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颜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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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颜男子-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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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楼上的下半句撕心裂肺地传来:“美女,带两袋方便面,要X师傅红烧牛肉味儿的!葱花鸡蛋也要的!!”
  必须承认,雅衷有点崩溃。看看她扶着墙,顺着墙根往便利店蹒跚走去,还有那有气无力的挥手“噤声”的动作,真是一下子老了三十岁不止。
  方便面砸在茶几上,雅衷的话也掷地有声:“搞什么,就在楼下不会自己买?!这样影响有多不好你知不知道!!”
  訾曰靠在床头,以手支颐,眼泪汪汪地争取同情:“心情不好一觉睡到现在,饿得都没力气下去了……”然后媚眼一抛,娇滴滴地来了句病晴雯连夜补斗篷后累倒前的那一句:“哎呦,我使不得了!”说完,人又扑倒在床上,在床垫上弹了几弹,不动了。雅衷毫不留情地扑上去又掐又搓,装死的人竟然一点反应没有,太敬业了。
  訾言早溜进厨房乒乒乓乓忙起来。雅衷也溜进去,悄声问:“訾言,令妹那是怎么了?”
  “她能怎么了,思春综合症。来,尝尝味道。”递来一只调羹。
  雅衷汗。“方便面而已用得着这么隆重吗。嗯,还好。味道可以再重点……不是我是说真的,訾曰都这样一天了,我看着都堵。到底怎么了?”
  訾言把面放进锅里。“还不是筑涛。”
  “碰壁了?”雅衷恍然大悟。
  “她是自找的。谁让她不听劝把那种照片传到网上?筑涛是真生气了,一周没理她了。大概是把她弄上黑名单了。”
  “怎么回事?那些照片不是后来被筑涛强制删除了吗?”
  訾曰不知何时飘到了厨房门口,眼窝深陷,蓬头垢面,傍在门框上嘿嘿笑着:“姐姐你听说过SD恢复卡这种东西吗?一般的打印复印店里就有的,现在我也有了,嘿嘿。”然后又是一脸的低落消沉:“我早听他的话,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瞬间又换上一脸幸福渴望颠到灶边:“啊这一定不是人间的味道,这是天堂……”
  訾曰小朋友,人格不是一般的分裂啊。
  訾言伸手把訾曰肮脏的小肥手拍掉。拿碗盛面。“雅衷,要不要一起吃?”
  雅衷摆摆手往外走:“不了不了,待会出去给筑涛过生日,有大餐可以……”话说一半,人突然石化,半天,咔咔扭动脖子,嘴角抽动:“说漏嘴了……”
  太晚了,訾曰吧唧把碗扔在案上,扑上来就掐她的脖子:“说说说啊,筑涛生日为什么我不知道啊啊啊啊……”
  “你先放放放手手啊啊啊这样我我怎么说说说……”
  訾曰突然蹲在地上:“他真讨厌我了,生日都不跟我说……”
  訾言冷冷地来一句:“无论有没有上次的事,你都不会在邀请之列。”訾曰抬头白他一眼,几乎要哭了。
  雅衷看着不忍,摸摸被掐红的脖子,眼一闭,就把筑涛庆生会的地点告诉訾曰了。这丫头一蹦三尺高,面也不吃了,收拾了一下门面就出门了。雅衷追在后面喊:“好好跟人家道歉!”
  訾言摇摇头:“你这不是帮她。筑涛是不可能的。”雅衷一愣,难道我做了两边不讨好的事儿?訾言却又一笑:“也罢,让她吃点亏成熟一点吧。”
  面下多了,雅衷一想这回大概好像也许是做了对不起筑涛的事,也不敢再去了。酒店的席位当是让给訾曰好了。于是窝在家里吃面。
  吃过饭,雅衷打个饱嗝,问:“今晚怎么玩?”
