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原住民说,这一片很久以前是有好几拨马贼各自为政的,只是十五年前突然来了一批新人灭了其他的散兵游勇。这个新生武装力量也算是讲道义:只要被看上的商旅乖乖地献出“买路费”,并不会为难任何一个商队,几乎没发生过流血事件——至于伏击关口守军的巡逻队,那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说起来草原人民都是不相信的。
莫不是有人冒充他们?——可不管是装束还是武器,都与一贯的纪录完全一致,若是假扮,那批马贼中必定是有内奸的,不然便是他们受了什么好处——不论是哪种可能,都得直接跟匪徒上层交涉交涉,再怎么爱惜生命也得进虎穴遛上一趟。
某个家伙很是清闲,将动脑出力的事全部留给我,自己天天玩乐,高兴得跟朵月季花似的,这不,又请了一堆人聚集到毡包前开Party。我也不理他,自己躲在帐内计划,累了就倒下在铺满地板的各类兽皮上打滚(小时候受基督山伯爵影响太深,实在是喜欢皮草的触感),或者叫那神出鬼没的双赤出来聊聊天——蓝菱和挽夜正在很尽职地扮演我和安冉的角色,帮我筹备物资,现在解闷最得用的就是在我的熏陶下开始多话的暗卫了。
距那伙人的上回到来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差不多到了极限,应该不出一周就有机会和他们碰面——零散消息传来,有人看见原本灰巾蒙面的马贼头目现在带了个狰狞的面具,可能预示要做大手笔。锦祺那边意思意思的搜寻暂时不会改变他们的交易地点,毕竟这是在坎提拉境内,没得到汗王的同意是不能直接领兵冲过来的。
不知不觉外边的快乐喧闹声越来越大,我赤着脚出去观看,踩着稍有凉意的长长绿草,油然生出开阔之心。火边有好几对男女欢笑地踩踏着轻快的鼓点,其中一个便是烨——只见他身着一款纯白无袖长襟薄衫,露着游泳运动员般肌理线条柔和的臂膀,腰间火红宽幅束带,下端缀着几个金铃,时不时发出悦响;舞动时半闭双眼,嘴角轻挑,犹如亦正亦邪的火之精灵,挥洒出激动人心的烈焰。
热情的外族人一边顺着音乐摇摆一边为我送上有着青草芬芳的清冽美酒,那灼喉的味道叫人皱眉,喝下去之后在体内产生的热度却令人欲罢不能——好似身体里立刻充满了无穷尽的能量,我也开始随他们一起唱出雄浑的歌谣……
“楼姑娘,喝这么多对孩子不好啊!”黄大妈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过来——我此时已是醉意醺醺,虽然努力抬眼看她,却只是一边笑一边摇头——手里的碗被轻轻夺下,烨过来捏了捏我的脸,“黄家主说得对,为孩子想想,别喝了。”
“要你管!”不是和她们玩得很开心么,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反正又不是你的孩子!”言下之意就是说你不是上帝,不要睬我。
“京儿真是,一喝酒就胡乱说话!”听那语调隐约好像有点危险的感觉,不过我才不怕你,“哪里有胡乱说话,本来就——”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嘴,唇上随即传来一阵钝痛,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起——
头晕了一阵,背心终于靠上了熟悉的被褥——眼前放大着一张人脸,青翠眸中闪着诡异光芒——烨薄唇紧抿,瞪了我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个得意的笑容,“京儿方才果真是在吃醋吧?”
“才没有!”我大吼一声,觉得生气的理由当然是自己一直勤奋工作而他却在玩儿,抹了一下痛得有些发麻的嘴唇。“你竟敢咬我!我告诉你——”灵活的舌尖抢进牙关,带着独特的香气和霸道——片刻失神之后我狠狠地咬了下去,如愿地看到了他愤怒的退缩。“不要把你惯常对付女人的伎俩用在我身上!”
烨舔了舔带血的唇,些许愤意迅速转变成笑脸,“原来你还是在气这个啊——放心,那些女人最多也就碰碰我的手,没有一个能到这里。”那稍微留长的甲尖摩挲着唇瓣上的齿印,动作缓慢而富有诱惑力,“小京,我们还是——继续吧。”
“No,不要——我们不适合!”我撇撇嘴,往后缩了一缩,晕眩得有些视野模糊,幸好头脑还算清醒。“我只想要个背景单纯、可以一直陪着我的人,你,完全Out!出局!”
“我不是一直在陪着你么,小京儿?”烨在我耳边轻轻说话,呵出的热气引发了一阵酥痒——我甩了甩脑袋,突然觉得头好疼,眼睛也有些发酸,
“这几天是,可你不是那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的人——还记得那次放风筝我说过的话吗?有些注定要放手的东西,一定要早早松开,才不会痛得太厉害。你听不懂么?我们不合适!”
“我不是断线的风筝,”他将我牢牢按住,不能挣脱,“我想要自由飞到不同的地方,更想要你成为我心头那根线,不管飞到多远,总能再次回归。我对你的心意,从你自嘉渡回来便已表明——那时你挑了裕杨是因为觉得他比我可靠吧,可现在呢?还不是——”
“是什么——是别人害了他,不是他不可靠所以才丢下我!”突然暴涨的情绪和酒精混在一起,开始淹没我的正常思绪,开始从内里逼出滔滔不绝的泪水。“再说了,谁不喜欢可靠的男人,我有错么?你自己说,谁会爱上连真实姓名都——你干什么?!”看见他开始速度极快地宽衣解带,我赶紧又往后躲了躲,终于顾不上哭了。“我告诉你,不要以为造成什么既成事实我就会负责——还有,我只是不想伤到你而已,其实我的术法很厉害的!”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他上身已然不着寸缕,只系着一条薄丝下裳,缓缓坐直身子,微微侧身,让我掌心的火焰正好映住腰间那青徴。“你主理外事,应该认得出来吧?”
