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果然其妹不负众望泪流成河。
“怎么办……”
雅衷抹下额头的一滴冷汗,说:“还能怎么了。虽然喷嚏打得很精彩足够绕梁三日。但我们没有兴趣吃你的口泽之物。只能重做。顺便问一句,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没锁啊。”
娘的,曾导你个祸害。
还好屋里其实也没什么可偷的,就是维持生活舒适的必需品而已。
訾言听到雅衷要做饭,立刻甩手跑去跟电脑亲热了,留她俩在厨房里。
雅衷把东西都洗了洗,然后把盐摆在案板前,又把刀放在水里浸了浸,这样切洋葱就不会被呛到了。
利落地把洋葱切好,擦擦手,这才想起她和訾曰应该还是僵着,于是回身看着訾曰,想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刚开口说“訾曰,其实……”,就被打断:“你不用解释了,訾言已经教训过我了。是我太笨了,没发现。”
雅衷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她一向不擅长安慰别人。大概她自己脆弱的时候太少了。
訾曰倒跟没事人似的,马上轻快地说:“我听说,跟朋友吵架的话,要在四十八小时内和好,否则对方就会习惯没有你的存在,搞不好关系就会一直僵下去。所以我就赶紧来了!”
雅衷一下子笑了。把訾曰抱着怀里一阵搓。
吃饭的时候,雅衷把小赤佬没弄完的汤继续炖上了。医生说了,不能吃油腻的东西,黄豆里面的什么东西有什么好处,记不得了,反正有好处就是了。医院里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到时候让他多喝点煲汤教出品的汤。
吃过饭他俩就走了,明天一早都有不能逃的专业课。雅衷蹲在厨房里等汤。左肋处被王宇打中的地方疼得厉害。
她不是娇气的女孩子,连看都懒得看。疼就疼了,过几天就好了。
有人敲门,竟是去而复返的訾言,拎着一个塑料袋。
“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嗯,小生把关怀女侠的一颗红心落在这里了。”
雅衷打个哆嗦,脸上都起栗了。訾言把手上的袋子打开,拿出一帖膏药,撕开,面不改色地命令:“脱!”
雅衷扯扯衣角扭一扭作娇羞状:“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这夜深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公子莫非有心污小女子清白?”
訾言一脸正气浩然凛然不可侵犯状:“女侠,见识到您白天的雄姿后,您以为小生还敢有那个贼胆吗?”不由分说撩开她的毛衫和贴身的保暖内衣,吸一口凉气,啪一声烀上。
“还有腿。”
“行了行了腿我自己来就行了。”雅衷忙不迭推辞。刚刚虽然是纯学术性地肢体接触,不过被他的手指无意间触到胸部,感觉还不是一般的怪。希望他不要看见她不争气地红起来的脸。
“小姐,穿开裆裤的时候还一起洗过澡,你身上我什么没见过。赶紧的。”
雅衷连分辩都不敢,抢过药自己跑到洗手间。脱了裤子一看,右腿一侧有一片青紫,没什么好看的,照烀。
出来,訾言已经把其它内服的药放在她包里。“这些都是中成药,活血化瘀的,吃错了多吃点都没关系,但是不要忘记吃。说明都在里面。”
雅衷心里暖暖地,不过她一向不是很擅长把自己的感情直白地表达出来。所以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谢谢”。訾言拍拍她脑袋,笑她“不会说就别说”,换了鞋又走了。
雅衷站在玄关恍了半天神,突然跑到阳台,拉开窗帘,正好看见訾言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的转弯处。
不妙啊。这个心跳……
期末之时 多事之秋
十一
已经是一月份了。离停课备考只剩一个多周。这段时间里要结束选修课的考试。依筑涛现在的情况,今年期末考铁定不能上了。只有等来年补考了。
雅衷这学期选修的是书法健身学。开课的是一个六十多岁退休返聘的老教授,就住在雅衷楼下,姓刘名越字清甫,家有老妻一名,善唠叨,两子,均在外发财。
刘教授瘦骨伶仃,留一把花白山羊胡子,着装走复古飘逸路线,说话来引经据典古意盎然,整个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被学生们私下叫作夫子。
夫子没事很喜欢搬个马扎在楼下溜达,不是下棋就是发呆。
有一次雅衷从他面前过,看见他老人家正捧着一本周易神与物游,就没忍心打扰。不料老头子第二天就在课上不点名批评:“如今社会风气江河日下,尊师重教之风已然荡然无存,学生见了老师,都装作不认识,直着脖子就过去了。拙荆云,刘老师,时代不同了,你要主动跟学生问好。真乃咄咄怪事!想我年轻时旅日游学……”边说边用厚厚老花镜后面双眼皮的眼睛瞪了一眼雅衷。
当晚,雅衷给夫子那双精光暴射的眼睛吓得心惊肉跳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个梦,梦见穿着儒服的夫子喷着口水朝她大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接着扬手在雅衷脸上盖了个大红戳:“不准毕业!”雅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扯住夫子的长袍下摆一个劲说夫子我再也不敢了……
从此后只要夫子出现雅衷视线内,无论前方是人山人海还是刀山火海,无论夫子是在读书写字还是走路睡觉,雅衷从五十米外就开始一溜小跑活泼可爱地赶上去叫“教授好”……几乎快成强迫症。
扯远了。
这门课的考试就在明天,考试内容是据说三十年没变的选择题。关键是一个三百多人的大自习室人挤人地坐着开卷考试,你说怎么能不及格怎么能?!想不过都不行啊!所以也不用复习了,今晚陪筑涛去~
才不过几个小时,再回来筑涛的病房就成了百货市场,鲜花烂漫簇拥着花里胡哨的高档补品,怎一个金碧辉煌了得。
筑涛闭着眼睡着。雅衷放下保温瓶,小声问看护的曾导:“他妈来了?”
