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以前说最讨厌三心二意的人,我才一直觉得自己配你不起……”
迎霄插口道:“可你现在说了,你又觉得配得起了?”
“我也是刚刚才懂,人总有能达成或不能达成的愿望,在感情和观念之间有了冲突,总得有些地方要作出妥协,说到底是个选择的问题。迎霄,或许你仍觉得我心里装了太多的人,对我不信任,我只能说,我放不下他们,也放不下你。你在我心里,跟他们一样,都是无法衡量的重要。如果你觉得像现在这般相处更好,我不会勉强你,只要你觉得幸福便好,但有要我帮忙之处,我绝对会帮,只会比往时更用心力……如果……你觉得跟着我更好,我就更高兴了,定会竭尽所能护着你,逗你开心,让你幸福,怎样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她说得情动处,眼圈红了起来,叹道:“我以前还拘着许多,后来才想清楚了,人生不过短短百十年,要紧的不过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担心这个忧虑那些,错过了都不能回头……这不是都白活了么!”
迎霄这次静了良久。
笑笑站得两脚发僵,也等不到他的回音,有点心冷,长叹道:“我明白了,就依你吧。”说完转身要走。
迈出两步,听到迎霄在后面急唤:“等,等一下。”
笑笑嘴角一扯,想笑,连忙忍住,缩回脚来,却不回头,“迎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可能拿不定主意,要不你先别想着赶我,再好好考虑一番如何?”
迎霄道:“我没有说要赶你。”
笑笑这回真的笑了,可转头时脸上已是一脸严肃的企盼:“那你是怎地打算?是要一个月准备还是三个月?”
迎霄一愕,才知道进了她话套子,不肯再作声了。
笑笑知道他这样子已是心里活动了,也不再催逼,蹙回来坐在床头,只拿些不要紧的闲事跟他说。迎霄开始不理她,后来渐渐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后来笑笑说着说着手就不安分起来,一会儿拉被子,一会儿又去拿他的手。
迎霄不耐,低声道:“你今天来究竟是为什么?”
“为这个……”说着笑笑飞快在他腕上套了冰凉凉一只翡翠镯子。
那翠绿晶莹的镯子衬着迎霄雪白的皮肤,细秀的手腕,煞是好看。笑笑满意的说:“这镯子真是好看,就算不能真的治病,就是这样瞧着心情也好。”
迎霄却气道:“你……怎么能……?”伸手便要撸那镯子。
笑笑连忙制止,“这也是你爹一番心意,戴着多好看哪。”
迎霄气道:“爹他,他把我给卖了!”
笑笑心思一转,便知是怎么一回事,连忙装不懂,“怎么卖了,卖给谁了?”
迎霄气鼓鼓的不说话。
笑笑道:“除了卖给我,谁都不让!”
迎霄道:“你想得倒好!”
笑笑道:“莫要生气,他卖了你,你也把他卖了便是,我帮忙给他找个知心合意的老伴,让他每天忙着侍候妻主,没得空去管你。”
迎霄不禁被逗笑了。
笑笑听他笑了,心痒痒的只想瞧他样子,可迎霄就是遮着脸死活不撤袖子。想想说:“你这副样子倒让我想起个故事。话说有个王很宠爱他的新妃子,王后装成大度的样子跟这妃子套近乎,说她长得美是美,就是鼻子不够标致,教她每次见王都掩住鼻子。”
“王终于觉得奇怪,问王后怎么回事,王后就说这妃子是嫌他身上有味道。后来么,你想想怎样?”
迎霄道:“自然不会是好结果,那王一定生气了。”
“很生气哩,让人把那妃子的鼻子给切了下来。”
迎霄低低“啊”了一声。
笑笑道:“这故事就是说人不能没有自信啊,迎霄你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整天遮着脸呢?”