“松鼠——不,双尾狐——你是西垣人!千叶家的直系——你到底——”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觉得手脚发软。“你不是我的任务目标,我也从不曾伤害过你,不论身世如何,我们都是平等的——莲卿?千叶是我的全名。”他慢慢道来,富有魔力的双眸似乎想要吸取与其对视者的全部灵魂。“我只问你,是否对在下毫无男女之情——”见我张了张口,他马上又加了个注释,“是否——连一分一毫都没有?”
我几经挣扎想要说出个所以然来,脑海中却是一片茫然——不知不觉间,温热便紧紧挨了上来,肌肤相触体香暗侵,便是半个月来熟悉无比的安心,竟不能毅然决然地推开。轻吻如花瓣落在我的指尖、发际,然后在唇间辗转缠绵,热烫的手指一寸一寸慢慢撩开轻薄的衣衫——血管中有一股暖流自发作出了呼应,尽管颊上泪水只得半干。
遭人抚上胸前那樱果,我瑟缩了一下,双臂紧紧收于他颈侧,却没有抗拒——贴近之时感觉到的融融暖意是喜欢的;唇齿缠磨之间的气息和馨香是喜欢的;紧紧拥抱时产生的被珍惜之感也是喜欢的——所以虽然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心里提醒说这样不好,身体却本能地想要接近那温暖而充满活力的彼方……
烨一面低哑地叫我不要害怕一面往下探索,灵巧地在那神秘花园里揉搓出圈圈涟漪——撕裂和饱胀之后,火热的侵入者立刻不可抑制地在体内颤抖喷出股股暖流——近在咫尺的俊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与懊恼,我反而笑得开心,主动吻了吻他齿印犹存的红唇,“知道么?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真实——听说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他也笑了,仿若枝稍艳棠迎风而绽,低头轻啃一口我的左臂,“好美——你自己不看看?”顺着那目光看去——火红的雀鸟展翅,想要从身后那银光熠熠的日轮中飞出;黄金火焰从那两家合一的标记向外扩散,占据了半个左胸,差些就要烧到脖颈,纹理瑰异,似有灵性。
“纹起来还真是费功夫呢。”知道那黄金色很是古怪,不过此刻不是讨论的时候,所以我只是淡淡略过。“也让我看看你的。”他侧身时某样物事在里面蹭了一下,我脸上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可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出去,只好用肘部勉强支起身子,端详那只可爱的尖嘴动物——这染色的徴草果然奇妙无比,三重色彩搭配得万分和谐:红眸的银狐在金焰中起舞,若有风声。不由伸指挠那小狐狸两下,开了个小小玩笑:“以后总算是有个认你的法子了——这颜色,大概只有我能染得出来。”
“小京儿。”他抓住我不安分的手,郑重其事地宣布,“你以后可不能因为找我去掀别的男人衣服——黑曼陀罗可早就给你了。”
“对喔——”我继续瞅那小狐狸,越看越觉得像他,乐得低头继续捏上几把,“你不用出去招待客人么?他们可都是你请来的。”
“我比较喜欢招待你——”细密绵长的吻重新挑起了尚未褪去的热潮,底下的直立物体开始不安分,“还疼么?”汗意微深,瞧得出他的隐忍,越发显出眉目秀朗,肌肤润泽,叫人心动。“还好——唔——”话音未落,烨便迫不及待地动作得一次比一次迅猛,很快我就在疼痛和酥麻的双重夹击下开始神志不清……
醒时天已大亮,身旁的男子满脸带笑,凤眼扑闪出柔情蜜意,“我昨晚冲动了一些,小京别生气。”虽然语调是一贯的慵懒,眼神中却充满了与昨晚不太连贯的记忆中相同的浅忧;所以我只是扭过头去,遮掩一下可能会有的尴尬和暗悔,稍微活动一下有些酸软的四肢,披上中衣之后才转过去。“我没生气——只是——这几天好像比较危险,有没有——那种药?”
“小京儿不是要与我生五六个孩子的么——”他一下扑了上来,刚刚拉上的衣襟又被带起的小风冲开少许。“那是你自己决定的,我又不是兔子!”我恨恨地啃他一口,“再说了,要生也要挑时间地点啊——”
烨轻咬了一下我的鼻尖,“好啦,我会准备的,你不用担心。京儿——”他的额头抵着我的,低低哑哑地小声说,“就算昨晚你是喝多了也好,我不在乎的,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很多——”
“我是喝多了,”捕捉到他眼中伤痛的一闪,自己的胸口也随之滞了一滞。“裕杨刚走不到一个月就和你——换成过去,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静默片刻,我捧住他的脸,任凭那碧眸中的深情将心底的不安淹没,“不过,我不会逃避的——从现在开始,我们慢慢来,好吗?”
仔细想想,真的不是不喜欢,只是一直害怕,害怕这个形容多变的人随时会成为一个断线的风筝;所以回头,选了另一个沉稳如山的男子,却仍旧作出哥们儿的坦然去接受他的关爱,他的曼陀罗,还有那只艳红的烟罗——这份自私,也应该结束了;或者说,自私地把过去那个人藏在角落里好了——我长长叹了口气,偎在他胸口听那有节律的心跳声,感受着生命的盎然。“只是你一定要答应,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走开——”
数日之后,我们托关系找上了那批人的对外联络者——这位三十上下的熟女据说是马贼的二三把手,专门负责物资调配的,看上去很是精干,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匪气。“楼姑娘想跟我们做生意?”她没有碰自己的上好清茶,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和身旁的烨。
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可千万不能放过,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学出一路上所见那些行商的模样。“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