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琴弦断裂。
张茧微微一叹,对上楚辞清澈的双瞳,一时无言以对。
“曲子结束了。张茧告辞。”说着,张茧就要退后。
楚辞自嘲,手托着腮好整以暇:“若我说,我是故意的呢?”
张茧停步,等楚辞说出下文。
楚辞的双眸微动,清泠的嗓音响起,就像是坠在屋檐落在磨盘的雨珠:“曲有误,盼得张郎顾。”
她弹段音弦,只是为了他偶尔的侧目。
仅此而已。
“cut!好,这段很好!特别是楚璃,演得很棒!”严导难得夸人,但楚璃的表现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顾菡菡也没想到楚璃演得那么好,在她印象里,楚璃就是一个骄纵的还没长大的小姑娘,却没想演技竟然这么棒,太令人惊喜了。
这段戏拍完,楚璃似乎也很满意自己的表现,毕竟即使她不说,嘴角露出的得意笑容却是怎么也掩饰不掉的。奇怪的是,比起上次她出现时对宁非离的热烈追求,今天的她好像对宁非离过于冷淡了。除非对戏,否则楚璃根本不主动接触宁非离。
对于楚璃的转变,宁非离自是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也不在乎就是了。管她楚璃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对他没意思,他都全不在乎。
楚璃记得顾菡菡,她记得这个名字很奇怪的演员。前几天,楚璃在学校还听见一堆男同学讨论她,以前他们讨论的可都是……一个叫做陈惜灵的女演员。
楚璃记得下一场好像是他们三人的戏份,她摸摸下巴。
顾菡菡主动递给楚璃一瓶矿泉水,由衷地称赞她:“演的很不错。”
楚璃骄傲地扬了扬眉毛:“那当然……”而后,她又小声地嘀咕,“凑巧本色出演罢了。”
“什么?”顾菡菡没怎么听清楚。
“我说,你要向我看齐。”
顾菡菡差点笑出声来,眼里满含笑意:“嗯,我尽量。”
几分钟后,顾菡菡期待的三人对手戏终于来了。
导演一声令下:“!”
张茧抬眸,云晴站在角落里,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们。
“师傅,我打扰到你们了吗?”这话说得天真无邪,如果忽略掉云晴狡黠的双眼。
张茧轻笑:“这丫头。”说不上是指责还是包庇。
下一句,是楚璃的台词。
…………
**
“拜拜。”经过一整天的工作,顾菡菡的眉眼略显疲倦,她和季柏告别之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酒店房间。
这么高强度的拍戏,一场接着一场,任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顾菡菡深呼吸,把脑中的混沌用力挤出。
夜已深,酒店走廊打着黄澄澄的顶灯,投在走廊大理石的地面上,倒影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的视线从地上的光圈缓缓转移到正前方,薄斯年挺拔的背脊就措不及防地投映在她扩张的瞳孔里,明晃晃到令人眩晕。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顾菡菡怀疑她是不是太累了,所以才出现了薄斯年回来的幻觉。
就在她确认那是幻觉的时候,她发现幻觉移动了,就在她思考幻觉为什么会移动的时候,幻觉竟然开口说话了。
声音还和薄斯年的一模一样。
“我回来了。”
☆、第40章 回来
“我回来了。”还是那么淡漠的口吻,还是那么熟悉的眉眼。薄斯年就这么平静地注视着她,没有清瘦,没有憔悴。
相反,回美国一趟,他穿衣的品味好像变了一点,如果说以前是随意简单,一身运动衫就能穿出模特范,那么今夜的他,就显得稍微正式一点。
深色西装,笔直的西装裤完美地修饰着他腿部完美的曲线,额发稍稍挑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顾菡菡这才发现,薄斯年瞳孔的颜色比常人还要浅淡一点,有点琥珀色的味道。这样的他格外迷人,即使就这么无波无澜地注视着她,她都想拥进他的怀里。
顾菡菡也不是扭捏的人,想他了,就是想他了。于是,她便遂了自己的心意,踩着高跟鞋,跑过大理石走廊,跑过那段光怪陆离的灯光,像一只蝴蝶扑倒在她的怀里。
静谧的走廊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是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也一个不漏地敲在了薄斯年的心尖上。
见她拥来,薄斯年眼底泛起一丝笑意,二话不说,稳稳地接住她。他收紧手臂,牢牢禁锢着她的腰肢,配合十分默契。顾菡菡的耳朵正好搁在他的胸膛处,听着他错乱的犹如鼓声的心跳,不由地笑了一下。
因为她确定,她不是一个人。
若有似无的古龙水的味道,顾菡菡皱眉,她微微抬起下巴,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他:“你喷香水了?”
