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鉴容温柔的说:“好美。”
竹珈嗅了一嗅花,小鼻子一皱,几乎要打个喷嚏。然后,笑嘻嘻的在鉴容怀里手舞足蹈。把手臂指向我,说:“娘和牡丹谁好看?”
华鉴容这才看着我,我却莫名其妙的红了脸。竹珈顺势扑到我肩头,把那朵鲜花插到我的发鬓,说:“还是我娘好。”的
我捏了一下他苹果粉色的腮帮:“小家伙嘴巴甜。”一边不好意思地瞥了华鉴容一眼。华鉴容的晶莹黑眼睛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瞧。
竹珈水汪汪的眼珠看着我们,居然冒出一句:“少傅对娘看什么?”
华鉴容的脸突然涨红了,偏着头,讪讪地说:“太子不懂的。”
竹珈掩着嘴,凑近华鉴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华鉴容的脸就更红了。我问:“竹珈,你背着娘说什么?”
竹珈只是笑,攀着华鉴容的衣领子,手胖乎乎的,带着一个个小涡涡。过了一会儿,他顽皮的说:“我说,少傅比花花还漂亮。”
等到阿松他们把他抱走了,我们两个大人还不好意思。我假意咳嗽,说:“这孩子就是亲近你。”
“是。”华鉴容回答。他眉头一拧,才说:“我这些日子常想,太子如此聪明,虚龄已经四岁——应该开始读书了。”
我点头附和:“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他这么玩,也不是办法。只是最近革新的事情一堆。我也不想叫你操心。”
他叹道:“反正是操心,多一份心思,少一份心思,没有区别。”
“王琪如今回到尚书省了。”我不露痕迹的说。
他苦笑:“陛下许给王家也不少。”
我闭上眼,怎么也不能把鉴容和那位奸雄司马懿联想到一块儿。我问:“是你下令把都城的恶霸们一起斩首,陈尸于西市的?”的
他点头称是。
我又说:“里面有个人,是荆州刺史李赞的妻弟?”
他说:“既然要明法纪,这些裙带儿也不好放过。”
我温言说:“但李家是大族,李赞对我还是很忠心的。前些天他给我上表说要引咎辞职,我没有答应,反而增加了他一倍的俸禄。昨天,他再次上表,推辞这个恩德。我就命令,再加一倍俸禄。我告诉他好好守好荆州,如若推三阻四,我就一倍倍加下去。”
华鉴容思索着,笑了:“你做的对。我来唱白脸,陛下还是红脸。反正我也没有子弟。孑然一身——行事没有顾虑。”
我听他说的坦荡,心里一动。华鉴容望着落日的余辉,说:“倒是太子的学业不好耽误。我前天夜里睡不着,草拟了一个启蒙计划。明天和太师商议了,就交给你看。”
“好。可太师如今见了你大约不会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太师对我们无愧于师德,我们也不该心存芥蒂。是吗?”他问。
“嗯。”
我们正说话,陆凯急急进来禀报:“陛下,外头传进来,何太师忽然痰迷。已经快不行了。”
我和华鉴容相对失色,华鉴容一撩袍子,就走出去。我忙吩咐:“朕亲自去看看。”一路上,我和华鉴容虽然同坐一车,却都各怀心事,没有说过话。
到了太师家,一大家子人都跪着哽咽。我看到蒋源也满面泪痕的在一个角落。太师回光返照,见了我们,说:“陛下和太尉公在就好,家里人……都出去。”
我抓着老师的手,他勉强笑:“陛下,臣就在等着你呢。臣知道,陛下一定会来。”
我说不出话来。华鉴容凝噎说道:“太师,陛下在,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太师慈祥的笑了笑,对他说:“古稀老翁,有何所求?”