  訾言一巴掌削到她脑袋上:“在我面前也注意一点形象吧!你这个样子难怪没人要。”
  “非也,”雅衷满不在乎地耙耙被弄乱的头发,“我没男朋友,是因为我把男人看得太透。”
  “呦,妹妹你谈过吗初恋送出去了吗什么经验都没有就在这儿大言不惭。”
  “难道一定要吃到才知道什么味道吗?看你不就知道啦,又薄情又博爱的,没点儿长性。”
  “但是我有一点还是可取的,”訾言笑笑,浑不在意,“我是一个好情人。”
  雅衷不语,低下头摆弄窗台上的仙人掌。
  “是啊,那是当你爱的时候。当你不爱了,你走得比谁都干脆。”
  窗外夜沉如水,屋内的灯光空洞地投出去。冷眼望去,光幕里似乎有灰尘样的东西在逸动。雅衷打开窗,伸出手,掌心顿时冰凉一片。
  “下雪了。訾言。”
  訾言走过来,挨在她身后,也伸出手来。“呵,真的。”雅衷已经拿起外套。“出去走走吧。初雪呢。”
  “好啊,正有此意。”
  正是七八点时分。校园里该自习的自习该在宿舍里蹲着的蹲着。花前月下的爱情鸟们也都被这场雪赶回室内了。马路上就两个包子样的傻瓜溜溜达达地散步。
  “相彼雨雪;先集维霰”。
  路灯下,马路上铺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冰霰。空中的雪花慢慢变蓬松,明丽地在微风中飞扬。
  古代的时候,是谁先发现雪花是六瓣的呢?
  楼下小店里飘来玉米的味道,两人猜拳决定訾言去买。大妈看着訾言眼熟,看了又看,完了还看。訾言好不容易绷住没爆笑出来。
  两个人且走且吃,形象上像极了一对民工小夫妻。訾言这种品生品死的自恋狂竟然也在大马路上啃玉米,雅衷有点不可思议。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就是有点莫名的温暖涌动。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扯到中学时的轶事。
  那时他们班主任是个教生物的中年男人,平素最大的兴趣就是随处派发DNA。这一点坐第一排的温雅衷体会最深刻。
  呃……方式?不要误会哦~
  该老师是激情派,一讲课必然慷慨激昂唾沫横飞。最妙的是不但能喷唾沫,连饭渣也不在话下。雅衷的课本上常常落下诸如玉米渣,鱼刺以及成分不明的白色黏性物质等等。久而久之,前排孩子们发展出了一种特别的课间娱乐活动,就是分析老班上顿饭食谱……
  訾言也想起了一件。
  初二时,有一阵子为了应对数学竞赛,整个年级的数学尖子晚上都要上自习,每晚考一套拉练题。那时试卷还都是油印的,质量很差,有人看不清时,就举手说“报告”,坐在讲台的老师就回一个“说”,然后学生把不清楚的地方说出来。有天晚上的卷子印的特别差,教室里模糊的 “报告”声 此起彼伏,老师几乎反射性地跟在后面答“说”。有一会儿大家都没动静,教室里一片安静。忽然某君放了个屁,老师马上跟上一声斩钉截铁“说”!登时,满堂爆笑暴汗……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笑一边恶心。不觉已经走到楼下。温雅衷兀自不顾形象地爆笑得东倒西歪。訾言毫不温柔地给她拍打身上的雪花。忽然停住,扯扯雅衷。雅衷愣头愣脑地问:“什么啊?”顺着訾言的视线看去,是一个满身雪花尚未融化殆尽的身影。
  筑涛。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七 
  “筑涛。”温雅衷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头已经融化一半的雪花。
  “寿星,聚会结束了吗,怎么在这里?……”
  筑涛不说话,楼道里昏暗的声控灯灭了,他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訾言拍拍手,灯光又亮起来。
  “喂,你怎么了?”雅衷有点不安,心想,不该让訾曰代她去的。
  “对不起,筑涛。”
  “对不起我什么?”
