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剑,平日里他都藏在袖中,发动攻击时无声无息,是他保命和复仇的隐秘手段。现在情况危急,他便使了出来。
钟离春听到长剑破空之声,待再转动断玉剑时已然不及,她不由低头看了一下田辟疆。那剑是冲他而去的,至始至终那个刺客为对她都没有半分杀心。
袖里剑如同一条毒蛇一样,如若中剑,必定是要害之处。奇怪的是他眼中并没有慌乱,也不似先前般绝望,原本冰冷空洞的美眸子里似多了一点东西,像是在笑。
“死了也是活该!”钟离春忽然低低咒骂了一句,然后身子一转,将后背让给了姬职的袖里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一切好像都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反应。然后她看到了臂弯下的人脸色不再那么淡定了,焦急,惊慌,还带着一丝诧异,嘴唇翕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倘若不死,一定要狠狠地讨要回来,她这么想着。接着双耳被震天的雪啸声吞没,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剑尖即将触到钟离春后背的时候,姬职不自觉地向外一抖,剑尖差之毫厘地避开了她的后背,却割到了她的衣袖,一片紫色的袖角落下,他不由抛开袖里剑抓住了它。而后,一股汹涌的白浪将他吞没。
第十七章 一吻如斯
一条白色的巨龙奔泻万里,树木,巨石,一切尽皆掩在巨大的身躯下。如此浩大的威势,就连插入云霄的绝顶也显得渺小无比。
钟离春凝神闭气,原本是单手揽住田辟疆的,生怕他被雪势冲走便改为双手抱住了他。
白色的世界吞没了一切,就连喧嚣声也隔绝在雪原之上。死寂的黑暗中,除了能感受到飞速移动外,钟离春还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被牵住了心脉,在无尽的黑暗中,她能感受到另一个灵魂的存在。
他们是那么的近,仿佛原本就是一体的。紧紧抱着他,这让钟离春升腾出一种难堪羞涩的感觉,她忍不住想放手,又担心对方被雪流卷走,那她的辛苦不就全白费了?
她咬了咬牙,暂时保持着这这种“暧昧”让她吃亏的姿势,她发誓等他们脱出大难后,一定要狠狠地教训这个“登徒子”。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侧的心跳声忽然一下子微弱了下去。
糟了,她这才忆起对方失去了武功,不能憋气太久的。她心中一急,连忙双腿一蹬,凭着一口真气,奋力挣脱出了雪流。
一股冰凉彻骨的劲风吹入了口中,她和田辟疆宛如一条小舟,随着汹涌的雪浪在山谷中穿梭不止。钟离春不由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铁青,已没有知觉了。
不行,再不想办法,他一定会死在这里的。钟离春秀目急急四望,当看到峭壁旁横生出一棵老松时,手中一抖,一条细小的银链脱袖飞出,绕住了老松躯干。
“起!”钟离春一手抱着田辟疆,另一手执着银链,陡然一运劲,两人就从雪流中脱出。老松一阵晃动,枝桠上的积雪扑簌簌的坠下,而他们两人就如荡秋千般来回飘动。待两人达到最高点时候,钟离春觑准了落脚处,左手一松,宛如一只紫色的蝴蝶翩然落向了一旁突出的岩石上。
钟离春喘了一口气,将田辟疆轻轻放下。岩石下,雪流如同一条愤怒的长龙不断地朝前涌去。钟离春蹙起双眉,这雪崩之势,也不知道过多久才能。他怎么办……
她不由犯难地看着昏迷不醒的田辟疆,他的脉象很弱,受重创的身体还没有复原过来,又被燕国刺客伤了双脚,现在又加上雪崩,如果不及时施救,一定会死的!
