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日出的时候不是会想,‘哎呀,再过几个时辰就落下去了’么,多悲观啊;不如看日落,一边看一边还能安慰自己‘明天早上太阳还会升起来’。” 挽夜鼻翼的肌肉明显发紧,一幅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伪“安然”则是印堂发暗,哼笑两声,“不要找这种无聊的借口,走!”
……晓月不知何时由一弯金弓化为一弯银弓,东方天际次第染上了清澄的黄色——无云无雾,看来今天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瞄一眼旁边那张曾经最喜欢的脸,清秀的眉眼一贯的沉静大气,一时间心里有几分动荡——不行,一定要改造下这过于浪漫的气氛——我将目光中的欣赏收了收。“我说,万一被别人看到我们俩坐在这白塔顶上,不会被怀疑偷窥皇家机密吗?”
“小京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
“哦——”原来是他生日啊,难怪精神不太正常——我笑嘻嘻地问道,“那你是不是每换一个身份就要换生日?据我这个占卜师的研究发现,生辰八字和人物性格很有关呢(其实原本是想说血型星座的,知道他听不懂),所以——”
“小京!”他终于恢复本性开始扯我的脸,我也终于摆脱了看到那张完全安然的脸时心底生出的一半憧憬一半怨恨——天边突然跳出一个猩红的小点,越长越大;不过瞬间,一轮红日就完全现于眼前,光芒也愈加刺目,驱散了夜的神秘和静谧,整个世界开始变得鲜活有人气。
“怎样?日出和日落,终究是不同的吧?”
“啊——”是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这生机勃勃,一味搅扰在世俗琐事中,我早就没有了映像。人,似乎也应该跟太阳一样,每经过一次黑夜的洗礼,就会变回全新的模样,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彩。“烨,为了庆祝你的生日,我们晚上开Party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其实我比较喜欢——好吧,随你。”
“那就这样说定啦,我这就回去准备——”正想迈步开走,却发现这地理条件不允许,又多说了几句好话才被人提了下去,充分激起我制造滑翔翼和降落伞的决心……
时间:六月十六日晚上六点整
地点:本人家中南苑
事件:烨的生日宴会
参与者:烨,莹,亦临,锦祺,竹君,蓝菱,挽夜,还有我跟裕杨
形式:自助餐——窄窄的石桌上摆满各色小吃,新鲜瓜果,以及风味美酒,就着悦耳的水声和风铃声,一边做游戏一边填肚子,可谓其乐无穷。游戏内容很简单:每个人先写出两个题目来放在一旁,然后请厨娘的儿子背过身去击鼓,鼓声停时接到捧花之人就从中抽一题来做。
第一个中奖的是锦祺,只见他自信满满地抽了张笺念道,“快速说出以下内容一百遍——吃吐鲁番葡萄吐吐鲁番葡萄皮不吃吐鲁番葡萄不吐吐鲁番葡萄皮。”看见小乌龟的V字手势之后他的面色有些晦暗,磕磕碰碰用差不多一刻钟才说完,坐下后连喝了两大碗酸梅汤才算缓过劲儿来。
接着势头的是蓝菱,挑的是竹君的签子,讲了三个笑话就达到要求,逗笑了所有人。再往后寿星大人也光荣中标,“请说出自己这辈子觉得最丢脸的事——”烨扬了一下右边的眉毛,往我这个方向看来,“这不是你出的吧?”
我得意地点点自己的鼻尖,“就是我啊——这可是道很考验诚信的题目喔!要怎么回答可全看你自己的良心了。”
“这辈子觉得最丢脸的——”他略略低头,几丝松散的额发把眼睛遮了遮,只能看见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大概是钟情的女子对自己熟视无睹吧。”
“这有什么丢脸的,感情的事情怎么能用丢脸来形容。”我大摇其头表示不满意,“换一个换一个——没有摸蝌蚪掉进泥坑;或者捉弄同学的时候不小心弄错人折腾到老师,然后被罚站之类的吗?”
烨扬起明眸,眼底有一份不屑,朝我这边轻轻哼了一哼,“那是你吧。”
“好了,既然烨说是就是,别较真儿了。”裕杨轻轻捏了下我的指尖,招呼小童继续打鼓,结果把自己给卖了,当众翻了十个空心跟斗,轻轻松松。紧接着锦祺再次中招,倒立着喝了三杯烈酒,难得他一口也没呛到,事毕还能嬉笑着说什么自作孽……
眼看就剩下最后一张纸条,那已经被无数双手蹂躏过的捧花以曼妙的身姿飞扑到我的怀中——对上小乌龟“□”的眼神,我朝那边露齿一笑,“二比一,我净赢一回。”展开“请求条”,看见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写着,“请学出十种动物的叫声。”我昂然一笑,“这个简单,大家听好了,第一种……第二种……第三种……”
“停停停!”亦临公子发出黄河般的咆哮,“你倒是出声啊!都数到三了,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对啊,我们也没听到!”蓝菱和挽夜异口同声。
“是么,可我明明学了——第一种是蚂蚁;第二种是螳螂;第三种是瓢虫——”我不慌不忙地解释,如愿地看到了其他人的臭脸。
莹拿绢子擦擦光洁的额头,顺便清了两下嗓子:“那些东西会叫吗?”
