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感恩。”王览郑重其事的对皇后说。
皇后雅艳冠绝的面上现出一丝安心的笑容。
王览真的努力。他什么都自己背着,当淮王就要被瓦解的时候,他的父亲王铭从杭州脱困,见了他就说:“你呕心沥血,做父亲的见不得你这样。”
“父亲说王览可以如何呢?我平淮王,是背水一战。皇上登基以来,从没有一年太平。我若不做,谁做?”
王铭说:“皇上完全明白你的心意就好了。我只怕你铺平了道路。为他人做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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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览装作不懂:“父亲,您累了,还是先去歇息。”
王铭叹息,摸了摸王览的下颚:“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王览应了一声。他身子骨不结实,神慧依靠他长大,并不等于她永远需要他。
淮王之乱平息,华鉴容离开。神慧与王览,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王览与每个凡夫俗子一样,在肉体的结合上获得了欢愉。但他更在乎的是,他们两个人真正的联系在一起。神慧是个女人,是他唯一的女人。当他发现这一点并为此而惊喜的时候,另外的那个熟悉的世界渐渐的成为了历史。因为他的妻子,是皇帝。当他不能再把她看成单纯的孩子的时候。朝廷内外所有的人,也就考虑到了复杂的多的东西。复杂到王览可以预料,可以承受,但无法漠视。
第一次南北会谈中,正好遇上王览的生日。
他才二十五岁,贤名满天下。为此,他越加谨慎。北方的君臣都说:南朝的相王,风仪与秋月齐明,音徽与春云等润。
北帝亲自在济南作东,宴请相王,这大约是王览最热闹的一次生日。
本不该如此张扬,但是北帝的面子,怎么能够驳回。神慧兴致勃勃,本来这天夜晚应该换上华丽的帝王装束的,但神慧从帘幕后出来。却是一身水蓝色,浓云的乌发上插着一根玉钗,耳朵下缀着一副绿汪汪的翡翠耳环。她肌肤水嫩,气质比普通少女多了华贵,水蓝色正好衬她,白皙的耳垂,轻扬的嘴角,生动的回眸,无不迷人心神摇曳。
王览一愣:“慧慧?”
神慧笑了:“览,今天你是主人,我不是皇帝,不过是宰相夫人而已。”
她在他面前转身:“你选白,我便选蓝。和田玉,自河水来。中秋月,自海上升。白云与苍穹,是不是很美?“
王览笑着捕捉她眼睛中的神采,点了点头。
北帝举行的宴会,汇集了北方的名厨,塞北的乐人。北帝亲自给王览祝酒:“相王贤德,泽披四方。朕愿相王寿如松柏,郁郁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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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览对众人蔼然微笑,接过北帝的酒杯。他看了一眼神慧,神慧扬着脸,半是自豪半是爱慕的望着他,他心里一动,酒入喉头,隐秘的火焰灼热了全身。
北帝与王览细细谈话,王览发现,他是个绝无废话的人。
“相王与陛下乃天作之合,若可以早添皇子,就好了。”北帝用只有王览一个人可以听见的语声说。
王览尴尬的笑:“女皇,尚年轻……”
北帝侧过脸来,鬓角花白的头发,在烛光下相当触目,他慨叹道:“皇家人,哪有什么年轻不年轻?朕父皇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三个子女。”
王览不作声,他怎么不知道子嗣的重要?神慧的后面,居然没有皇位的继承人。若说最近的,也要从公主的后裔里面挑选……
他实在不愿意为这个问题困扰,连他们最私密的事情,也成为了政治的部分,这不得不叫人反感,特别是王览这般从旧式士族里走出来的人。
他无可奈何的扫视所有的人。众人的目光,开始在他与北帝身上,但随着气氛的松弛,酒会的热烈,臣子们的职责,转变成追逐享受的天性。男人们的眼光,都留在了少女女皇的身上。
神慧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这并不是完全出自女皇的身份,王览与她微服私访过几次,那些不知晓神慧身份的人们,目光显然更为放肆和热辣。她不满十五岁,因为阅历的关系,而且已为人妻。发身极快,即使回眸也有不自觉的妩媚。看上去已经像个有十六岁的模样。
英俊的北国侍中杜言麟陪坐在神慧的身边,他侃侃而谈。而神慧特别要求北帝准许参加宴会的乐师赵静之,笑盈盈的半卧在案几之侧,和他们插话。的
王览意识到北帝的视线与他重合,他凤眼一挑:“陛下,赵静之并非凡品。”
北帝的浓眉一抬,笑道:“他是个逍遥的人,现在不同于你我。”
王览与北帝对视许久,悠悠的说:“人各有命……,出头的日子,可能就是失去逍遥的时候。”
北帝无声的微笑:“相王。国也有气数,至于逍遥,人间没有逍遥的人。既然在哪里都要受管束,则不如为了赌注高的东西拼命。”
王览同意,从此刻北帝的目光中,他读到了一点隐约的信息。
北帝举办的寿筵以后,神慧牵着王览的手,在济南行宫中,用泉水帮王览洗漱。
“北帝对你是非常看重的,若你生在北国,也许依旧是一位驸马。”神慧瞟着王览打趣。
王览正解开玉冠,他严肃的说:“还是不要出生在北朝的好,也许将来北国的政权都会有岌岌可危的一天。”
“是吗?”神慧托着腮帮:“你发现了什么?”
