揪自己辫子,非要自己叫他哥哥的“吴小胖”,只是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斯文帅气的男生和记忆中那个拽拽的小胖子联系到一起。
念及过往的丢脸事,这顿饭小南吃得心虚不已,幸好闲谈之间,吴悠避过往事只字不提,只是一笔带过地说自己和小南曾在高中时遇到过,却并不知道彼此竟是孩童时的玩伴。
然而,小南的尴尬却并未因此化解,整个吃饭的过程中,父母对吴悠的赞不绝口让她的心中横生出一点异样的感觉来,再加上父母望着他俩的时候那种含笑不语的默契,小南的心中谜团渐渐清明起来。
送走了吴悠,小南关上门,走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面前,吸了口气正色问道:“妈的病这么快就好了?”
父亲赵立辉头也没抬,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母亲见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沾了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微笑着说:“好了,全好了,你看我这不是精神着呢。”
小南没有理会她,反而是执拗地看着赵立辉的脸,以质问的语气说到:
“既然妈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为什么你还要打电话火急火燎地叫我回来?如果不是我着急买了飞机票自己回来的话,是不是你们还要演一出重病卧床的戏码给我看?”
赵立辉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站起来指着小南的鼻子就吼道:
“你这什么意思,你一定要你妈有病你才开心?一定要你妈病的爬不起来了你这的孝心才没白费?”
母亲朱成碧见势不妙,伸手拉住了赵立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噤声,同时往小南身边走了一步,柔声开口:
“是你爸不对,一点小事非要把你叫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赵立辉就甩开了她的手,没好气的说:“你还跟她扯这些做什么,照实告诉她好了!”
听了这话,小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瞪着父亲咬牙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就是看到人家吴悠的爸爸当院长了,巴巴地把我骗回来,拿自家女儿去讨好人家嘛?”
赵立辉气得脸色铁青,伸手指着门口,怒不成声地说:
“滚!你,你给我滚出去!”
“走就走!”小南不顾母亲的阻拦,背上放在门口的包就离开了家门,跑进了无边的夜色中。
别人的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