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爱过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可是你还是会娶她。”这就是所谓上流社会的婚姻制度,不因爱而结合。
“是的,我会娶她。”依照他订下的计划表,明年九月会有个盛大的婚礼。
“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切的听见心碎的声音,这一刻,她不想再看那张令她想落泪的脸孔,于是头一偏,望向窗外的蓝天。
心会痛表示还有感觉吧?她想。
这样也好,闹剧落幕后,他们便可退回各自的世界,不会再有交集,她会慢慢淡忘他,重新爱上别的男人,让这段无疾而终的错爱过去,消失在回忆里。
“看着我,不许你转头!”她的无声和前次不再搭理他的模样重迭,看着窗外的她,和他的距离仿佛有千里远。
他不允许她露出那种不受他影响的表情,她该因为爱他而痛苦挣扎,而不是随时能离他而去的寡情模样。
下巴受制于人,她不得不对上他染上怒气的眼。“不行,我不能看着你,你是属于别人的,我的道德感不允许我介入。”
洛奇亚充耳未闻,冷酷地钳紧她下颚,不让她的眼里没有他。“爱上自己的叔叔就没有罪恶感吗?”
“你!你……”她瞬地瞪大眼,眼泪不争气的浮出眼眶。
不,不,他不可以这样对她,她的爱是私密不被允许的,不能公开,不能说出口,必须一层一层密实的封住,永不见天日。
她全身颤抖着,想挣开他的手,她不要别人看见她的无助和难堪,不伦的爱恋天理不容,她只能藏着,藏着……
“丹缇丝,你逃不了的,不要妄想从我身边逃开。”他重重地吻她,吻艳了玫瑰色唇瓣,却吻不去自己心里的不安。她拚命摇头,想摇掉他烙在脑海里的影像和味道。“不,不行!不要逼我……不要逼我……不要……”
为什么要逼她,他怎么这么可恶,他不知道她的心正为他痛着吗?
“想哭吗?小女孩,爷爷就快来了,你大可向他哭诉我对你做了什么。”他残忍的捉住她双臂,目光燃烧着火焰,想以肌肤的贴合稳下自己慌乱的心。
“我、我不哭……不哭……你逼不了我……我很……顽强……”对抗他,对抗他,不要认输,你可以的,他不过是个男人。
“如果我撕破了你的衣服,就在冰冷的地板上要了你呢?”眼底闪着疯狂,洛奇亚早已分不清这究竟是渴望了已久的报复,或是期待很久的渴望。
闻言,莫苔色惊恐地睁大眼,薄薄的泪雾迷蒙了视觉,她看到蒙眬中,他残酷的笑脸。
痛极了,她反而坚强,不挣扎,也不恐慌,沾着晨露一般的婆娑泪眼静静望着他,鲜艳的樱唇缓缓轻启,颤抖中含着坚定。“是的,我爱你,这是你想听到的回答吧?我爱你,傻呼呼地爱上你,你满意了?”
松开手,抚着被他捏红的雪嫩肌肤,洛奇亚心里的不踏实因她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悦和自信。“很满意,乖女孩。”
“乖?”莫苔色忽然笑了,漾出一朵绝美的笑花。“因为我爱你,所以不可能留在你身边,让你用我的爱伤害我。”
地球的轴心在哪里,她就会站在离他最远的另一端,让他失去她。
“你说什么?!”他一惊,再一次捉紧她双肩。
“洛奇亚……不,叔叔,你不懂爱,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爱我的男人,你不爱我就不要走近我,否则,如果死是逃开你的唯一方法,我会笑着向你道别。”
死……是唯一逃开他的方法,她会笑着和他……道别?
震惊不已的洛奇亚瞠张一双银眸,手臂无力垂下,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身体急速降温,冷得像十月的雪花。
胸口的位置异常疼痛,仿佛要停止呼吸,心脏一阵阵紧缩,他伸手想拉住越走越远的身影,可身体却重得无法动弹。
他做错了什么?想要她错了吗?
人!在他所处的世界里,没有道德和良知,只有强取豪夺,像凶狠的豺狼一样,到肥美的猎物便一口咬住,死也不松口。
因为洛奇亚真的不懂爱,他不晓得让一个爱他的女人看到他另娶他人的心情,更不明白拥有别人的男人是多么椎心,只能双手抱头,痛苦的不断想着什么叫爱,为什么他的心痛得快要裂开,她居然宁愿死也不愿当他的女人。
阳台上有个托腮的男孩同样困扰着,蹲坐着,暗自盘算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从头看到尾不敢出声,像只墙角的老鼠。
唉!不行,他力量太小了,改变不了现况,还是讨救兵好了。
莫喜青起身伸展发酸的腰,动动麻掉的腿,做了个简易的健身操后,手撑着栏杆跳向另一间房的阳台,一根掉落的发丝从三楼往下飘落地面。
第八章
“这就是汉斯的女儿?”汉斯?汉斯是谁?汉斯·沙顿……啊!是她父亲的名字!
呃……等等,她好像在哪里看过,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这两天脑袋真是太糟糕,该记得的事不记,偏装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算了,不想了,专心研究眼前的老人。
那是一个冷酷的男人,由他绷紧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严厉,近乎无情,即使一脸病态,看来近乎虚弱,仍不减慑人的威仪。
照理说她该怕他才是,可是莫苔色却觉得他很可怜,年纪那么大了,却没个真心关怀他的人在身边照料,花再多的钱请看护又有什么用,人家付出的是专业,并非亲情,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思及此,心有不忍的她往前走了一步,哪管什么合不合宜。
“爷爷好,我是汉斯的女儿,我叫丹缇丝,请多多指教。”
啊……完了,她说了什么,居然还用多多指教,她脑子没带下来吗?
