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翅膀那么贼溜他才不干那种事儿呢。”杨毅哼声道,“他就会躲在背后放冷箭。”
邢影噗哧一笑,这果然是翅膀的风格。
挂了电话时蕾跟丁冬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让翅膀知道又该阴阳怪气儿地来笑她。事实就是要想叫丁冬不跟翅膀打小报告,基本上,很难。两天之后翅膀晚上来蹭饭,张口闭口就是“多吃点儿可别晕过去”“小点儿声再给俺们吓晕过去”这类的揶揄话,时蕾当时就给丁冬下令:“你去搬他们寝室住吧,去吧,这个家不要你了。”
丁冬大哭:“非哥,我无家可归了。”
“那我也没办法啊,俺家猫宝儿下令了,那你就去我们寝住吧。”翅膀假迷迷地叹气。“我跟阿白商量一下住你这张床得了。”
“给我滚!”时蕾虚弱地骂他。
“你脸怎么这么白?”翅膀掀开蚊帐一角看她,“病还没好?”伸手探探她额头。
“别整。”时蕾推开他。
他一屁股坐在丁冬床上念秧。“我看你是懒上锈了。晚上饭都得给打上来吃,吃完就一倒。跟坐月子似的!”
“你真闹心。”
“走,”他敲敲床板,“我请你们飞石冰淇淋去。”
“不去。”她的手从上铺垂下来无力地晃动。
“靠~”翅膀被脸前的死人手臂骇得往后一缩撞在墙上,抱头大嚎。“你吓死我了。”
邢影大笑:“胆儿还挺小。”
丁冬对她耳语:“非哥怕鬼。”
“走不走走不走?冰淇淋啊,”翅膀狼狈地揉着后脑勺站起来,“小晋!”挑最易受美食引诱的找。
何香晋已经背好包包溜直地站在门口,一听点名马上举手。“走吧。”
“蕾蕾你能吃冰吗?”丁冬同情地望向上铺。
“她当然不能。”邢影代为回答,“你们仨去吧。”
翅膀挑眉看着时蕾,一抹了然闪过脸上。她不争气地闹了个红脸,转过身不想再看他那副表情。
“咱们走吧。”揽着丁冬出去,嘴碎地又加了一句,“唉,女人~”
邢影往杯里倒了些红糖去接水,对他的话直拧眉。“你说这人是不是就一臭流氓!”
6、定了,小大夫
丁凌发短信问她病好一点没有,时蕾说没事了,末了仍旧说谢谢。他说我想见见你。她烦不胜烦,电话丢在一边不再去理。过一会儿他的信息又来:我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也许没有想像中那么喜欢你,但是放不下这种感觉。给你带来困扰不是我所愿,希望不要因此讨厌我。虽然有点俗,还是想说,当朋友好吧?
她回:好的。
行啊,人家喜欢你没有错,而且还免费帮你看了回病。
她躺床上拿小镜照脸,左看右看。“我现在看着吓人吗?”
“嗷嗷吓人。”邢影坐在窗台上抽烟。
“像鬼吗?”
“鬼见你嗷嗷跑。”
“我说给翅膀吓成那小样呢。”
邢影的笑在喉咙里咕嚷。“他怎么着?怕鬼?靠,那逼样的鬼都管他叫大哥他还怕鬼。”
“嗯,我们谁都不愿意跟他看鬼片,他一惊一乍的比鬼吓人。”那年在碟屋看《我在你左右》,女鬼在那男的摩托车后边探出头,翅膀正在抽烟,猛地一抖,烫坏了杨毅在马来西亚买给她的格子裙,在她几次催促下才象征性地赔了一条杂牌裙子。她穿去参加新老生联欢,倒也有点艳惊全场的意思。翅膀说复古裙不是谁都能穿的,这衣服挑人。他说她头发最好看,又黑又直,披在脑后再穿长裙子特妩媚特有女人味,她故意把头发全染成咖啡色,挽成一个髻歪歪垂在肩头,自己也心疼了好了阵子,最后还是偷偷跑去做离子烫把头发拉直。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反正不喜欢因为头发得到他的注意。舍不得头发就拿衣服做文章,T恤一天比一天穿得大,牛仔裤一条比一条买得肥。翅膀连连摇头,大叹韩流猛如虎,连时蕾这么懒的人也跟着跑。看他郁闷怪解气的。近墨者黑啊,跟杨毅从小玩到大,本想把那丫头教乖,结果却跟她学变态了。“呵呵呵。”
邢影抬头看她。“你是笑啊还是肚子疼?”
