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沈从看她。已经九点多了,还是很早。冯家宝低下头去,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没有回答他。
“吃过早饭了吗?”沈从像个没事人一样问询,家长里短。他背对着她弯腰脱鞋,擦得尤为亮晶晶的鞋子上有些脏东西,他提着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里。 才漫不经心脱了外衣,放在衣架上,转过身,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模样,可怜兮兮的,又好像有人欺负了她一样。
尤记得她小时候,经常被他欺负到咬着唇梨花带泪,被他威胁,不许哭,看她吃瘪被自己欺负的样子,他就觉得开心,也许是,折磨她,是一件能够令他感 觉开心的事情。
她不喜欢穿白色衣服,t恤大都是红色与黑色为主,他喜欢白色,那是因为白色看起来干净,所以说,她不喜欢,他偏偏强迫她穿,时间久了,她身上的红色 与黑色衣服,变成了与他款式很相近的t恤。
有认识的同学说他们穿情侣装,说他们是一对的,在学校里大肆宣传,大肆广播,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是情侣。
之前,她穿黑色,他白色,两个人在在一块,黑白配,同样被调侃称情侣装。
沈从某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跑去她班里找她,把她喊了出来,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指着她,其实是对大家说:她冯家宝,是我表妹……
后面发生的事情记不大清晰了,但沈从知道,从那以后,她乖乖巧巧的模样更顺从了。对他,几乎没有机会拒绝与反抗。
在这场爱恋上,同样的。
?心中最大的害怕?
害怕,是她唯一能做并默认的事情了。
她该庆幸,沈从对她来说,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走过,路过,最终沉默错过。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天气转凉了,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沈从的声音,冯家宝才反应迟钝抬起头来,看看,看看之后又是一阵子的沉默,不说话,转过身,迈出腿逃似得想离开。
沈从没有让她躲开,上前拉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背影,说:“为什么不说话?”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冯家宝真的无话可说了,可不说,他会一直追问下去,所以,她只能转移注意力,用散漫的态度敷衍了事,说:“困了,想睡觉了。”
沈从笑笑,没有感情的声音,冷冷说:“我刚才问你,你为什么不回答?”
怎么回答?
“又哑巴了?”她说了一句话,又闭上了嘴巴,倔强的咬着压根,紧绷着神经。他与艾林在外头玩完了就回来,艾林还送他回来,不是男生送女生的多吗? 艾林还真是锲而不舍,送他。
“哥哥为什么不请艾林姐来家里喝杯茶再走?”
艾林对沈从有没有心思,她不想去知道,只知道,艾林总会让她想起来很久之前的旧事。艾云跟沈从的事情。
她早过了脑子一热冲动的年纪,她没办法开口去质问沈从,走了一个艾云,来了一个艾林是怎么回事?
没错啊,她就是心里不舒服,眼睛酸涩得厉害,然而倔强只是用来包裹最后一点尊严的形式。
她的话刚出口,沈从握着她手腕的力度明显用上了劲,疼,从手腕哪里传递到身体各部位的感觉,只有疼。
“你刚才听到了?”沈从问她,板着脸,眉头蹙着,好像有着千千万万的烦心事,散不掉的愁。
听到了,倒只是听懂了一半而已,其余的,甚至,她不知道的,还有一打箩筐。要她深入打听吗?不了吧,太麻烦了,他要是喜欢,由着他去。她能做什么 呢?关起门来,怨天怨地,怨人怨己?怨世界不公平?让她拥有这么一个身世,还迷恋上那么一个人?
她握紧的拳头,无力松开,继续沉默。
“怎么?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沈从拽过她的身体,板过她的脸,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他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要太过了,免得无心之 失,一冲动,吓到她。
“你想说什么,跟我说说看。”
被他捧着脸,实在无能为力去抗拒,只能乖乖抬头看着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可为什么他要一直皱着眉头……
“哥哥,我困了。”
给他的话,只有这一句,重复着,再重复着。
她说,她困了。
“呵,家宝,你是认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他缓缓靠近她的脸颊,呼吸沉重,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似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我们,不该做的都做了,而我,能做的也做了……家宝,你始终是不信任我。”他声音苍凉而悲伤,“你去问罗平,关于宗乔的事情。其实,你大可以来 问我……”
她浑身一震,后背感觉到不知来自何处的寒风,瞬间凉却了整个身体的温度。
他说:“你对我,最大的伤害,就是一直没有信任过我。”
原来他都知道……
他渐渐松开她,任由她无力瘫软,双脚不听使唤站不稳,可他也就是冷冷的看着她跌跌撞撞,最后跌坐在地板上。
初秋才来,为什么她却感觉好像是寒冬来了。冰凉凉的触感,余温一丝丝都不给她。
?错过的生日?
