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是第一次用,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你。”据说用得不好也是会有副作用的,这个比较怕怕。
“没有。”他的表情依然那么清淡,再加上拜了那个疑似跟古墓派有关的师傅,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小龙女——不对,应该是小龙人——想起那“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我开始很不厚道地憋笑。浅华没发现我的异样,顿了一顿就继续自己往下说,“学些体术健身也好,不用那人我就可以教你,需知男女授受不亲,空梁虽已年至花甲,毕竟——”
“安啦安啦。”我切——地笑了一声,“只是看他保养得那么好,心动了一下下而已,以后再说吧——有他在,再来其他刺客想必是不用怕的。”
浅华淡淡一笑,犹如初阳融雪熠熠闪了观者双目,口气却很是毒辣,“那种样貌,再怎么保养也不过中下之姿。”
“是啊是啊,当然不能跟您相比了,其实望眼天下,除了倚云根本没有可以与您相提并论之人。”我拍了一个马屁过去,“那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人,您可以回自己房间了么?我这个姿容平庸的小女子再不睡觉就要变成国宝——级黑眼圈拥有者,就更污染您的视野了。”
“晚安。”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两眼之后,白莲花终于优雅地步出舱门,与此同时我也迅速钻进睡袋,开始继续那春秋大梦。
一个多月之前在这边泡温泉的时候压根儿没想过会在第二天逃离,更没想过会于现在带着兵马开回来。安冉变黑变瘦之后更有男人味儿了,看得我小心肝扑腾扑腾;前国师心里有愧不敢与我照面,至今我也不知哪个亲兵是他扮的;对方的主将不是别人,就是请我喝过花酒的福亲王,都是老相识了。第一次登上战时的百雄关,有那四大金刚随身保护,感觉跟那年爬八达岭长城差不多,除了兴奋啥都没有。
上原与西垣原本以古兰山脉为界,现在我军已经退至第三个隘口,两军隔窄窄一块儿几里长的谷地对峙,不论哪方对哪方,都是易守难攻之势。两关之间原本有一个百余人的小村,如今人员已被全数迁离,只剩一个空壳存留山中,似乎未遭战火涂炭。
离过年不过六七日,双方都有暂时歇战之意,接连几日,我摒弃所有随从,只带着空梁在傍晚时分登上城外山顶,说是用千里镜观察敌情,其实不过是打开瓶盖钓人。第三日,见一名身着我方服饰的小兵匆匆赶来,我马上派空梁周围巡视,不准任何人接近。
烨顶着张凡人脸,只有一双翡翠色的眼眸格外生动——这是我首次一眼就认出他来。静静对视数秒,我慢慢伸出手去与他相握,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语:“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儿么?绯璃可以——死在这城下,往后,我便只是楼玉京。”我不好托人带信,只能准备好一切,然后自己来问他。“我们可以先去坎提拉躲一阵,等上原和西垣战火平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的毒已经解了,再没人可以绑住你。”
他轻轻搂住我,一言不发——我的心随即渐渐往下沉落,一直沉到了最底处。“我应承过青辞,要帮她夺得皇位。”烨的声音似乎来自九霄云外,遥远而不真实。“小京儿,随我去西垣吧,在华阳等着我就好,只当没这么一场战争。”
青辞,你竟这般亲密地叫她的名!“不可能——绯璃?赤馀可以成为亡魂,却不能在西垣苟活。”虽然早就料到这是可能性最大的结果,可亲耳听到时还是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我早该想到的——从你提醒我不要接下出使之任时就应该想到的。跟我不一样,你终究——是有家国有抱负的人。”
“京儿,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听着烨的剖白,字字若有血泪;深深扑入他的胸膛,双手紧紧相扣,“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能去西垣!”隐逸和躲藏毕竟是两回事,你让我如何自处;即便你能护我,西垣的其他人又如何——其实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长叹一声,有什么液体渗入我顶心,“我明白的,只是存了那万分之一的心思——上原毕竟是你的家。”——家么?那般温暖的字眼儿怎能用在异国他乡,只是借住一隅,日子久了难免生出情意来。好比一棵树,为你遮过阴凉,如今别人要来砍它,避而不视是可以的,但被请去站在操斧者的楼台上观礼却是不能——何况那树下还有忘不了的其他人——我之前真是傻,竟想来一次掩耳盗铃。
瞬息之间,我突然就想通了,心如明镜,再掀不起什么波澜,缓缓松开紧锁的臂膀,躬身行礼:“祝君早日得偿所愿——绯璃身受皇命,奉旨定边,如今各为其主,只好自安天命,惟愿刀兵止息后尚存再会之缘——这便请吧,此地临近兵营,多有不便。在下曾求一事,望君无论如何也要允我,千万不可轻易丢了性命——须知万世山河,不过千古一梦。”
烨就那样走开了,唤来空梁悄悄跟在后面护持,嘱其要等他安全离开我军势力范围方可回来复命;我独自在山顶坐下,看那妍丽的斜阳。天,是暗黄的,云,是血染的,那日头,是天母眼底明晃晃一滴泪,沉沉下坠……远山的边界慢慢模糊,合入蓝黑的夜幕之中,星,一点一点地闪出,像是无形中有一双纤手,沾了银屑,在布绒上轻轻装点,又像是风慢慢吹去浮沙,显出躲在底下的金粒。
我果然——还是比较适合看日落呢……
“他们让我来叫你,晚餐早就好了。”
“谢谢,”我依旧注视着仰角45度的远处,“你们先吃吧,我现在——要观测星象。”说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很是大汗。
“哦——”浅华在我身边坐下,缓缓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金牛座和巨蟹座刚刚撞上冰山,我自嘲地笑笑,“……因为一时看不出来,所以需要继续观测。”
“翼井双明,势成水火;长星现西,国将易主——璃璃可是担心这个?”
