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向方子澄,由于刚刚大出血,身体还是分虚弱,这一下用力过猛,差点晕过去。
“清许,清许你没事吧?”方子澄站在床边问,他已经没有心情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因为他现在完全弄不清楚文清许的话,是真是假。
“子澄,我这里好痛!比身体还要痛!你知道么,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心中已经愧疚至极,现在你还这样不信任我,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文清许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道。
文清许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就往自己的动脉上割。只是她早就拿捏好了分寸,既能见血,又不要命。
“清许,你这是干什么?别犯傻了!”方子澄抢过明晃晃的刀,扔出了窗外。
此刻,他的脑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清许,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孩子的事,我没有怪你,你也不用愧疚。”
“子澄,你干什么去?”看着转身欲要离开的方子澄,文清许问。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多事,想不明白!”
“二少爷,回家么?”福根看着失魂落魄的二少爷,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家?哪里还有家?好好地一个家,都被我糟蹋了。我可真是没用!”
“二少爷,你别这么说,无论您遇到多难过得坎儿,一咬牙就过去了!”
“真的能过去么?我怎么觉得一辈子都过不去了呢?”
“过不去就过不去呗,这辈子过不去,不是还有下辈子呢么!”
福根的话很粗糙,但似乎很有道理,一个不识字的下人都比他更明白世事,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竟如白活了一样,什么也没抓住,还迷失了自己。
“福根,你说我是不是错信了文清许了?”
“二少爷,你就是心太软了,有的时候,当断不断,其后必乱啊!”
“是啊,乱了,全乱了!”
另一头,司马苏将茉莉抬回了青帮总舵。正好青帮多得是治疗外伤的药。
“阿苏,我还活着么?”茉莉虚弱的问。
“活着,我们都活着呢!”
“我的脸,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疼,你拿镜子来,我想看一看!”
“茉莉,听话,先给你上药,等好了再看!”
“不,我现在就要看!它是不是已经毁了?”
“没有,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司马苏觉得这种欺骗真的让人很难受。
“阿苏,你说谎的时候,眼角就会上扬的。我都看见了。你给我看看,我有心理准备!”
拗不过茉莉,司马苏只好将镜子递给她。没有哭闹,没有错愕,茉莉平静的让司马苏都觉得意外。
“其实姐姐们的房间离出口很近,她们完全可以逃出去的!”茉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仿佛从镜子里看到了那场熊熊而起的大火。
“茉莉,不要说了,是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
“大姐说我们平日里争锋相对,不过是为了争夺你的宠爱,谁让我们的丈夫是个喜欢处处留情的情种呢!”
“你们,是不是都怪我,怪我平时冷落了你们?”
“没有,看得出来,红薇姑娘也是真正爱你的。听说,她为了救你,都快被子弹打成筛子了,我们姐妹纵使再小心眼,也不会责怪一个可以拿命爱自己丈夫的女人。”
“茉莉,这么多年难为你们了!”
“不,嫁给你我们都很幸福。两个姐姐说,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了你的孩子,无论是谁怀上的,都得为你保住!所以,当房梁倒下来的时候,她们想都没想,救护在了我的身前。我的命和孩子的命都是两位姐姐给的,这辈子,总有一天,我要替他们讨回公道!”茉莉一向软弱娇柔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仇恨的冰冷。
“报仇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阿苏,你放心,我要是轻了生,怎么对得起两位姐姐?脸毁了算什么,不过一张皮囊,只要心没倒下,就永远不会被打败。你不说司马家的人,从来就没有懦夫么!”茉莉黑黢黢的脸上,只剩下一双闪亮的眼睛,此刻,正闪着无限的恨意和决绝。
“司马苏,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凌卫风一脸凝重的在门外喊道。
司马苏出了门,将门锁上好,问:“什么事,说吧!”
“刚刚打探回来的消息,文世昌下的令,说共党作乱,在码头暗杀了司马将军,而且正在潜逃之中,他正派大批人马,挨家挨户的地毯式搜索,大概不到天亮,就能搜到青帮总舵来。”
“怎么,你怕惹祸上身?”
“司马苏,你觉得我凌卫风是那么贪生怕死的人么?我只是怕保不住你,萧儿会恨我!”
“你放心,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女孩,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
“搜查的是训练有素的日本军人。我想,你呆在这里,肯定逃不出去,而起整个司马家可能都要为这件子虚乌有的栽赃陪葬。”
“可如今,我也无处可去,大不了鱼死网破,多杀一个算一个!”司马苏的眼中冒出嗜血的光芒。
“你不要冲动,你必须保存司马家的实力,等待时机,卷土重来!”凌卫风郑重的道。
“卷土重来?说得轻巧,我拿什么卷土重来?”
“我给你出个主意,做不做你自己决定。”
“什么主意?”
“红薇并没有将司马家在上海的军事防御图交给日本人吧?”