可是她身上又没有带保命的药,除非……钟离春猛然摇了摇头,不可以这样做的。
山风吹动,被雪水浸透的衣服立刻冻成了冰衣,钟离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而田辟疆脸色愈发铁青,冻僵的唇犹如一抹凄然的紫罗兰,那双紧闭的眸子被一层挂着碎冰珠的睫毛覆着。如果放任这个人死去,那她……
她不由想起了他被燕姬追杀的时候,冷厉的眸子显得绝望却淡然;还有刚才两人掩在雪原底下,互相倾听彼此的心跳声。
算了,反正他也看不到,钟离春叹了口气,不由抬起脚,看似凶狠却又落脚极轻地在他身上踢了好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总之你要是活过来一定要给我改了这个诺言!”她絮絮叨叨着,似在拖延时间。
该踢的踢了,该说的也说了,钟离春犹豫着撩开了面纱,正要俯身下去的时候,一个念头又蹦了出来。若是这样做,岂不知便宜了这个登徒子?
她放下了面纱,双眸落在了田辟疆的脸上,那张恍若冰雕的俊脸沁着一抹冷冷的孤寒,如同大雁飞过的秋痕,落日坠下的余霞,竟有一种让人触动的伤。
撩开面纱,殷红的唇轻轻覆在了田辟疆冷如冰石的双唇上,一口真气度入后,钟离春迅速地站起,双眸紧张又关切地望着对方。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田辟疆却没有苏醒的迹象,脸色依旧铁青,双唇紧紧闭合着。
难道还有来一次?钟离春又气又羞。她再度俯身下去,吹气如兰。然而对方唇瓣紧紧闭着,这很难让她的真气顺利进入,未免再度失败,她鼓足勇气,用小巧的舌撬开了他的嘴,然后再度入真气。
此法果然奏效,她能感觉到田辟疆的胸膛微微起伏,他的心跳声也逐渐有力起来。她心中一喜,正要离开他时,双肩忽然被人抱住了。接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冰眸子陡然睁开,漾动的眸光里隐隐有几许心动。
她被猛然抱住了,刚离开的唇又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对方的红舌如同一条灵舌灵命地撬开了她的嘴。
登徒子!一瞬的失神后,钟离春已然反应过来,她猛然推开他,同时素手一挥。“啪”的一声,田辟疆白皙脸颊上印着五个鲜红的指印,宛如雪地初绽的红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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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决裂
“你……简直无耻!”钟离春怒瞪着他,竟想不出恶毒的话了,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
田辟疆抚着发肿的脸颊,神色清冷且不屑,嘴角还噙着一抹冷冷的笑:“我无耻?还不是你主动凑过来的!”
看着即将崩溃发疯的钟离春,田辟疆清亮的眸子中忽然绽出了一丝邪恶的火花,言语中竟带着几分挑逗和轻佻:“脾气是差了点,不过那吻功还马马虎虎,我看……”
他还待说,就见身前的女子再也按捺住了。她虽没有拔剑,可是眼中的“凶光”暴露无遗。她弯下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接着运劲向外一扔!田辟疆身子虚弱,且双腿受伤,竟避无可避!
“你要亲,我就让你和冰雪亲个够!”钟离春发恨,田辟疆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只放飞的纸鸢,迎风向外坠去。
“扑通”一声,田辟疆头先着地,深深地陷入了冰雪中,双腿却留在了外面,犹如一棵雪地萝卜。还好雪崩之势已经停止了,要不然他就会被雪流卷走,生死难料了。
紫影飘动,钟离春飘然落地,她看到田辟疆这一刻的窘相,不由掩口大笑。“你不是要亲吗,现在够不够了?”一直处于下风的她此刻终于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她能想象这个冷漠高傲的男子,像一棵萝卜一样栽在雪地里,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等着他狼狈地从雪地里爬出,然后再欣赏他青白参杂的脸色,最期待的是那双冰眸子里会有什么表情。
风吹雪动,雪地里扬起了一阵漠漠的雪尘子,迷人眼睛。钟离春等待了半天,却见田辟疆还是一动不动地“倒”在雪地里。不会是有事了吧,想起他的伤势,钟离春一惊,她还等着他改变诺言呢,要是死了,她所有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她弯腰拨开了田辟疆身下的积雪,摸到对方冰冷鼻翼还有一丝呼吸时,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可是为了所谓的自尊,也不至于如此吧,她为田辟疆宁愿埋在雪里也不肯露面出丑的行为感到好笑。
在她抱起僵硬的他时,一直不动弹的他忽然扬手,快速准确地抓住了挂在她腰间的断玉剑。寒光亮起,他哪里还像一个垂伤无反抗之力的人!双眸湛亮凶狠,惨白的脸流露出的是孤傲霸绝,他的右手反握着锋利的断玉剑,而剑刃架在了钟离春的脖子上。
还没有人敢这样戏弄他!堂堂齐王之尊,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恼恨到极点,待钟离春救起她时,出其不意地拔出了对方的利剑,一举制住了她!
