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春去秋来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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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春去秋来一棵树-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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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后悔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我应了一声。 
他愣了一下,随即鄙夷地看着我:“还真好意思啊。” 




色泽鲜亮、香味四溢的饭菜上齐后,我微笑地看着许乔诧异地盯着桌上的菜。 
“尝尝看吧。”我说。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丁点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随后又夹了其它的菜,仔细品尝了一下。 
“很好吃吧?”我问。 
他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自己开始盛饭。 
我笑笑,也给自己舀了一碗汤。 
“这里的老板夫妇跟我一样是外地人,”我边吃边说,“他们的儿子在这边上大学,念的是工业设计,学费好像蛮高的。所以他们就跟过来在这边开餐馆了,可以?钱,还可以照顾儿子。” 
许乔埋头大口地吃着菜,显然没工夫理我。 
“我跟你说,”我朝他靠了靠,压低了声音,“你说对了,这里真的没有卫生许可证。” 
他一愣,放慢了咀嚼速度,警惕地看着我。 
“因为利润薄啊,分量大,价格便宜,他们其实?很少的,”我说,“可是没有那个证,人家也很卫生的。不像有些高档餐厅,厨房根本没办法看。所以说,卫生不卫生,不是看那个证,是看真实情况。只要有钱,都可以办到那个证的。” 
他瞪我一眼,又继续埋头大口地吃着。 
“这里的房租又很贵,水电气哪样不要钱啊,连白菜最近都涨价了,”我继续说,“所以说外地人在这里生活打拼真的很不容易。我是感同身受的。” 
“你是这里居委会的吧?”他瞟我一眼,“话怎么那么多啊,好像就没你不知道的情况和内幕。你不做八卦记者很可惜了。” 
我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因为我经常来吃啊,跟老板聊天,聊着聊着就知道这么多了啊。” 
“你还适合做卧底,”他总结道,“所以你不用担心失业,发展方向还是蛮多的。” 
我轻轻笑了笑:“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他似乎不想我打扰他吃饭,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对了,”我想起一个问题,“你最近好像很无聊啊,你女朋友呢?” 
他愣了一下:“干吗?” 
“不干吗,就是问问,她好像好久没来我们公司了。”我说。 
许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不要把我当成这里的老板,聊着聊着就知道很多情况了。” 
我瘪瘪嘴:“谁稀罕知道啊。” 
“那样最好。”他点点头。 




“江湖菜。”许乔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点着头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我得意地看着他。 
他好笑地嗯了一声:“对你来说,最爱性价比高的东西吧?” 
“当然了,谁不爱啊,”我也笑笑,“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好的,还是要实在,就像江湖菜的三大特征。”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自己,想到我一直执著坚持的感情,那不就是华而不实的吗?为什么我自己也这么矛盾呢? 
许乔似乎看出了我的走神,他含笑看我一眼:“你现在没事了吧?” 
“嗯?”我回过神来看着他。 
“能吃下饭了,应该没事了吧?”他笑笑,“脑子每天还那么忙,一会观察坐车的人,一会打听餐馆老板的家事。周若禾,你真的不会无聊。” 
“要不然怎么办?”我收起笑,有些认真地说道,“因为还活着,还要继续活着,就该对日常的生活有所反应啊。即使觉得烦琐,即使提不起兴趣,即使努力也笑不出来,还是不能抗拒每天涌进脑里的信息,还是要尽可能轻松地想想它们,了解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 
“周若禾,”许乔突然认真地看着我。 
“嗯?”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动动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我眨眨眼睛继续看着他。 
“我,”他迟疑地看着我,“我,” 
“怎么?”我问。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正当我更疑惑的时候,他又突然转开了视线:“没什么,我说,我要去你那看看!” 
“今天?” 
“嗯,”他点点头,“反正没什么事。” 
“可是我有事,”我想到孔旭,不由叹了一口气,“家里有事。” 
“又是什么借口吧?”他斜眼看着我。 
“不是,真的有事,下次请你来吧。”我认真地说道。 
许乔正要回答,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看了看,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 
我正要询问他,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那就下次吧,走吧。” 
走出餐馆门口,我挥手跟他告别。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怎么?”我看着他。 
他面露不悦地看我一眼,伸出右手:“给我钱。” 
“什么?”我紧张地抓紧我的包。 
“我怎么回去啊!走回去吗!”他瞪着我,“给我钱。” 
“哦,”我这才反应过来,低头在包里翻找着零钱,“幸好还没到收车时间。” 
“什么?你让我坐公交车回去?”他瞪着我递给他的一块钱硬币。 
“当然了,难道还想打车吗?”我不满地看着这个养尊处优的家伙,“一分钱都没有的人,还打什么车。” 
“给三十块。”他边说边过来拉我的包。 
“不行!你干吗啊!”我用力护住自己包,“我要叫了啊!” 
“当我借的,行不行!”他不耐烦地看着我,“快,给我钱。” 
“不行!不借,坐公车怎么了!”我斜眼看着他,“最讨厌动辄打车的人了,即使有钱又怎样。” 
他愣了一下,先是不满地瞪着我,见我没有松手的意思,便郁闷地挠挠头:“行了行了,坐公车!再给一块!”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空调车是两块的!”他朝我吼道。 
“哦,”我想想也是,马上又摸了一块给他。 
“再给一块。”他说,并不看我。 
“没有三块的车吧?”我说。 
“万一中途出什么问题了,要有打电话的钱啊!”他又大声地说道,“真是的,算我失策,我失策!” 
“不是有手机吗?”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万一手机刚好没话费了呢!”他坚持着伸出的手。 
受不了这个没钱就紧张的家伙,我只好忍住笑再给了他一块钱。 
“我走了。”他接过钱,郁闷地跟我挥挥手,“拜拜。” 
“嗯,路上注意安全。”我说。 
“是别人注意安全,”他骂骂咧咧地说道,“MD;真想抢人了!” 