“可我更觉得这故事是告诉人不要轻信人言。”
迎霄叹道:“我刚生出来的时候身体很弱,整晚号哭,惹得我娘生厌,又道我长成这副样子是个……是个夭寿货,要把我丢河里淹死。我爹死死护着我,娘那时有了新人,受人唆摆,对我爹不好,这下就更是厌恶我父子二人,每天都听着冷言冷语,吃些残羹冷炙,有时娘喝醉了还拳脚招呼,后来爹才带着我逃了出来……我爹虽不是什么大家之子,却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当初娘也是诚心诚意,三书六礼求来的,你说……人心怎么就变得这么快呢?”
笑笑早知道他心里有感情阴影,现在才知道伤口竟埋得这么深,竟是自出生就种下了,心中更是怜惜。忙道:“这世上有千万人,便有千万种心思,别人的想法我不好说,但我知道自己允了别人,便会相守一生。终身终身,自是至死方休,绝不会半途离弃的。”
迎霄听毕半晌不语。
笑笑知他心中仍有顾虑,便絮絮的话题转向房间如何布置衣服如何采办上面,虽然只字不提婚事,却又句句不离此意。
迎霄忽然道:“我也不是不信你,但我跟爹爹两人飘零在世,能倚仗的只得自己这双手,若是都落空了,你教我两个怎么办?”
笑笑道:“那你如何打算?”
“我跟爹爹辛苦多年,只挣得这迎霄宝阁一宗事业,我若是归了你,你可能,可能立下字据,不把这产业一并收归?”
迎霄说罢,忐忑不安的在衣袖后偷瞧着笑笑,紧张得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要知道在扶凤国,男子出嫁,所有嫁妆连同本人都归妻主所有,是以现在提出要立定字据,保留自家产业,实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任谁听到都要吃惊的。
他想着便算是遇人不淑,人财两空,自己到底年轻又有手艺,怎样都可过活,但父亲是私逃出来的侧夫,流离失所,吃尽苦头才把自己拉扯大,好不容易过上两年安乐日子,若是受自己连累,身边一点钱财没有,又重头吃苦,那可是万不能原谅自己的。 就是想着若要嫁与笑笑,那是连人带家业都送了过去的,这番计算也是他一直无法更进一步的原因。这番话在他心里已是盘桓多时,今日一横心,说了出来,只觉周身脱力,全部精神都悬于一线,只等着笑笑那个干系生死的答案。
只听笑笑想也不想,干脆的道:“这是自然!迎霄宝阁是你一手创办,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给了人。对了,那一成的股份干脆也都给你吧,这些年来都是你出力最多,我没有帮上什么忙,实在不好意思再用你赚回来的钱。”
要知道这种约定在现代来说叫做婚前财产登记,笑笑那是司空见惯,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为凌霄有这种懂得保护自己的头脑而高兴。但这话在迎霄听来,却是极大的刺激,一时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藏在心里多年的事情竟然这般容易便解决了,恍恍惚惚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圈早就红了。
笑笑见他不作声,又逗他道:“我知道你喜欢管钱,这样好了,我家里的钱也交给你管吧。”
迎霄回过神来,啐道:“我才不要当你的账房先生。你也不用支我月例,还是跟往常一样,你要我替你办事,都得掏钱。”语气已是带笑了。
笑笑心痒痒的,好像猫抓一般,哄道:“我都答应你,你把袖子拿下来笑个给我看看好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笑。”
迎霄果真把袖子放下,对着她微微一笑。
他容颜久蔽在纱幕后面不见阳光,肤色轻淡得好像粉彩一般,加上眉目如画,娟秀得不似尘世中人。
笑笑瞧见他水色双唇极薄,笑起来的时候上唇先调皮的往上一翘,再盈盈往两边拉开,轻轻抿成一线,分外轻倩,只看得痴了过去。待反应过来已凑上去亲了一下。
迎霄低呼一声,往后一躲,却也没有推她。
笑笑轻轻一触已觉醒过来,恐怕要糟,连忙坐直身子,一副羞愧的样子,心里却在回味方才唇间传来稳稳软软的触感,还有香茶淡淡的味道,觉得滋味真好。
迎霄脸上飞红,却不看她,垂目淡淡定定道:“一千两银子。”
“什么?”笑笑一愣,才回过神来,立时一脸坏笑,“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加上后账一并再付!”
