辚萧早有防备,往后一闪,跑出老远。
凌卫风的手落了空,作势要追,辚萧朝他扮了个鬼脸,直奔烧鸡摊。
瞧着她轻盈的背影,凌卫风笑的不怀好意。
偷鸡的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凌卫风策划的路线可以说是绝佳的。辚萧得了手,正乐的心花怒放。在一旁盯梢的凌卫风突然指着她大叫:“有人偷东西啦!抓小偷啊!”
辚萧正自洋洋得意的小脸,瞬间在他阴谋得逞的笑容里垮塌在地。
在满大街人的注目下,她撕了条鸡腿,叼在嘴里,拔腿就跑。
烧鸡摊的几个伙计奋起直追,追了整整三条街,仍然锲而不舍。直到一双大手把她拖进幽深的小巷,才得以摆脱。
“凌卫风,你觉得很有趣么?”辚萧呼哧带喘的问,要不是跑得筋疲力尽,早就将他千刀万剐。
“难道,你不觉得有趣么?”凌卫风抱着双臂,恬不知耻的回问,脸皮简直比树皮还厚。
辚萧直起腰板,回头想了想,还真是挺有趣的。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么有趣的事,不分享岂不可惜?
“来人啊!非礼啊!快来人啊!”辚萧熊抱住凌卫风,嘶声力竭的朝人群喊。
凌卫风抽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便桎梏住了辚萧的两条胳膊,直接把她压在墙壁上:“与其虚张声势,不如假戏真做,这黑锅,我可不能白背!”
然后……
然后,背后猛一闷棍,凌卫风顺着墙壁,栽栽愣愣的倒了下去。
☆、019章 当头一棒
本来,方子澄与文清许聊得甚是投机。咖啡厅精致的装潢和优质的服务也让他倍感舒适。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佳人相伴,细品小酌,何等的惬意安闲!他甚至已经打算在此消磨整个下午,然后送她回家。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见到她的家人,方子澄看得出,文清许必定出身诗书礼仪的名门,可方家二少爷这个身份,也不算辱没了她家的门楣。若是有幸,能得了文家伯父伯母的青睐赏识,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也未可知。
方子澄一圈又一圈的搅着荧瓷白杯中的咖啡,想的入了神,聚起的泡沫漾到了桌子上,也没察觉。唇边浮起的的微笑似有似无。
他的眉目清正柔和,安静浅淡,面容若水底浮起的一枚古玉,温润似三月里头的阳光。文清许看着这张出神的脸,只觉比桌上的樱桃蛋糕还要秀色可餐。
方子澄犹自痴想着文清许身披白婚纱的模样,忽然,半条鸡腿自窗外横飞而来,不偏不倚砸进他的杯子里,飞溅的咖啡脏了他名贵的白衬衫,也断送了意犹未尽的美梦。
“抓住她!抓住这个偷鸡的小贼!”
方子澄与文清许不约而同望向窗外,只见路边烧鸡摊的几个伙计,正对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穷追不舍。小乞丐的两条小短腿儿拼了命的倒腾,奈何步子太小,距离越拉越近,方子澄不禁捏了把汗。
眼见就要追上,小乞丐摘掉头上的草帽,卯足力气,向伙计们的脸上一掷,伙计们的步子被阻了一阻,小乞丐趁机又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忽起一阵莫名的风,瓣瓣桐花自在飘落,仿佛六月飞雪。长发如波如浪,飞扬在花雨里,如同一只自由撒欢儿的小马。
怎么会是她?
“对不起,清许,我突然有点急事,得先走一步。”方子澄甚至顾不上擦干身上的污渍,匆匆出了门。
一口气追出几十米,才回神细想:自己如此愚蠢的冲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他何时变得这样侠肝义胆了?冷落了心上人,反来救一只惹是生非的母大虫,这买卖亏得大了!况且凭那丫头的本事,需不需要别人来救还是两码事儿。
心中虽如此想着,脚步可没有半点懈怠。万一这丫头敌不过,自己缠住一两个,多少也能为她减轻点负担。
想通此道关节,方子澄又努力卯了把劲。他已经很多年没这样疯跑过了,风在身后如巨翼展开,推着他要飞入云里,畅然痛快!
哪知,一不留神,小乞丐不见了,显然,那几个烧鸡摊的伙计也不明所以,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可怜方子澄,只顾着跑,根本没记路,反正记了也记不住。
正想找人打听,又听见巷子深处,有人大声呼救,跑过去一看,小乞丐正被一个高大男人钳制的动弹不得。
这是要欲行不轨!方子澄来不及多想,当头就是一棒!
☆、020章 自有妙计
这可如何是好?方子澄与辚萧望着直挺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凌卫风,大眼瞪小眼。
“他,不会死了吧?”方子澄忧心忡忡,当时心急,下手实在有些没轻没重。
“不会的,刀子,子弹都弄不死他,你这一棍子,又算得了什么!”
方子澄总算是安了心,继而认真的道:“人是我打的,我会给青帮一个交代,与你无关。”
辚萧初见方子澄,觉得这个人虽有些迂腐,仍不失善良;再见,倒见识了他的三分清傲,十二分凉薄;今日偶遇,又发现他亦有他的勇毅和担当。
她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喜怒爱恨都摆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而他呢?就像一团橡皮泥,随时随地的把自己捏成各种形状,说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辚萧望着方子澄沉静如水的脸,忽然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拍着他的肩膀道:“瞧你说的,我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么?放心,我自有妙计!”