她懊恼着,幻想有根棍子从半空中掉下来,直接将她敲昏。
“我允许你开口了吗?你插什么嘴!”没规矩,跟她无耻的母亲一个样子。
“可是你把我从台湾找来不就是为了要见我,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没有话要问我吗?”难不成要无言以对,泪眼双流?
“无礼至极!”是谁教她礼仪的,显然不够尽心。
“放轻松点啦,爷爷,听说你病得很重,所以找我回来分财产?”莫苔色见他生气起来脸色红润了不少,索性继续使“坏”
“放肆,没人教你礼貌吗?”竟敢诅咒他,简直胆大妄为。
肩一耸,她拉起小礼服席地而坐,引得老人怒目一嗔。“华盛顿砍倒樱桃树做了总统,因为他诚实,所以我效法他实话实说,说不定以后能当个女英雄。”
“你……成何体统,马上给我起来!”根本是没教养的孩子,毫无淑女样。
“爷爷,底下有羊毛毯铺着,不会冷。”真好,他还会关心她会不会受寒。
忍不住气结的老沙顿拄着拐杖咆哮。“谁管你冷不冷!你现在正在丢沙顿家的脸,知不知道!”
不知羞耻的小丫头,没学好礼仪又失分寸,鲁莽冒失像只山猴子,和沙顿家的孩子没一点相似。
“哇!爷爷,你嗓门真大,肺活量一定不小,看来一时半刻还死不了。”能大声,身体就好。
“你……你”他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一旁的随身护士立即为他拍痰。
就如同莫苔色所想的,时日不多的老沙顿确实想找回一些回忆,长子的早逝让他痛苦了好些年,始终走不出自己一手铸下的憾事。
一开始他的确怨恨儿子宁可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所有,然后恨呀怨呀,一年又一年,时间匆匆如流水,一转眼间病魔缠身,自己已垂垂老矣,再回头一看,发也疏,齿亦动摇,而那个曾经牙牙学语,追着妻子要糖吃的小小身影已不见了,他躺在冰冷的地底,再也不能顶撞他。那一夜,他心脏病发,呼吸一度停止,抢救的过程中,他隐约看到容貌不变的儿子带着媳妇前来,两人双双跪在他床前垂泪,一句话也不说的连磕三个响头,然后便消失了。
等他再度恢复神智时,回想起过去种种,不禁感慨万千。从小孝顺的儿子唯一一次不听话是为了婚姻大事,他答应不就得了,何苦硬要逼孩子做出选择,除了妻子人选外,他的汉斯何曾做过令他不满意的事?
可惜为时已晚,因为他的专制,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被他一手给毁了,而他一直到快死了才彻底觉悟。
看到老友抱着小女孩在庭院玩耍,他才赫然想到儿子也有个女儿,但是却被他一时狠心给丢弃了。
“爷爷,你要不要趁你还没死前先把财产分一分,我好带着你的遗产回台湾,等你死了我再回来送你入土。”这段日子她想通了,一天到晚想着办法闪人,可每每都功败垂成,老落下风,倒不如干脆一点,迎合他们所有要求,装乖、装妥协,反正别人要给她钱她就拿,之后虚与委蛇,再趁机溜回台湾,离开令她不再像自己的大恶魔─洛奇亚。
“你这贱丫头在说什么鬼话,谁说要把财产分给你了?也不瞧瞧你这身贱骨头,哪够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
菲丽劈头一阵痛骂,让向来笑脸迎人的莫苔色有些傻眼,撒旦的恶言恶语听多了,倒不觉得刺耳,只是有点好奇沙顿家还有何方神圣她没瞧过。
只是仔细一瞧,她顿时一愕,这女人的面貌和她梦里的“巫婆”很像,简直难分轩轾,除了脸上的妆厚了点,眼角出现明显鱼尾纹以外。
她不问距离最近的洛奇亚,眼神刻意越过他,朝躲在走廊偷听的弟弟一瞥,莫喜青那只怕见光的小老鼠立即贴着墙壁,以为别人没瞧见他,行壁虎功蹑足行进。
两姊弟就这么旁若无人却又假装小心翼翼的交头接耳,不时还朝满脸涂满五颜六色的女人指指点点,一不小心声量过大,很“不经意”地让人听见他俩讨论的话题。
“你说谁是巫婆啊我是堂堂老德宁南伯爵夫人,岂容你冒犯!没教养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果然是一样的货色。”全是贱货。
虽然不记得亲生母亲的长相,但听到别人有心的辱骂,还是有些不高兴的莫苔色颦起眉峰。
“真正有教养的贵夫人不会随意评论,尤其是已不在人世的亡者,你真是伯爵夫人吗?要不要附上血统书以兹证明?”她只在红灯区才听过类似的馒骂。
一句“血统书”刺中了菲丽的痛处,她的确出身下层社会,当下一恼火,扬起手就想掴人巴掌。
“母亲,别忘了你的身份。”
冷厉的低音一起,那只举高的右手只好讪讪然放下。
德克斯的病情确实不乐观,原本预定上午十点左右抵达,可是昨夜又身体不适,经由医师诊断后,延至下午三点才现身。
他一到达,迎接他的是小儿子,而菲丽自是陪同,防止他一时犯傻,把该留给儿子的财产分出一半给来路不明的外人。稍事休息了一下,沙顿家另一名继承人便被唤来,爷孙俩第一次会面虽无火爆场面,但也不至于有相拥而泣的感人画面,若非莫苔色先跨出一步,恐怕德克斯还不见得会多看她一眼。
“请问我还要在这里和你们大眼瞪小眼吗?要不把财产分给我,打发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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