他转过头吃力的说:“陛下……如今既然决心了,也就进行吧。臣……不能帮助陛下了。只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君主行事,刚柔相济……”
他用另一只青筋暴露的手拍了拍华鉴容,烛火在房里跳动着。他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叹息:“陛下……不要让这孩子……站到悬崖……”的
“我明白。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哭了。我想到老先生给我讲解五经,教我写字,那时候我是多么天真。可转眼,先生的生命也是落花残梦。我们都是先生的学生,先生喜欢我,也心疼着鉴容。
的
何规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合起眼睛,一直到停止呼吸,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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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湘南士集 '返回顶部' '插入书签'
五月五日端午节,朝廷休假。我早早用了膳;周远薰陪着我到了竹珈那里。他快十八岁了,还是带着少年人的腼腆。
阿松她们伺候竹珈吃早饭。宫室里面悬挂着菖蒲,大把的兰草置于回廊木板上。我对宫女们笑着问:“你们是不是打算结花球?”
齐洁回答:“陛下,我们下里巴人,也就今天可以阳春白雪一回。东宫做的花球出了名的雅致。今年元宵,我们都不得观灯,春天又为太师服丧。到了五月五,都想松口气啦。”
周远薰只是笑,齐洁问他:“周郎,你是不是也会啊?”
他老实的点点头,灵巧的手指拿过一些萱草,指尖穿绕,就成一簇。再抽了一根丝带,结成一个星状的网。齐洁等接过去,啧啧赞叹说:“看看,周郎真心灵手巧。要是也在我们这堆女人里面,我们可怎么有脸混下去?”
我忍住笑。拉着他躲到了围屏后,说:“不要理她们。”
周远薰自在微笑,唇色如水:“没事——她们一直说我像女孩子家。”
我不以为然:“怎么会?你不像。我一直羡慕技艺超群的人。你弹起琵琶,跳起舞来,绝对是有天赋的。”
他的目光闪动:“那也只是在宫廷里有用。”
“不会。”我摇着头,随口说:“有这样的才艺,就该有信心。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了平民,比如我吧,还靠你养活呢。”
我们走到窗口,我轻快的笑着说:“多日没有轻松了。看了菖蒲,就想到君子。”
远薰似乎没有听见。我以为他又在自寻烦恼,亲切地说:“远薰,君子不论出身贵贱。你和静之,难道要比华太尉,蒋尚书差?我忙于革新,这几个月你觉得无聊吗?”的
他偏过头柔和的说:“没宋彦守卫东宫,教我骑马呢。赵先生也教给我些古代曲谱。对了,陛下,赵先生一早好像要出门呢。”的
我一听来了兴趣:“他是不是要去夫子庙看热闹?”
周远薰说:“不知道。赵先生……很神秘。”回头看见竹珈已经洗漱干静,半个脸面掩在屏风后面,叫着:“娘,我和周郎一起玩儿,可以吗?”
我对远薰示意。竹珈拉着他的手,乐颠颠的同去玩耍。我告诉齐洁:“我要换装,请赵先生来。”
蓝天开阔,晓风清新。
赵静之很快到来,一身青布衣,风度翩翩。
看到我也换了一身白衣,打扮成个宦游少年的模样。他哑然失笑:“陛下,不会吧?难不成你知道我的去处,要我随驾微服私访?”
我打开扇子说:“心里难受。如果你知道民间的好去处,就带我走走去。我错过了一个春天,得抓住夏天的头儿。才可以更好的理政。”
赵静之摸摸鼻子:“好吧。不过陛下言重了。如果不去,就会理政不佳,呵呵,岂非我这北蛮的错?”
我们到了建康的街面上,他才说:“其实,今天各地考生在夫子庙一带聚集,赋诗品茶。预备六月的选举考试。我是受了湖南会馆的邀请的。”
我奇道:“你怎么单选湖南人的地盘?”
的
赵静之转动眼珠,说:“自古湖南人才多些。山清水秀地方,养出一方人。我在南朝终日胡混,也该见识见识边境及京兆以外的风物。”
夫子庙处于文德,武定两桥中间。临水秦淮,风月柳花,吴姬压酒。端午节,路上摩肩接踵。绿草葱倩,与静之的青衫相映成趣。更衬出他的闲雅。我不禁说:“静之,你这样人,不必限于经纶事务,也算是上天待你不薄。”
他也不回答,望着天际,渐渐又露出了醉人的笑涡,答非所问:“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政治——我只觉得假。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杀伐夺取,到了最后还不是空?”
我说:“哎,如我辈,真是身不由己。”
他似乎要安慰我,面带微笑指着商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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