钟离春大惊,下意识地往后退。哪知这个双腿不能动弹的家伙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扑了过来,狠狠地压住了她。
两人倒在了地上,钟离春正想运劲弹开对方时候,断玉剑已经紧紧地架住了她的颈脖。冰冷的利刃沁入了肌肤,比周围的琼雪还要冷上几分。
“若不是你救过我,我定杀了你!”田辟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暴怒嗜杀的气质,如同一只刚刚挣脱牢笼的野兽。
钟离春心一冷,这样的田辟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难道那日在雪地里看到他流露的哀伤绝望只是表象,这才是他真实的面目?
“怕了吧。”田辟疆见她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以为她害怕了,手中的断玉剑又紧了几分,只差一毫就能割破她的玉颈。
“我虽不杀你,可是要让你长点记性!还有你那拙劣的吻功一定要改改,我这就示范给你。”他邪恶地笑着,一手握着断玉剑,另一手开始撩开她的面纱。
这不仅仅是个教训问题,还有更重要的意义在里面。他的身心都受这个神秘女子所吸引,他沉寂多时的心已对她产生兴趣。她的身上不仅有飞烟那优雅迷人的气质,更有种让他说不出的感觉,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居然再也无法转移
指尖碰触到了紫色面纱,他不由想起了面纱下那张俏比春天的小脸,她是属于那种颜色,虽不艳丽,却让人心头暖起。想起这些,他的脸上就挂着一层浅浅的笑意。
笑意虽浅,可是飞烟去后,他便再没有这样笑过。
钟离春见他要动手扯掉她的面纱,眸光陡然一变。她淡雅出尘,从不将俗世挂怀心上,可是田辟疆这番举动真正激怒了她!
银牙一咬,她不顾利刃在身,双脚猛然击在了田辟疆的小腹上。田辟疆见她眼睛里露出了决绝的目光,碰触面纱的手陡然一凝。接着下腹一阵剧痛,握着断玉剑的手不可抑制的一阵抖动。对方如玉的颈脖立刻沁出了一串血珠子,宛如一颗颗鲜艳的玛瑙,落入了纯白的雪地,触目惊心。
田辟疆奋力收回了断玉剑,同时他的身体忽然失去了重量,被高高地抛飞起来。“扑通”一声,他再度跌下。这次他却忍着痛苦爬了起来。
“咳,咳……”雪地虽软,可是几次落地,终究伤了内脏,他忍不住咳出了一口鲜血。他脸色惨然,目光却急急掠向钟离春。
不远处,那抹紫色的身影飘然而立,衣襟飘扬,发丝飞舞,宛若天仙。而此刻,她眼中尽是冰寒之色,如刀锋般,一刀刀地割向了田辟疆。
还好,她没有事,田辟疆悬着的心一松,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意。
第十九章 聚散
他知道钟离春对他动了杀机,看来刚才的举动触到了她的忌讳之处,可是他没有后悔。除了飞烟一事,他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