“笑。”
“好痛苦的笑声。”
“真不愿意跟你说话。”她趴在床上,拿一把小剪刀剪分岔的发梢。
“现在你好像找不着别人说话谢谢。”她把烟头弹到窗外。
她不服气地还嘴:“我自言自语。”
何香晋和丁冬吃完冰淇淋回寝室,翅膀送她俩出去在门口遇到飞石的神龙尾老板长发哥,被拉进来又喝了个把钟头。
喝到一半长发哥接了个电话,回头告诉收银今天算招待,拍拍翅膀老大不好意思地道歉,有事先走了。翅膀跟吧员聊了一会儿,周围又没见什么眼生的俊苗儿,一无所获地起身走人,临走前跑了趟洗手间。飞石这洗手间隔音效果真不赖,门板一关,估计在里头叫床外边人都听不见。太静了,有点森得慌。洗手池一个水龙头抽疯似的水流贼急,拧开溅了他镜片上一串水滴,“靠”完水龙头,摘下眼镜扯过纸巾吸水的同时抬头对着墙上镜子欣赏自己的倒影。镜子照在他身后,一只手自隔间里伸出,白皙修长,是女人的手。寒气猛地流串四肢,“啪”!眼镜掉在地上,他惊恐地转身,一脚踩了个稀碎。
翅膀小时候胆子也挺大的,六岁时候还跳墙到医院太平间后边偷过花送给胡同口看自行车老太太的外孙女,可是长大了却开始怕鬼。他家老爷子,身为一名共产党人不信奉共产主义,出门烧香进门拜佛买房子选风水做买卖挑时辰给儿子起名都找大仙儿,他想唯物也唯物不起来啊。
这只蚀骨销魂的美人手搁平时翅膀见了早就一头扑上去,但出现在此时此地,只会惹得他牙齿发颤,冷汗出了一身儿又一身儿。那只手还挂在门上,和翅膀一样,都没有动。好半天,“呕”的一声,手又缩回隔间。翅膀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呼了出来,身子有点发软。他妈的原来是个酒鬼,靠,喝得男女厕所都分不出来了。低头看看报废的眼镜,边走边骂地向外走,隔间里的酒鬼却跌跌撞撞冲了出来,釉面砖沾了水,他踩上去,摔个四仰八叉。该!翅膀看好戏地回头,酒鬼正费力地往起爬,颇为懊恼地低声咒骂,原来是个爷们儿。到底看不过去地一把扶起他,靠,还他妈挺壮的。
“谢谢。”虽然醉得厉害还不忘道谢。
翅膀向来欣赏酒品好的人,帮忙帮到底把人扶出了洗手间。“哪桌的?”
“随便。”看得出来他努力想把找回重心,但奈何脚下不稳,踉踉跄跄地被半搀半拖带到离洗手间最近的一组沙发上坐下。
“来来给他整杯水。”翅膀向熟悉的服务生招手。坐了半天没见寻人的,也没听见有手机响,还真是个来单拉儿的。
酒鬼接过水猛灌,翅膀来不及阻止,眼见他喝下一大杯水又冲进洗手间又是一通海喷。得,全当洗胃了!
倚在隔间门上看他对着蹲便器吐的这个彻底,没好气地讥讽:“加小心别把肠子吐出来!”