沈从知道她去问罗平,关于宗乔的事情。也许她是知道了什么,宗乔不好过,罗平欺骗她说,宗乔过得很好,可起码,的确,比她好。
沈从在书房里抽烟,他没有烟瘾,可这段事情烟瘾比谁的都大。
一整天都躲在书房里借口工作,实则是不想被她搅乱了心智。只能躲在书房里。可惜啊,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
只要一想到她对宗乔念念不忘,一颗心,仿佛被千万根铁丝圈紧,不止流血,还腐烂,他的心,在被她慢慢的,逐渐的,腐蚀。
他们这一次,出现了危机感。
还是缘于两个人之间很早之前就存在的漏洞,他对她,心存芥蒂,她同样也是。
中午时候,她来敲门问他吃不吃午饭,他赌气说了一句:不吃,%¥#%#¥……
后面那一句,呵呵,他承认自己是要疯了。
而后就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他心里更憋气了,她就不会坚持一下?说不定他就心软了……
抽烟抽得太凶了,站在窗前猛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沈从忽然想起来,她今天好像……生日。
去翻了翻日历,日历上的日期再一次没有欺骗告诉他,今天,是她的生日。
生日。
早上她穿的是……
沈从顾不上其他,也顾不上他刚才阴蕴的心情,径直打开书房的门,朝楼下走去。他知道,她没有上楼来,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可找遍楼下,厨房,杂物 房,后院,厕所……都没有她的身影。
刚才两个人在对峙的玄关门口,只有整整齐齐摆放着的鞋子。她的鞋子还在,证明,她没有出去。可她去哪里了?
沈从很担心,到处找,上下楼都找遍了,可没她半个人影子。她出去了?手机拨打了,没声音,也没有人接。
该死的,她能去哪里?
在这个城市里,除了他,她只认识罗平,不对,还有她工作的地方。可现在,她出去做什么?这么晚了,要是遭遇什么不好的人,怎么办?她那么迟钝,会 保护好自己?
危险来了,谁也不敢保证。
沈从打罗平的电话,一边穿鞋子出门去找。
小区楼下的公园,平常,她都会去溜达一下,可今晚不会那么晚还出去。她一个女孩子,能走多远的路?
沈从越想越不放心,打电话给罗平,可他关机了,没接通。
沈从咒骂一句,脚步加快下楼去找。
小花园里只有孤零零的街灯,那些长满草的草丛,密集的树林,沈从拿着手机,打着屏幕光亮找。
只有在小公园里流浪的猫咪的叫声,他喊着一遍遍,得到的只有猫咪的叫声。
找遍小区,仍然没有她的身影。
问了不少过路的人,得到的都是各种鄙夷或者把他当疯子看的眼神。只能说,他太紧张了,害怕了,着急了。
有些东西,平时里不珍惜,等到了不在身边时候,察觉了,开始害怕。
【谢谢妹子指出来……时间上我给忘记了。最近状态不好……见谅见谅】
61。?错过?
在他将近绝望的时候,忽然看到在街灯下站着一个身影,瘦瘦长长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昏昏暗暗的灯光下,她背对他站着,这条路上,人很少。尤其在这个 时间点了。
野猫的叫声断断续续响着,他却能听到前面在路灯下站着的人发出的抽泣声。也是断断续续,到随后的无声……
失而复得的心情,大约是这种。
悲喜交加,沈从流了一身的冷汗,额头上,后背,手心,甚至,全身……
他走上去,忍不住向她呵斥,提高了嗓音。
“你是想吓死我?一个人不吭声就离家出走,你闹什么脾气!你生气?你告诉,你生谁的气!”
听到声音,她慢慢转过身来,僵硬的四肢做着机械的动作。还来不及抹去的泪水,沈从的怒气,瞬间化为乌有,只是一声重重的叹气。
“我能不说吗。”她声音沙哑,许是哭过之后。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冯家宝,是我太纵容你了对吗?你随便拿捏我的心玩心跳?我是疯了才让你这么耍弄!”
她不回应,只是一味的沉默,无声的泪流。怎么看,怎么都是倔强比其他东西多。
沈从很想骂她,可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不忍心,谁让她是他的心肝,心和肝,都不能少。
?回家?
沈从说,回家。
她很乖巧被他牵着手,一路都不说话,跟着他走,回家。
她的手很凉,也没什么精神。路上,他问她:“为什么离家出走?”他已经潜意识认定了她是离家出走,谁让她一声不吭就出来。
“找一只猫。”她说。
沈从笑,分不清楚是嘲笑还是看笑话的笑容。“一只猫,它怎么着你了。”
“没,抢了我的面包。”
仍然是淡淡的嗓音,而仔细听起来,不难听出,她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份疏离。她手虽然是被他牵着,可身体却离他离得远远的。这完全是本能的远离,沈从 看在眼里,心里不舒服。神情更加冷淡了,甚至,握着她手的力度不自觉的增大。
“抢你面包了,你就出去追她。你就不能让这一点吗?一只猫而已。”
“恩,我不够心胸不够大。”
沈从斜眼一睨,莫名笑得温和,说:“的确不够大。”
“……”
被他的话呛到了,冯家宝一愣,反应过来,脸胀得通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自己倒是害羞起来,可是……更多的还是苦涩。
回到家,沈从给她开门,给她脱鞋子,她想说不用,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他已经蹲下了,话就被咽了回去。
她只能任由他折腾。
“把脚抬起来。”重心不稳,又被他指使抬脚,抬了,她只能扶着墙壁站立。
“放下。”沈从命令。他还是头一次给她换鞋子穿鞋子,这样的举动真难以想象居然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能够看到他手臂线条的肌肉,挽着袖子,露出他的手臂,那双手正覆在自己腿上来回揉捏。因为他也发现她的脚腕处有淤青,是她跑出去追猫咪时候被磕 到的,磕到了公园的长椅。
没有摔倒是她的幸运。
他的手劲恰到好处,不愧是骨科医生,治疗跌打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