别怪顾菡菡惊讶,在她眼里,薄斯年虽不至于不修边幅,却更喜欢简单和自有的穿着,喷香水这种事,她是万万想不到会发生在薄斯年的身上。
要不是她确定这是男士香水的味道,她都快怀疑薄斯年是不是接触了什么妖艳的女明星。
“你不喜欢?”薄斯年微微皱眉,拥着顾菡菡的手臂却紧了紧。
“也不算不喜欢,只是……”顾菡菡感觉到薄斯年些许的紧张气息,有点好笑,仰起脸郑重其事地发表她的看法,“只是我更喜欢干干净净的你。”
薄斯年只要沾染上这种浓郁的外在气息,就好像不是薄斯年了一样。
“嗯,以后再也不用了。”薄斯年抱着的手一点都不放松,想了想,还是告诉她,“我在美国做恩师的助导,那部戏最后几个场景里的一位亚裔男配角临时出了事情,我顶替了他。”
他像是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本来古龙水是不用喷的,但那位化妆师很喜欢这种男士香水的味道,还说做戏要做全套。”
很简短的一段话,就让顾菡菡明白了薄斯年这一身行头的来源,而且听着他这番类似于诉苦的解释娓娓道来,顾菡菡竟觉得甜蜜。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对啊,难道你好没有换下服装就来了?”顾菡菡惊讶地望着薄斯年,这不像是他这种凡事都很理智的人会做的事情啊。
要是秦承泽那种人不换衣服就去见陈惜灵,她倒还能相信。
顾菡菡对秦承泽的腹诽倒是真的,他的确好几天没有换外套赶过来剧组,却不是为了陈惜灵,而是为了她。但是有些事情,就算顾菡菡知道了,也不会觉得这些细节能改变她秦承泽的看法。
很多事情,早已根深蒂固。
薄斯年沉笑,俯下身看她:“恩师答应让我早点回国,所以我早早地定好了机票。可是却出了这场意外,所以时间上有点来不及。”
顾菡菡再一次伸出手摸了摸薄斯年的额发,对着他眨了眨眼:“发胶好多。”
“嗯。”薄斯年无奈地看着女友偶尔幼稚的行为。每一次回来,老天带给他的顾菡菡好像都不太一样。他虽然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短短两个多月,顾菡菡的心态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改变,又是为什么让她改变。
但是,怎么样的她,都是顾菡菡。执拗的,阴郁的,或者是轻松的,愉快的。怎么样的她,他都喜欢。
顾菡菡的手流连在他的眼睑上,“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帅。”
**
“呵呵,那和我比起来呢?”
熟悉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
顾菡菡心跳瞬间停了一拍,僵硬着脖子向身后看去。
——季柏!
季柏紧紧捏着她的女士小包,与其说捏,还不如用掐这个词语。顾菡菡可怜的包包在季柏的手里被折腾成各种诡异的形状,他仇恨的目光如鹰眸一般锁定在她摸向薄斯年面颊的手上。
季柏嘴里勾着一丝恐怖的冷笑,那样子好像在说,小样儿,你今天被我抓到,可是死定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有预感,她的下场,应该比季柏手里的小包好不到哪里去。
顾菡菡瞟了一眼同样被捉到的薄斯年,意外地发现他很冷静,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发现顾菡菡看他,还对着她迷惑众生地轻笑了一下……
她不满地瞪着薄斯年,脸上写满了“怎么办,被抓奸了”。
薄斯年啼笑皆非,抓住顾菡菡放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手,安慰她道:“别怕,他是你的经纪人。”
顾菡菡恍然,她的确不应该怕的,这种时候,她应该庆幸,撞到他们的是季柏,是他的经纪人,而不是这部剧里大大小小的艺人们。
正因为是季柏,她才不会有事。
也不是说她和薄斯年的关系不能被曝光,只是导演和演员……这两个身份实在太尴尬了,任何不了解真相的人,都会误以为这是明摆着的潜规则。
冷静下来后,反思这短短的几秒钟,顾菡菡才发现,她实在有点反应过度了。真正从容不迫的人,不会像她一样被看到和男友亲密就如此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而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这一危机。
事后,薄斯年剖析她,也正是因为季柏,她才会如此慌张。
若是被萧茜、周若颜乃是陈惜灵堪破,顾菡菡倒不会如此紧张,甚至还会霸气十足地反将她们一军。
人都是这样的,在熟人或者亲人面前,更舍不得用坚硬的盔甲包裹自己,也更习惯用自己最原始、最纯真的样子对他们笑。
季柏之于顾菡菡来说,已经接近亲人的角色了。
**
季柏走近他们,见顾菡菡的眼睛一直围绕着他打转,满腔的怨气和怒气倒是渐渐下去了。
他把右手举高,那金属扣黑色流苏小包就这么垂着地吊着,在顾菡菡的视线里晃来晃去。
“喏,接好,这是你的。”季柏顺势把东西交给了顾菡菡。
上次顾菡菡去他房间商量工作的事情,恰好定下了一支广告的合约,却把这只随身携带的包落在了他房里。
之后他们一起去了片场,季柏回来发现这个,闲着没事,就想把这包送到顾菡菡手里。却万万没想到,他这闲着没事干的举措,却让他知道了顾菡菡的神秘男友到底是何许人也。
薄斯年。
《刺青》的导演。
别人也许还不知道这个才拍了一部电影的新晋导演。可他季柏是谁啊,娱乐圈里漂起一点点小涟漪,他都洞悉得一清二楚,否则当初也不会电影才刚刚上映,他就签下顾菡菡这个新人了。
更何况……他和这个薄斯年还是有几面之缘的。
薄斯年和乔彦廷是至交好友,他季柏又和乔彦廷那么熟,两人能不见面那才怪了。
不过,薄斯年这人大概不太爱玩,在季柏脑海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惟几的次数,还都是季柏提都不想提的。
一次,几人一起打台球,薄斯年第一,他垫底。
一次,几人一起赛马,薄斯年第一,他垫底。
这样就算了,至少季柏还能说薄斯年是四肢发达,智商下线……可据乔彦廷的消息,这位的iq也不是闹着玩的。
就像每个女人都会嫉妒比她漂亮的女人一样,他季柏也对这个样样都比他优秀的薄斯年咬牙切齿,羡慕嫉妒恨。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顾菡菡的男友就是薄斯年。在季柏的印象里,薄斯年就像是一个禁欲的传道士,不兴荤腥,不好女色,他几度怀疑这薄斯年和乔彦廷是一对。但是乔彦廷喜欢唐琳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秘密了。
于是乎,季柏对这个容貌比罗嘉更特别,才气比他更惊人的薄斯年充满了好奇心。
他却万万想不到,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