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不定。她不想回应他的话,偏转了头,不再看他:“哥,你对我娘,有印象吗?琴姨她,说的不多。”
“你娘,是个很美的女人。”
“我知道,你娘也这么说。她和绣珠姨娘是孪生姐妹,从绣珠姨娘身上就能看出来。”
子轩微微一笑:“不,她们虽然是孪生姐妹,可还是不一样。”
“她们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蓝雪想起了她的那个梦。
“即使容貌一样,可气质上,还是可以让人一眼分辨出不同。”子轩眼神悠远,落在远处的某一个点上,“你娘,总是灿烂地笑着,快乐着,充满活力,感染着周围的人,使大家看到她时,都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而绣珠姨娘总是很苍白憔悴,永远充满哀愁,她的身体也没有你娘好,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都病着。”他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虽然年纪小,可也能明白,爹他,很喜欢你娘。”
“那琴姨她不就。。。。。”蓝雪下意识的接口,但马上想到这件事不该提,讪讪的收了口。
子轩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温和的笑着看了一眼蓝雪说:“是啊,我娘当然很伤心,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何止是很伤心?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几乎日日以泪洗面。蓝仲文自从娶了沈绣贞进门,到方琴那里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要说,蓝雪出生后来的事情。但子轩不会讲这些,他看出蓝雪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所以那些回忆,他只会让它们,永远烂在肚子里。
沉默了半晌,蓝雪开口道:“哥,既然你知道爹那么做,会让你娘伤心,那你为什么对韶华郡主那么绝情?就算皇上是为了特别的目的才赐婚给你们,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真心的。”
“她不是我妻子,我从没碰过她。”蓝子轩的口气显得有些不耐,“你可别忘了,新婚那天,皇上就把我派到幽州监军去了。”
“可是哥,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蓝雪想起那天,韶华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
“难道让我娶一个完全不喜欢的女人,这对我就公平吗?!”子轩的声调高了些,蓝雪听得出来,他的怒气上来了。她叹了口气,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到公平,你难道就毫无怨言吗?还是说,你已经把心完全放在了他身上,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了?”子轩冷冷的问。
“哥,”蓝雪秀眉微颦,她知道子轩在说什么,“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件事。”
“雪儿,你看着我!”蓝子轩忽然伸出双手,放在蓝雪的肩膀两侧。蓝雪不得不轻抬螓首,当她对上子轩的炙热的目光时,她愣住了,因为她从没见过子轩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记住,哪怕穆容成一直宠你,甚至将来有一天赐你入主凤仪宫(皇后专住的地方),你都不能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他是个帝王,而且是个有作为的明君,所以他的心永远是放在天下人身上。除非是对巩固他的权利有益,否则他不会对女人多花一点心思!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想从你身上得到沈家的什么东西,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策划好的,因为你对他有用!”
蓝雪看着他,淡笑了一下:“你对他的心思,知道得真是清楚。”
“你不相信我?”子轩脸色沉了下来。
“我信。”蓝雪低声道。
子轩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幽光:“不,你不信。好吧,就算你不相信和你血脉相连的大哥,那么我问你,一个不惜利用你被劫持这件事来做掩护,就为了拖延时间的人,好一举剿灭叛军的人,你要相信他吗?他甚至极有可能是当年害死爹的真凶!”
这一句话,仿佛平地一声雷,惊得蓝雪浑身一震,她瞪大了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如果他不是另有图谋,早就在当初趁机把我们蓝家满门抄斩了,何必特地留下你我的性命?!”
蓝雪好像没听到他的这句话,只是慢慢问道:“你说,是他害死了爹?”
子轩脸色阴沉:“我,不能肯定,只是早有怀疑,却一直苦无证据。当年,皇长子有意要重用爹的时候,他就被人搜出兵符,说他要谋反,这也太巧了些吧?所以,后来我一有机会,就调查此事。前几个月,我派人在江南找到了当年曾在兵部任职的官员,意外查出,当时严柏涛表面上是皇长子的人,可实际上,他早就归顺了穆容成,成为他在皇长子党中,最重要的奸细!而当年真正偷盗兵符的人,就是严柏涛暗中指使。那穆容成,怎么可能与此无关?”他紧盯着蓝雪,“你想想看,虽然当时沈天哲已经过逝了十年,可沈家余威仍存,穆龙成要重用爹,不就是看中了他背后沈氏的影响力!那么谁会要爹死呢?不就是某些不想让穆龙成坐稳位子的人?爹死了,受益最大的人又是谁?”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蓝雪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我还怀了他的孩子。。。。”
子轩见她的表情不对,连忙抓住她的那只手:“你怀了孕,对哥来说,是最好的一件事。”
他把自己的手,和她的手,合在一起,放在了她的小腹上,温声说:“这个孩子,不是穆家的,而是蓝家的后代。从此以后,与我们血脉相连的,就多了一个人。”他好像沉浸到了自己的遐想中,“如果他是男孩儿,我一定会帮他登上龙椅,君临天下。如果是女孩儿,她会成为天启最尊贵的公主,将来所嫁之人,必为王侯显贵。”
“你还漏了一个可能。”蓝雪凑到他耳旁,梦幻般的低语,“要是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呢?”