  在跟她熟悉之前,筑涛是院里最嚣张的公子哥,说话总是一幅冰冷孤高的样子。因为这个,雅衷有一阵子对他很看不顺眼来着。已经好久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雅衷觉得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陌生人。
  訾言闻到空气里的火药味,说声上去拿衣服回学校,立刻闪没影儿了。
  雅衷本来还想跟他开开玩笑,但是现在很明显气氛不对。“对不起。我不该失约不去,不该不跟你说一声就把訾曰叫去……”
  筑涛冷冷地打断她:“你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 才真的让我生气。”
  她愣住,木木地说:“那就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好让我想办法道歉。”
  声控灯又灭了。筑涛不耐烦了,拉着她走到路灯下,从口袋里掏出装耳钉的小盒子,放在手掌中。
  “这个,心扉。”
  我不想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起。因为那时我没有真正认识你。
  在你之前,朋友,女人,父母,老师,我谁都没放在眼里,谁都看不起。我不理别人,别人更不理我,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其实我自己知道,那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苍白和卑微,欺骗自己我很强大,谁也不需要。可是我心里,其实羡慕那些出入都能呼朋引伴的人羡慕得要死。我想有人可以在我寂寞的时候可以听我说话。而不是夜夜留连在各种酒吧夜店,用口袋里的钱换来别人的笑脸。我想有那种就算吵架后也能马上和好和原来一样的人,那种可以在他面前不用伪装,不用保留,不用担心会失去的朋友。我也想有个看重我而不是看重我老爸的女孩儿,就算哪天我落魄潦倒也能爱我如一的人。我一面期待拥有,一面排斥他人,不断不断在矛盾里自虐。
  大概是大一秋季运动会的时候吧。班里有个女孩报了二百四百八百以及四乘一百接力的全部跑步项目。在她第四次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我终于记住了她的长相和名字。就是这个女孩儿,在我百无聊赖地骑上自行车准备溜走的时候,劈手抢过车子,说声急用,借她五分钟,就一溜烟骑上跑掉。我气急,掐着表等着骂她。不到五分钟她回来了,拿着一袋冰块,扔下车子就进了田径场。那里有个女生扭伤了脚,需要冷敷。她把我拖到那个女生面前,说要谢的人是他,我几乎是强征了他的自行车。我看着她笑容满面的脸,怎么也没办法再生她的气。
  后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因为她偶遇我的时候总是笑笑跟我打招呼,我不想让我回她的笑容看起来很僵硬,所以我要练习,所以慢慢养成跟认识的人打招呼、微笑的习惯;因为她总是豪爽仗义心直口快,所以我不知不觉沾染了她的脾性,所以就算不易启齿的心里话在她面前也能很容易地说出口;因为她人缘好到处都是朋友,所以我也认识了她的好多朋友,所以我也有了可以随叫随到勾肩搭背四处流窜的朋党……好像跟她在一起,什么都变得容易了。只要伸出手,原来我要的东西不是遥不可及,而是伸手可及。
  温雅衷,你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在我心里扎根,发芽,绿化了我本来空寂荒芜一无是处的心。
  这一对心扉,本来我要送你,直到我发现了自己的私心。
  雅衷,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有这样的感觉,既是朋友,又是恋人。既自然而然地倚赖,又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我想要的越来越多,多到令我不安。我怕要求得太多反而会失去,可每当想到你要成为别人的女友,我再也不允许自己犹豫。
  本来今天的聚会,就只有你我而已。可没想到来的却不是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无论为什么,我今天都会做同样的事。
  筑涛把手伸到雅衷面前。浓密的雪花开始在空中飞扬,无声地落在他的手臂。咫尺之遥,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温雅衷,你会为了我,戴上这个耳钉吗?”
  雅衷垂首不语。
  良久。她艰难地开口:“筑涛,你知道我怕疼的。还怕血。”
  说完,她握住筑涛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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