“我觉得自己还是学得蛮像的,要不然你们抓些蚂蚁螳螂来对比对比,肯定没太大区别。”我两眼圆睁,忽闪忽闪的看着大家。
小乌龟颜面扭曲;烨和锦祺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竹君和蓝菱挽夜哆嗦着搂成一团;裕杨深深低头,不断耸动肩膀;看到这混乱我开心地拍了几下手,“好啦,到上蛋糕的时间了!”听着信号的两位侍人抬上一个圆形双层水果夹心蜂蜜糕,面上用椰茸和糖蜜绘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再给每人发了两支蜡烛,说了祝语后插在蛋糕上,打个响指,荧荧烛火便映亮了周围那些兴奋的脸庞。另一个穿越人带头唱起了生日歌,随后推着寿星许愿,火光飘零的一霎那,几声巨响几朵花开,冲天的烟花和掌声开启了本次宴会的又一个□——如果某人没有坚持有字的部分只能本人自己吃的话实在是完美的一晚——话说那四个大字占了四分之三的地方,烨你好意思就拿那么点剩下的给别人分啊!
隐在月光投在石柱上的阴影之后,把手放在他温暖的掌心,我抬头仰视着男友俊朗的轮廓,顺便下了个决心。“裕杨,等明年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办一个更豪华的!”
“我的生日是四月份,到那时,你的孝期已经满了。”
这似乎有点答非所问,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是啊——”突然想起了那事儿,我郑重地挥了挥拳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在那之前把慕家解决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用竹签挑了块香瓜送过来,话音里有着跟他本人不搭调的迟疑和赧然,“慕家主不是同意可以一起——么,赤馀家应该也不会反对我们吧。”
“你——想太多了啦!”我不由自主提高了一些音量,引得大家纷纷注目——虽然知道这边的风俗和地球不一样,定情基本上等于订婚,说实话当真谈起婚姻我还是有些恐慌的。“总之慕家那边——”
“绯儿不是想要悔婚吧?”裕杨似乎仔细在心里考量了一番才慢慢开口,“其实慕家主待你倒是挺好的,几如亲女一般。”
“这个我知道——如果计划成功,慕家绝不会有什么损失;绯璃并非忘恩负义之徒。”看他全然是真心诚意地在维护慕家,我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心里只承认你一个,难道你不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我——”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用双手轻轻与我相握,然后略微移开视线,嗓音中含着淡淡羞涩,“我何其有幸——只是将心比心,男子若是遭人退婚,未免——”
“所以我的计划是让他们退我的婚啊——反正你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看,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呢。”我朝天边甩了下头,示意他去看那明月,一圆一钩,亮度惊人,衬得星点格外渺小——有完美也有缺憾,人生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七月底,玄星海里的荷花已经开过泰半,无穷碧叶间伸出幼小的莲蓬头来。带上赤雪冻过的绿豆汤,我兴冲冲地踏上了熟悉的画舫,发现除了安然之外还有位食客。我没理睬他,先跟久别重逢的人打招呼,拱手之后盈盈一笑:“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小京这些日子过得可好?”自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我也能勉强看出端倪来了——比如说话时动得不是完全自然的假喉结,还有那怎么也不像能长出胡子的嫩白下巴。“还好还好,前几日升了一品,又换了新房,无聊时可以去我那里坐坐。”我假意叹口气,自己拉了个厚垫子坐下: “安然啊,你瞒得我好苦——我的心都要碎了。”
“是么?你不是很快就振作起来,左拥右抱了么?”烨说起话来颇有些怪里怪气,被我瞪了一眼,“一边吃着,别插嘴。”扭头用羔羊似的眼神看住安然,“这张脸是百分之百天然的么?”一边询问一边在心里默念:我不是GL,不是GL。
“是啊,只有这个是假的。”她摸摸自己的喉部,那动作在我看来极为柔美——疑邻偷斧的效果果然很明显。
原来真是女人,难怪在溜冰方面的天赋跟我差不多了——你一个大女人扮起男的来怎么能这么像啊,太欺骗人感情了!我顺手夺下身边那人手中的一串果子,开始倒苦水,“烨,你空下来教我易容吧,我好出门骗小女生玩儿。”
他的嘴角往外扯了扯,劈手又把葡萄抢回去:“想都别想!”
“听说你跟裕杨——打算明年一起办了么?”安然的八卦本性终于显山露水了,果真是女生没有错——我在心里再次感叹一声,得意地摆摆头,“我和他才刚开始交往,还不到那时候。我们那个世界的人都是谈两三年恋爱再结婚的,长的甚至要七八年呢,像我老爸老妈就是那样。”
“呵——”烨很大声地哼了一哼,“七八年——连孩子都能生出五六个了。”
“给你七八年,你倒是生五六个我看看。”我鄙视了他一眼,“你将来的娘子还真可怜,又不是兔子——对了,你什么时候能把亦临从左相家带出来?他可是在里面度日如年啊。”我都没敢问那言言到底有没有动他——不过男人跟女人生理结构不一样,他要没兴趣,似乎也挺难被强迫的。“不是说好让他跟在前国师大人身边的么?”——这似乎还是当时已经卧病在床的安然提出来的。
“过些日子再说吧,那老头也不知又跑哪里去了。”他又恢复了慵懒的模样,揪着一串葡萄动作缓慢地剥皮,像是表演秀一般细致。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冲他比了个宣誓的手势,
“烨啊,我一直很好奇你的真脸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保证不向其他人透露半分!”
“不要——我怕看了之后小京儿会迷上我。”他口气很大地拒绝了我,叫人有些好笑:
“才不会哩,你再好看也比不过浅华去,再说我也没那么肤浅——哎呀,事隔这么久我倒忘了问,安然你确实不清楚谁下手毒你?”蓝菱查出一个殿前总管有些可疑,只是尚不清楚再往后的纠葛。
“左右是过的宫里人之手——”
“他们既然用的是这种毒药,这两天该是在家等着听你无故暴毙的信儿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