“没有,尽管她已经得手了。”提到红薇,司马苏的眼神变得无比哀伤。
“你不如带领司马家残余的部众连夜前往东北,投奔张将军。听说他是个顶天立地,嫉恶如仇的大英雄,凭你的才能,到那里一定会得到重用的,留得青山在,总能找到绝地反击的机会。我会替你安排船只,并且留守上海,为你监视文世昌的一举一动。”
“不行,茉莉还在这里,我不能再抛下她了!”司马苏斩钉截铁的拒绝。
“阿苏,你要去,我们母子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回来讨司马家的血债!”茉莉嘴角噙着笑意说。
☆、119章 兄妹相别
司马苏整理好行装,带了些必备的东西和手底下最精锐的一队人马,踏上了漫漫长途,千万人生地不熟的北方。司马家剩余的军队留守上海,全权交给辚萧掌管,虽然他也觉得这担子挑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有些重了,可上海毕竟是父亲戎马半生打下的天下,丢了,怎么对得起他。
司马苏恋恋不舍得看着这片土地,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今日一别,也许就是永别。常言道重症旗鼓,卷土重来,但世事难料,谈何容易。
今夜的离开与其说是要保存实力,倒不如说是在逃命。这样的离去,总显得有些英雄气短,心有不甘。
“二哥,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二嫂的。记得常来信。”辚萧偎在司马苏的怀里,从前种种涌上心头。他的怀抱依旧那样温暖,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相拥会在何时何地。
“小妹,难为你了。”
“多少难事,都过来了,反倒不觉得怎样了。”
听罢辚萧的话,司马苏心疼的不得了。曾几何时,他们一家人的愿望,是让这个天之骄子一样的小妹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如今,最为千疮百孔的反倒是她。当清亮的双眸蒙上灰霾,她便再也无法摆脱这充满艰险和纷争的命运。
抱的再久,总要分离,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一抹鱼肚白,破晓的日光正欲喷薄而出,有一个黎明在悄无声息中升起,就像一条条生命在夜色里无痕无迹的消失一般,从来不会引人注意。
“二哥,走吧!走了就别回这个是非之地!”
“不,我会回来的,我的亲人,我的家都还在这里。小妹,你要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一身光彩,重振司马家的显赫。”
显赫又有什么用呢,风雨来时,最先摧折的就是那些长得最高的大树。
辚萧心中虽这样想,嘴上并没有说出来,若是没有这样一口气支撑着,司马苏整个人也许就会就此废掉。人活着,总的有那么一点儿精神鼓舞着,否则这冗长而又沉重的路,该怎么往前走?
船只缓缓启动,渐行渐远,离开了码头,在意就昏沉的晨曦中,驶离了上海这座城市。驶离了这里所有的是是非非,明争暗斗。
可留下的人呢?留下的人还要继续斗下去,因为这仇恨与纠缠,除了生死,根本不可能解开。
至于谁生谁死,那就要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卫风,我们走吧,估计文世昌一伙人,也快查到青帮总舵了。”
“萧儿,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真的不会方家了么?方子澄,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你这样怄气,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等解决了文清许,我会带着司马家剩下的军队,一同消失在上海的。从此世间,将在不会有司马辚萧这个人。”
凌卫风知道,辚萧并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想离开了。这座城市所有能给她带来幸福的东西,都破碎了,受这一地的伤心碎片生活,是怎样的苦不堪言。
只是她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要方子澄跟随,也没有说让自己相伴,意思很明显,她不想选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谁说黎明总是充满希望?谁说新的一天就有新的开始?谁能把昨日的过往一笔勾销,轻描淡写的就可以宣布,我可以重新来过?
凌卫风和辚萧并排在江边散步一样走着,其实脚步和心情一样沉重。
“萧儿,你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告诉我?否则,我会很担心。”
“你已经为我担了太多的心了,剩下的路凶险万分,我不想牵扯你。”
“我们之间,早就纠缠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去牵扯呢?从一开始,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这牵扯就已经注定了剪不断,理还乱。”
“卫风,你的盛情,我该怎么相报?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司马辚萧了,我现在甚至找不到完整的自己。”
“你是,你永远都是。你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变过,我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也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将它隐藏了而已。”
“我曾经喜欢过他的,也曾想过要忘记你。”
“可最后还是没有做到,不是么?”
“你不觉得我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么?”
“不,你可以选择爱我,也可以选择爱他,这些都是你的事,没有选择的人是我,我只能选择爱你,或者更爱你。”凌卫风从容不迫地说。
“可是现在,我好像已经不会爱了。没那个心情。”
“没关系,爱一直在你的心中,只是事情太多,你还没有顾得上它而已。我会等你的。”
“卫风,别等了,我怕给不了你结果。”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什么结果。我只要你幸福。”
“我还会有幸福么?”
“当然会,你还年轻,人生的路那么长,千万不要过早的盖棺定论。”
“卫风,帮我一个忙!”辚萧知道她亏钱了凌卫风太多,可是除了他,也没有人可以帮到她了。
“好。”
“我要解开文清许的真面目。”
“你打算怎么办?”
“文清许不是要方家枪械工厂的地址么?”
“可方子澄说这件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啊,方家根本没有这个工厂。”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