王览摇头。
神慧有些醉了,痴痴的望着他。
他也不多说,抱着她倒在塌上。他顺着她的下巴亲吻下去。他也有些醉了。他们身体契合,少女的柔软躯体激发了他的本能。灵魂在济南的月色中合二为一。
这时,神慧已经对他的爱抚愉悦接受,在激情过后,她常常期盼着他更多的温存。济南之行,风光旖旎,以至神慧和王览都难以忘怀。
王览二十六岁的周岁,他是在都城以外度过的,为了朝廷的水利。他幼年时代,在灵隐寺里面消磨了好些年。虽然阅读经卷,研究佛学,生活忙碌但不是特别辛苦。到他长大以后回想:那种宁静的日子,不啻为人间仙境。
神慧在他出发到湘洲之前,就告诉王览:“你一定要在生日那天回到京城!”王览为了做到这一点,在湘洲的日子简直一天当成两天用。湘洲的水患严重,王览在城邑的街道上到处可饥饿的灾民。他在湘洲撤换了地方官,发放了朝廷赈济的钱粮。他当政以来,办了不少实事。但他作为相王,如何能与臣下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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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慧逐渐可以独当一面,至少在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她能够把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朝廷青黄不接,老臣们或死或病,新臣缺乏资历,不能服众。于是,王览只有更累。他在深夜常常睁开眼睛,这样才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华鉴容调回朝廷,是一个讯号,神慧与王览有意人事改革。王览有一双清明的凤眼。王珏曾经在昭阳殿与他谈起官僚的腐败,士族的衰退。
他对自己的哥哥都无法表态,神慧早想变动。但谈何容易?莫说阴暗深处可能还有人对皇位虎视眈眈。就说眼前的亲信老臣,也都会反对。
王览出发以前,他父亲提前来宫中庆贺,老父突然老了许多,到底是父子,王览兄弟的身形,甚至微笑的样子,都与他相似,他说:“阿览你快二十六岁了,到了宫中已经快八年。我心中一直希望你能和皇上琴瑟和谐,也企盼你能够始终保持中庸的为政态度。我们王家是天下士族的代表,你要维护王家,也要维护士族。”
王览在家的时候,对父亲驯顺的和一头羊羔似的。但到了宫中,他不能事事恭顺。父子之间,讲究一个“孝”字,然而成为皇帝的丈夫,除了情谊,还有一个“忠”字。王览扪心自问,他对家庭,无论是王家这样的大家族,还是帝室血脉,维系一身的神慧,他都算尽责。
父亲老了,不愿意看到任何激流,不愿意他再次涉足险滩。父亲的病体衰弱,之所以与王览告别,是因为他想去汤山的温泉治病。王览一步一依的送他出皇宫,到了车下,他恭敬的对王铭道:“父亲说的有理,我做事以前都要仔细想一想您的话,但无论如何,我会竭力保护王门。”
清晨,王览是在辇车上醒来。他梦到了神慧,也梦到了父亲,可惜他们的形象都是模糊的。车轴在官道上发出骨碌碌的声音,单调沉闷。
王览摸了摸车厢里面成堆的奏折,苦笑了一声。按理说神慧有许多事都不必再问他,但是已经在京城的朝廷里商量定下的事。女皇总是要加上一句:“是否告知了相王。”既使王览不在京城,神慧也会把事情让他过目。
“有你我就可以放心。”神慧说。若她不是他的妻子,这样绝对的信任可能造就一个千古良臣,也可能为帝国带来一场灾难。但王览是她丈夫,于是在人们的眼里,他就应该鞠躬尽瘁。
他进入宫城的时候,发现一切都与平时没什么不同,本来,二十六岁也不是正生日。虽然他位同皇后,天下以今日为千秋节,但以他的为人,寿礼一概是谢绝的,这些年也没有批准地方官员入京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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