“不可能!只要你静心调养。。。。。”蓝子轩猛的抬头看她,“不会的,你不会的,你一定可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蓝子轩!”蓝雪忽然喊了出来,“穆容成心怀叵测,你又好到哪里去?!他想通过我,得到沈家的东西,你呢?口口声声说你不会害我,可你费尽心机把我送进宫来,亲手送到仇人的手里,不就是为了通过我,得到你自己的权利?!相比起来,你更加龌龊!”
“龌龊?杀了人,再以一幅救命恩人的嘴脸向他的子女施恩,难道这就高尚吗?!”他脸色铁青地冲她低吼道,“权利?权利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们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再任人摆布,难道你还想整天提心吊胆,看人脸色,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抄家流放,贬入乐籍?爹当年若是肯利用你娘的家势,他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而说到对付仇人,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拿走他最珍贵的东西!”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雪儿,哥没有利用你,哥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团结起来,得到我们本应该得到的东西。爹退让了,放弃了,结果怎么样?别人不是仍然不放过他?与世无争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绝不能重蹈他的覆辙!”他的声音如此坚定,“你已经开始想起了很多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沈氏家族守护了几代的东西。我们是亲兄妹,在这世上,只有我和你是一家人!只要我们联起手来,一定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这天下迟早有一天会落到我们的手上!”
蓝雪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了,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她恨声道:“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对吧?那些温柔都是假的,什么亲兄妹,如果我不是沈绣贞的女儿,你根本就不会理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声音变的有些哽咽?“我真是后悔,当初北上去找你。为了和你重逢,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知道吗?!我所做的一切,甚至进宫,都是为了你!可你却只想着利用我,得到权利!”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蓝子轩,你这个没有心的怪物!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她突然拼命开始锤打自己的肚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意,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子轩死死的抓住她的双手:“雪儿!你不要这样,你还没有复原,这么乱动,孩子和你的身体都会受不了的!”可蓝雪这时的力气,大的吓人,他几乎控制不了她,最后他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蓝雪仍然拼命的挣扎,她的拳头不停的落在蓝子轩的背上,可是任凭她怎么打,他就是不松手。
“我知道,我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他在她耳边大声的喊道。
蓝雪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一只手抬高,一只手成拳,正落在子轩的后背上。就好像有谁拿着遥控器,按了一个“停止”的按钮,于是她就定住了。她大睁着眼睛,半抬着头,喃喃自语道:“你、说、什、么?”
蓝子轩见她不动了,这才缓缓的放开她。他用手指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说,我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他的目光中,迸发出毫不掩饰的痛苦。
“你,你什么时候。。。。。”蓝雪的声音在发抖。
“我也不知道。”蓝子轩苦涩的笑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想起幼年时,他曾天真的以为,沈绣贞死了,爹就能够回到他和母亲的身边,可这个女孩儿的诞生,却让他的不幸变本加厉。一个让他永远失去了幸福的人,他怎能不恨?小时候的蓝雪,顽劣任性,跟他更是水火不容。他从不明白这样一个讨厌的女孩儿,爹为什么视若珍宝?
其实,在他把她推下假山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让她这样轻易地死了,实在太便宜她了!
当他发现蓝雪失去记忆,性情大变之后,他用了多少心思接近她,了解她,向她展现所有的温柔,只为了让她全心的信任他、依赖他。因为他要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她身上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他关心她、爱护她、疼她、宠她,他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深深的刻在了心里,他原以为,这样做的原因,就是恨。可是随着岁月的不经意流转间,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他所做的一切,早已经从一种伪装,变成了一种习惯。他以为无法磨灭的憎恶,也变得越来越淡,因为那个让他憎恶的对象,早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美丽的精灵。她快乐、懒散、率性、看起来与世无争,可骨子里却藏着倔强和顽强;表面上冷淡疏离,可内心里重情重意;似乎可爱单纯,但被人惹的时候,她从不缺心机和算计。这样的蓝雪,让他深深的困惑着,却也让他无可救药的着迷。
是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早已在悄悄的沦陷,等他惊觉的时候,已无法回头;他不知道,原来这就叫,自做孽,不可活。
“雪儿,这世界上,要成就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重要的是,这代价付出得值得不值得。”回过神来,子轩轻声对她说。
蓝雪想镇定下来,可她的眼睛却在不停的出汗,好像每一次被子轩拥在怀里时,她都会变得异常脆弱,她断断续续的问:“所以,你觉得,你付出的,是值得的?”
子轩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蓝雪突然笑了,笑的极尽妖媚,子轩从没看过她这样的笑容,美得让他难以错开目光。“俯耳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她的声音绵软,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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