曾导一边收拾东西走人一边说:“不是,说是他妈妈叫来先看看他的。都是么么公司的经理啊主管啊老总啊什么的,好几拨了,光名片这都一大摞了。”朝床头柜努努嘴。雅衷一看,好家伙,怎么也有七八张了,个个都金光闪闪耀武扬威的。
雅衷送曾导出来,顺便出来打水。
曾导切切地问猪手黄豆汤好不好喝。不说雅衷不来气,门的事儿还没算账呢!当下就咬牙切齿地问:“曾导,你出门的时候走得很急吧,……”
话没说完,小南蛮子就得意洋洋地接上:“那是!当时我一听我的学生出事了,心中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促使忘记了我的伤痛,忘记了我正在做的事,忘记了……”
“锁门是吧!!”雅衷暴吼。
“啊……”小赤佬先是迷茫,然后终于想起来,最后理亏地低下了头。“雅衷,老师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
“不敢在去你家煲汤的时候一心急就往……”
“给我说重点!”雅衷黑脸。
曾导一哆嗦立马立正站好:“再也不锁门!不是不敢锁门!啊!不是就是哎呀反正就是锁门!”看看这点出息,一激动说都不会话了。
雅衷一边捏着他的石膏胳膊一边盯着他眼睛阴森森地说:“再有下一次,信不信我把你另一支胳膊废了?!”
曾导立刻以每秒五十赫兹的频率狂点头。雅衷满意地放开他,一转头正要开路,却看见鼻青脸肿还吊着一只石膏胳膊的王宇和一个白大褂就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说实话要不是他脸上那俩轴对称的鞋印子,医院那幽暗暗的灯光雅衷还真难一下子认出他来)。
王宇脸色惨白,好像受了惊吓(都听说你喜欢废人家胳膊了),一看雅衷看过来就立刻抱紧胳膊头也不回地跑路了(不知道能不能破他当年短跑满分的记录)。医生在后面喊:“同学你片子还没拿!”
雅衷就疑惑了,当时明明只是让他胳膊脱臼而已啊,怎么还打石膏了。于是就问大夫:“大夫,那人我认识的,叫王宇,我们一个学校的。片子给我我给他吧。”大夫一看连名字就叫出来了就把片子给她了。
雅衷接着问:“王宇怎么了?”大夫说:“骨裂。跌倒时用手撑了一下,就成这样了。没什么大问题,打个石膏比较好恢复。”
“哦。那其它没什么吧?”
“再就是些皮外伤。应该是打架了。说起来最近骨折的特多。”看了看曾导,接着指指他们身后:“那边单人病房里还有一个。也是学生,也是打架。这个社会实在太疯狂了……”
雅衷干笑着走开。又仔细想想,当时卸的好像是右臂,现在折的是左边,所以也可以算是意外了(没有你怎么会有意外)。
曾导跟着后面问:“咱学校的?哪个院的?你怎么认识的?”
雅衷白眼一翻:靠,让你知道我怎么认识的那我还用不用混啊。不搭理他。
回房时,筑涛醒了,对雅衷难看地笑一笑。
“得,看你笑比哭还难看,省省吧。我知道你疼,所以你少说话少乱动。”雅衷宣布纪律。
刚说完呢,筑涛就违犯了。小心地慢慢地说:“雅衷,谢谢你。”
“谢什么啊,知道就好。哪天姐姐我也搁这儿躺着,你也得这么好好伺候我。”
“不是……”
“什么不是啊你别说话了行不行啊。”
“视频!”筑涛有点急。“訾言,给我,传到手机上了……谢谢你。”
雅衷明白了。无言地低下头。
訾言,好像又欠他一回。
“其实我不用插手的。也许会把事情搞糟了。当时太冲动了。”
筑涛伸出手握住她的。
“你,不会。真的。”
雅衷换了轻快的语气,拿出素描本。“我给你画肖像吧。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惨的时候,留个纪念。”
筑涛也笑了。
正画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医生陪着一个一脸焦急的女人走进来。一望而知便是养尊处优的人,保养得很好,看样子不过三十出头,穿着得体的黑色套裙,用了低调的珠宝和香水。
筑涛叫声“妈”,就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雅衷叫声“阿姨好”。
筑涛妈妈一看见筑涛的样子眼泪就下来了,握住筑涛的手心痛地说:“涛涛,怎么弄成这样子?多亏你爸爸没来,让他看见又要生气了。你疼不疼?……”
医生在一旁提醒说:“太太,他现在说话不方便。”
她“哦”了一声,擦干眼泪,转向雅衷:“你是筑涛同学吧,谢谢你照顾他。等筑涛好了,我让他好好谢谢你。”
雅衷摇摇头,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因为筑涛妈妈来了,她没有必要再在医院过夜,所以就回家了。筑涛妈妈坚持要明晚请筑涛同学和老师吃饭。
坐上车,才看到訾言的信息,说是明晚他请客,趁考试之前有时间,大家聚一聚,下学期他就不在了。
嗯,有点难办呢。
祸害一窝 防不胜防
十二
訾言那边雅衷认识的人不多,还是不去掺和了,等他们散了以后让他和訾曰去自己那里再玩一会就行了。自己当时当面答应了筑涛妈妈,不去未免失礼。虽然一向不喜欢这些场面上的事儿,也还是去冒个泡吧。
学校领导以一个副校长为首,掺和上曾导这个基层得没法再基层的老师,一共来了五个。几个跟筑涛一起挨打的男生,一听说领导要去,死活不肯出现,雅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