走到门口时,我小心地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想了想,我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里是暴风骤雨后的狼藉与安静。 
孔旭的父母跟我们所有同龄人的父母一样,有渐渐斑白的头发,有逐渐爬上皱纹的脸庞,有疲惫凝重的眼神,有恪守传统的坚持。 
孔妈妈的眼睛又红又肿,坐在沙发上无声地流着眼泪。孔爸爸低头抽着烟,脚下的烟头散落了一地。 
我小心地叫了他们,然后从洗手间里将准备好的热毛巾拿出来递给孔妈妈:“阿姨,先擦擦脸吧。” 
“是,若,若禾吧?”孔妈妈的眼泪又掉下来,“别人的孩子都这么乖巧,偏偏我的孔旭,让我怎么办才好啊!” 
“别说了!还嫌不够丢脸吗!”孔爸爸喝斥道,“去看看他东西收拾完没有!今天就赶回去!” 
“你让孩子缓一下劲吧,刚才差点把他打死了,”孔妈妈哽咽道,“这么大的孩子了,你真把他往死里打啊!” 
“不给他掰正过来,就得往死里打!”孔爸爸狠狠摁灭了烟头。 
我心里一惊,他们现在就要把孔旭带走吗? 
“叔叔,阿姨,”我看着他们,“你们要把孔旭带走吗?” 
“不然怎么办啊,”孔妈妈擦擦眼角,“我是好话歹话都说完了,这孩子也不停。他爸爸又打又骂的,他吭都不吭一声。既不喊疼,也不承认错误。让我们拿他怎么办啊!” 
我看着孔旭伤心欲绝的父母,缓缓在他妈妈身边坐下:“阿姨,这不是错误,真的不是错误。这是孔旭自己也没有办法的事,他也很不好受的。” 
“什么!”孔爸爸瞪着我,“什么叫没办法的事!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说话怎么都不懂脑子啊!就是因为你们太放任自己了,这社会才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怪事!才会有他这样的怪物!” 
“孔旭不是怪物!”我不由有些急了,“他是您的儿子,您不该这样否定他,不该这样说他。” 
“不是怪物是什么!”孔爸爸急红了眼,“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吗?还要什么脸面,他还要什么脸面!就是祖宗的脸也被他丢光了!打他我都嫌脏了手!” 
我一想到孔旭低着头,不吭一声地承受这样的责难就难受。他那样敏感纤细的人,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否定。 
“刚才就是这样骂他的吧,”我的眼泪滚落下来,“想着往死里打他吧?” 
孔旭的父母愣了一下,都转头看着我。 
“他一直过得多辛苦你们知道吗?”我说,“他也努力调整过自己,看了很多书,想了很多办法。谁愿意做两个自己啊?他活得多累多矛盾,你们一直看不出来吗?现在这样辱骂他,作为父母这样辱骂他,比整个社会嫌弃他还让他难过,不知道吗?他不是不知道喊疼,是因为心里比身上还疼啊!” 
孔妈妈呜咽着又流下泪来。孔爸爸烦闷地挥挥手:“别替他说话!今天他要不跟我们回去,就断绝关系好了!” 
“这样就解决问题了吗?”我看着他们。即使是我,面对哭个不停的母亲,面对暴躁的父亲,也会觉得心痛难忍吧。 
突然,我心里猛得一惊,转向孔妈妈:“他在里面多久了?孔旭在里面多久了!” 
“怎,怎么?”孔妈妈慌了神。孔爸爸也愣了一下 
“孔旭!”我叫起来,冲到他的房间门口拼命敲着门,“开门,孔旭,快开门!” 
里面一点回应也没有,我的头脑开始一片空白,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孔旭,不要吓我,快开门,求你快开门!” 
孔旭的父母也吓住了,一时呆立在原地忘了该怎么办。 



同孔旭一起送入医院的还有他的妈妈。 
在看见孔旭淌着鲜血的手腕时,她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到医院的。我始终以为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梦中。醒来的时候,孔旭拉着我的发梢摇头,说周若禾你怎么能容忍自己每天顶着分叉的头发到处晃悠? 
友舒焦急的脚步声蹬蹬地传来,她喘着粗气在我跟前停下:“孔旭呢?” 
我无力地指指急救室的门:“送进去了。” 
友舒担忧地看了看我指的方向,愣了一下,走向蜷缩在门口的孔爸爸,“孔叔叔吧?你别太担心,我妈认识这里的医生,正在跟他们联络,会全力抢救孔旭的。” 
孔爸爸的嘴唇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一起微微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病房里传来孔妈妈醒来后发出的声嘶力竭地哭喊声,友舒跟随着护士跑进去看她了。 
我慢慢站起来,从等待区走了出去,走到闻不见药水味,听不见疼痛呻吟,看不见针管器械的花园里。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个角落待了多久,直到友舒打来电话找到我。 
“我妈也过来了,刚才已经找过这里的负责人了,还不知道现在孔旭的情况怎样,”友舒在我旁边坐下,“真是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啊!” 
“他会没事的,”我看着面前的花草,“他一定会没事的。” 
“怎么样也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友舒担忧地皱紧眉头,“你刚才没看见他妈妈的样子,好像一瞬间就老去了。他爸爸虽然表面上硬挺着,其实也吓坏了。” 
我吸吸鼻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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