迎霄正要说话,笑笑扑将上来,往他肋间便挠,口中还道:“这便是后账,你说该当多少,我回去便拿银票一并付了。”
迎霄这般精明头脑遇上笑笑的一等惫懒,短兵交接间高下立现,要推已是不及,他最是怕痒,被笑笑这么一挠,顿时浑身发软,只笑得喘不过气,赶忙迭声求饶。
笑笑得意洋洋缩回爪子,暗道看你这小样的还敢跟我算钱!撑身起来忽然觉得下面压着的身子发烫,一股股热热的呼吸喷将过来,她心里一阵迷糊,只见迎霄体软如泥,仰面躺在榻上,半边衣襟在拉扯间敞开一片,露出自颈到胸淡淡绯色的肌肤,脸上红霞片片,眼波盈盈欲滴,胸口不住起伏,那股撩人之姿竟是素来娇媚的烟岚也比不上的。
笑笑一时情动,复又扑回,扒住他脖子便种草莓,只觉他肌肤又烫又软,像有莫大的磁力一般,抱着便不能抽手。迎霄只拿手去推拒,他浑身无力,怎当得笑笑如狼似虎,两人立时在榻上滚成一团。
过了片刻,笑笑撑起身来,大大喘了口气,哑声:“不行,再亲下去就走火了……”
迎霄微微蜷起身子,拿脸向内,也不作声,瘦瘦肩膀不住轻抖,只是低喘不已。
笑笑瞧了他一会,扑哧笑道:“现下我觉得你戴上面纱倒是对的,你长成那样儿,谁见了能忍得住!”
迎霄气不过,拿脚来蹬她,笑笑哎哟一声,顺势滚下床去。
突然房外咳嗽一声,俞叔问道:“迎霄,药吃了没?”
笑笑一惊,脸唰的红了,暗道这俞叔走路怎地好像踩棉花一般,半点声响也无,也不知来了多久。
迎霄脸也红了,却向笑笑伸出手来,低声道:“你上来。”
笑笑一愣。
迎霄已扬声道:“爹,这药霄儿正在喝呢,喝完定然就好。”
他爹听得动静,有点急了,又咳嗽两声道:“那……常小姐呢?”
迎霄道:“她自然陪我喝药。”
俞叔跺了跺脚,“那……那怎么行!”
笑笑才知迎霄恼他爹把他私许了人家,现在借她来说事,口口声声说吃药,还不是拿她当药么。笑着拍了拍他手掌心,站起来道:“俞叔,迎霄吃完药就没事了,我这就出来。”
迎霄一把拉了她袖子,“让他急去。”
笑笑一瞥他手,调侃道:“这一下要多少银子?”
迎霄脸上通红,瞪她一眼,松了手。
笑笑大乐,凑去又亲他一下,低声道:“我这就跟你爹商量婚事,你等我。”说罢喜气洋洋的去了。
弹冠又叹此生非2
笑笑回到家时已近黄昏,她心中高兴,一进门便吩咐仆人通知厨房加菜,今晚各房一起上桌用膳,她准备在席上宣布大家庭里多加一员。
不料一进院子便觉气氛有异,众仆人在暗处探头探脑的偷看,屋前廊下一男一女正斗鸡似的瞪着看,却是甄绣和乔榕。
原来今日是甄绣来下聘的日子,早就跟笑笑打过招呼,本准备退朝后回家拿了东西就过来,不想笑笑半路让俞叔截了,把这事抛到脑后。甄绣自己带着聘礼上门,乔珏来接,不想乔珏刚有事暂离,乔榕便瞅空闹了起来,下人们都看起笑话来了。
笑笑见到这对冤家就头疼,但自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