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好一副三国里诸葛孔明的派头。
方子澄见她笑的肆意,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如果说清许的笑容婉约如栀子,那辚萧便明亮的似向日葵,一个雅致高冷,一个张扬热烈。
“咦?你笑起来蛮好看的嘛!干嘛总绷着一张脸?以后啊,要多笑一笑。哝,笑的再开心一点……”辚萧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去扯他的嘴角。
方子澄厌恶的后退一大步,紧皱眉头。亏他刚才还把她同清许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她哪里是张扬热烈,根本就是粗浅无礼!
“你的办法是什么,说说吧。”
辚萧看着他又恢复了规规矩矩的样子,抹了一下眼睛,撅起嘟嘟的小嘴道:“你这人,真没劲!我问你,你带钱了没有?”
“带了一些。”方子澄顺手掏兜,猛然想起,自己的外衣还搭在咖啡厅的椅子上,只好讷讷的说:“不过,落在咖啡厅了。”
“那还不赶快回去找?”
“我……我可能不认识路。”
方子澄郁闷得很,每次碰到这个小丫头,不是囧态百出,就是祸事连连,弄得他就像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一样。其实,他心中满是惊才伟略,奈何缺少知音。
辚萧一个头,两个大,巴登往地上一坐,愁容惨淡。
“咦?这是什么?”不经意扫见凌卫风的裤兜,一个浅灰色的小包,露出一角,看上去还蛮精致。
她一把掏过来,打开一看,竟是厚厚的一沓钱。
“好你个凌卫风,敢骗我,害得我差点跑死,被打晕也算报应!花你钱财,替我消灾,可别说我见死不救!”趁他人事不省,顺便又补了两脚。
辚萧将钱包交给方子澄,吩咐道:“你去买些烈酒来,顺便叫三辆黄包车!”
方子澄尽管不大情愿,想了想,还是听从了她的安排。
刚刚走出巷子,却又被叫住:“还是我去吧,万一你再找不回来,我一个人连拖都拖不动。”
方子澄心中不悦,可人家说的偏偏在理!
没一会功夫,辚萧提着三坛烈酒,风风火火的跑回来,一坛哗啦啦倒在凌卫风身上,一坛丢给方子澄,只蹦出一个字儿:“喝!”
方子澄看着辚萧像喝凉水一样,咕嘟咕嘟将一坛酒一饮而尽,不禁瞠目结舌。这哪里是母大虫,这明明就是十字坡上的母夜叉!
“你怎么还不喝?天都要黑啦!”辚萧醉眼朦胧,脚步微醺地走向他,两抹酡红在夕阳的映射下,越发明艳。
这小丫头,美的还真是可爱呢!
☆、021章 胡言乱语
“你倒是快点呀!辚萧摇摇晃晃,拿起酒坛就往方子澄嘴里灌,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再加上身形不稳,直接导致一些呛进了鼻子,一些洒满了衬衫。
方子澄一手抢过酒坛,一手扶住辚萧的腰,叹了口气道:“我自己来。”
之后,拧着眉头,发了大狠似得,灌了一大口。火烧火燎的辛辣自喉咙一只燃烧到肺腑,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被打开,呛得他差点咳出眼泪。
他一向只喝温吞的红酒,这么烈的烧刀子,还是头一回尝。这小丫头带给他的新体验着实不少,但绝不美妙。
幸亏他的酒量不错,喝的也不多,足以保持头脑清醒。
“嘿嘿,一口怎么行!多喝点儿,才带劲儿嘛!”趁其不备,辚萧又往他口中送了一口。小丫头这敏捷的身手,果然叫人防不胜防啊!方子澄刚刚缓上来一口气儿,接着又咳嗽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样子真可爱,好像个女孩子唉!”说完,辚萧竟像个登徒浪子一样,捏了捏他的脸。
“嗯,果然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呢!”
遇上这么个主儿,方子澄也是无言以对,又想气,又想笑,想自己一个堂堂25岁的七尺男儿,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给调戏了,说出去可能会让全上海滩的人笑上三天三夜?
“黄包车!”方子澄一挥手,将车夫叫过来,先是把张牙舞爪的辚萧弄上车,之后又和车夫合力抬起凌卫风。
这边刚把凌卫风放上车,那边辚萧又撒丫子跑了下来。方子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自杀的心都有。
好不容易又把她重新按回到车上,赶紧吩咐车夫快走!
“先生,您去哪儿?”
“我……”方子澄还真不晓得要去哪儿。
“青帮总舵!”辚萧小手一挥,壮志豪情的吼出四个字,用力过猛,差点又从车上栽下来。方子澄的心悬了一悬,终是没能忍住笑。
天色渐晚,黄包车夫也加紧了脚力,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青帮总舵的门口。
朱漆大门四敞八开,是广纳江湖兄弟的意思。青嘴撩呀的两尊大石狮子,怒目圆瞪,冒着森森寒气。
辚萧下了车,指着石狮子开叫:“快点去开门!”
话音刚落,身体后仰,眼看这就要摔倒,方子澄紧忙跑过去相接,辚萧便舒舒服服的躺在了他的怀里。
“呀!原来门没关啊!”接着又指着石狮子问:“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方子澄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真是刁蛮啊!
青帮的弟兄呼啦啦围上来时,就看见他们的少主夫人正躺在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生怀里,个个面露怒容。
“方二少爷,不知你突然造访,有何贵干?”阿忠自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拽过辚萧。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
“没错儿!就是这样的!”辚萧突然推开阿忠,比比划划道:“今日你们少帮主在街上偶遇方二少爷,攀谈了几句,便发觉彼此情投意合,相见恨晚,引为生死之交。并且在酒馆摆下薄酒,推杯换盏,一醉方休。直到日落西山,仍旧念念不忘……”
都醉成这样了,还能把如此拙劣的谎言,描绘的如此生动,方子澄真的很想当场跪下。
“我们少帮主呢?”阿忠问。
“在那!”辚萧与方子澄异口同声,指出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