他这一句话差点吓得我丢了魂儿,却被僵硬的手脚制约一时站不起来,勉强记得压低声音:“这种话千万别在外面说!”难道你、你才是真正的神棍?
“营里的人刚刚都在议论这个。”浅华颇不以为然地瞥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也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都是蛊惑人心的言语,不足为信。”知道不是他传出来的流言之后,我喘了口大气,义正词严地下了判断,“这星星可不能主宰人乃至国家的命运。”
“那你到底看什么看了这么久。”
“当然是看天气!”我得意地朝天一指,“没有云,明天应该会很晴朗。”
浅华停顿两秒,也不说话,直接抓住我的上臂将本人从地上拽起来;踉跄几步,我慢慢跟上他的速度,顺便烤了烤有些湿气的斗篷。议事厅内灯火通明,甫一进去安冉便招呼我在她身边坐下,所有人都肃穆得像烈士陵园里的松树,倒是把我内心的郁结平白冲淡了不少——所有人都在忧国忧民,若是独自为情苦恼,实在说不过去呢。
破除迷信一时间是不可能的,我干脆一边听他们激烈辩论一边大快朵颐,吃饱之后先擦擦嘴,继续听安冉辩驳,说是史上虽有长星与国运相关之说,却不是每次都准的;可尚书大人不愿服软,更举出南方水灾、普发瘟疫来证明气运有亏,严重打击了大家的积极性。
想起昨日收到的信,我对那种说法颇不以为然,其实不过是类似痢疾拉肚之类的玩意儿,虽说猛了些,早作治疗的话一般也死不了人,疫情早就平稳下来了,用此佐证实在不足为信。等西垣发场大水也这个样——霎时间,极端邪恶的想法在我脑中闪过:其实传染病的传播似乎挺简单……
这场讨论没有出什么最终结果,我早早回了自己房间休息,没多会儿浅华便带了几张纸进来,口中念念有词。“母亲信里说,让我们凡事小心,你并不是武官,只要在幕后筹划就好,不要争什么战功。”
我才不是那种人呢,虽然已经站好了坑位,却绝对没有城亡人亡的决心——所以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给竹君写信中。“哦,知道了,你帮我谢谢倚云。”
“心情不好的话,笑一笑会舒服一些。”
“那也得笑得出来吧。”话刚说完,腰际一阵麻痒,好似一群小虫爬来爬去,我不敢相信地咬紧牙关抬头,只听那始作俑者气定神闲地大放厥词,“如何?是不是——”
“你这个笨蛋!!”我大吼一声,粗鲁地抹去不知何时已经沾湿面颊的泪水,竭力遏制住痒感弥漫带来的四肢无力揪住某可恶之人的袍服,“再不解开我就——”
随着一声轻叹,我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原状,空气中淡淡的药草香充满鼻腔——那是一种令人心情平伏的奇特味道,就像小时候母亲捧出来的一碗浓黑苦药,亲切而悠远。我默默呼吸了好久才松手,在他前襟留下了几个带汗的指印,看向那玉像时嘴角翘了翘。“谢谢。”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虽然这种安慰人的方式实在过于奇特,不过,你是好人。”
“不用客气,你——是我的妻。”
“啊啊,又是这句话,还真是注重名分的人呢。”我忍不住露出两分讥诮,“你可知道,半日之前我曾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上原,只为了与他人长相厮守?”
思考片刻,蹙起的眉黛轻轻落下,浅华拿起茶壶倒出两杯清茶,“最终不是没走么。”
我咄咄进逼,丝毫不想给人留下余地,“若他不是被自己对别人立下的誓言所限不能跟我一起走,我的责任感仅限于装个死来恢复你的名节,这样的人你还想娶——嫁么?”
“浅华又不是才知道你早就心有所属。”
“那个时候是骗人的,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被人算计。”决定坦白之后,我放宽了些心情,接过一杯热茶,看那袅袅的白雾飘摇变幻,“人生已经够复杂了,我只是想要在感情生活上简单些普通些,没想到这竟然会变成奢求。”
“璃璃讨厌我么?”活动药材箱兼空气清新剂移动到我身边坐下,颇为认真地询问。瞟上一眼他那完美的姿容,我摇了摇头,“不至于,只不过——”
浅华打断了我的说话,冷亮的声音少有带了点柔和,“听母亲说起你和她在倚云楼相遇的故事时,我只觉得璃璃是一个立于世俗之上的坦荡之人;初次会面你那心不甘情不愿耍起小聪明的模样实在是很难叫人不起逗弄之意——那时只是想,和你这样的人共度一生也不错,至少不会无聊。定下婚约后母亲屡次催促,我却起不了与人争夺之心,璃璃可知为何?”
“因为浅华想要的不过是个名分,能够不必进宫,也不被姬原家牵制就好,我爱的是哪个根本不重要。”
“因为我后来发现,你看的永远是不知名的远方,眼睛里充满着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不真实和防备。你允许那两人靠近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他们先恋上你的风趣可爱,而我,多少有一些傲气。”
我一个冒险敢为的现代女性变成这样说起来还不是拜那女扮男装的国师所赐!……臆想中扯了她的俊脸N下之后,我扭头对上那澄澈中带着丝关怀的目光——原来他才是最懂我的那个吗?或者,其他人都知道,只是不便说穿?——虽是百感交集,我终究只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你——用什么东西洗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