“不能。”他背对着他摇摇手,酒精在周身血管作乱,但胃总算空了。酒鬼这回没用人扶,踏着软绵绵的步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唤过服务生又叫了杯水。拿出皮夹付账,顺便还一份翅膀刚才为他付的水钱。
翅膀呵声一笑。“再加十块给我来杯圣代。”
酒鬼对他这种趁火打劫毫无反感,痛快地掏了十块钱给服务生,扭头又对翅膀道谢。
“客气。”翅膀掏烟,递给他一根。“一人儿出来喝啊?”
“嗯。”他摆摆手谢烟。
“自己喝酒容易醉。”
“是啊……”
酒鬼说完就沉默了。
翅膀不负责陪男的聊天,对方不开口他也不找话题,两手搭在椅背上,一腿弯曲,脚搁在另只腿的膝盖上,跟着舞曲颤悠颤悠,很闲地等他的圣代。
“我好像见过你。”酒鬼突然说。
“靠,”翅膀拧头怪异地看着这人过于秀气的五官,“这他妈是钓马子的嗑儿。”该不会是个弯的吧?
“你是北方人吗?”
“黑龙江的,你呢?本地人吧?”
“嗯。”他点头。
“看出来了。”翅膀倾身弹弹烟灰。“一人儿出来买什么醉?”
“……”
“没事儿,不是非得说。”左溜他也是随口一问。
“也没什么,”他似乎觉得自己过于扭怩了,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失恋了。”
“理解。”翅膀冲他扬了扬下巴,“不是什么丢人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冰淇淋送上来,他拿起小勺剜了一口,“俩人处多长时间了?”
“我没追上她。”
刚送进嘴里的食物被这句话刺激得差点喷出来。“都他妈没追上你喝成这样至于吗!”
酒鬼大概不太适应他这种直不愣登的说话方式,一时被堵得不知道说啥好。
翅膀抓着餐巾纸擤鼻子,眼角斜视着他。“以前没交过女朋友?”
“啊。”酒鬼点了头。
起码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没交过女朋友的不多,但敢承认的就更不多了。“你多大了?”
“跟年纪无关,”他敏感地攒起眉,“我只是不愿意做无所谓的事。”
“别像被蜇了似的!”翅膀看也不看他一眼,专心地吃着冰淇淋,“无所谓的事你现在不也做了吗?”
“不一样,”他喝一口凉水,不再那么急燥,“我对她的追求是认真的,不是时下那种速食爱情。就是这个酒吧,我在这儿看了她七个月才下决心去找她……”
“调酒的?”翅膀跟着他的目光望向吧台。
他摇摇头。“她常来这儿,是电院的学生。”
泛围太广了,翅膀不再猜测。“完了呢?直接给你撅回来了?”
“差不多。”他苦笑。
“你这样的啊,让你看上那妞儿要想玩你一来一来的。”翅膀比他笑得更苦,“你说现在的女人都想什么呢?这么纯情的少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听着不像好话。”纯情酒鬼不缺弦儿,听得出他的揶揄。
“实际上是好话,就是我说的不中听,忠言都逆耳。”翅膀笑得狡猾,细打量他一番不免讶然,“你这样的应该挺招姑娘吧?长得人模人样还一身牌子货。”说话水平也不是没层次的人,正是八到八十岁通杀的小白脸类型。
他不否认。“只她一个能让我能动心的。”
“你这人贱皮子活该受罪。”翅膀骂完就觉得这台词好熟,以前好像骂过小四儿。
“她拒绝我,又不给我理由。”
“那不行!你得问她,好歹动回心,死也死得明白点。”
“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他问得费解。
“扯蛋。”翅膀对自己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其实是不屑一顾的,哪有女人不要幸福只要刺激?酒鬼愁眉苦脸的样像韩国电视剧里那些忧郁美少年似的。“她是真看不上你吗?是不是跟你拿娇儿呢?欲迎还拒?问明白,可别整岔劈了。”
“虽然彼此都没什么对话,不过她应该不是会玩这种把戏的人。”他表情变得柔和。
翅膀看在眼里,频频摇头。“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不是专门指你看上的那个妞,你看这些人,”小勺指着时值午夜仍热闹非凡的舞池,“都穿上道袍夹本儿圣经,谁是妓女谁是修女你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