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柴少,”赵依依忙笑着答道,“那是叶总做的野菇烧牛肉,交待我每天中午热了给大少吃,只有一碗耶。”
柴俊啧啧摇头,满脸艳羡。
“来,一起吃吧!”大少笑着将菜盒推到柴俊面前,他最近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
“那就不客气啦,香得这么诱人,吃不着多残忍。”
“咦!”柴俊夹了块肉放嘴里,嚼了嚼,皱起了眉头。
“怎么,吃不惯这味?很好吃呀!”大少问。
“这是牛肉?”柴俊迟疑着问,又嚼了嚼,是不对呀!
“不是牛肉是什么肉?”大少笑着打趣,蓦然,想起了那天纸盒里毛刺刺的那团东西,“刺猬!”他失声叫道。
“对了,对了,这是刺猬肉,哪是什么牛肉啦?不会呀,这……”柴俊说了一半,顿住。眼见面前这人鼻子、眉毛、眼睛全皱在了一块,嘴里还含着肉,大吼一声:“叶萱!”
赵依依不知出了什么事,急急出去叫她,一分钟,叶萱进来。
“你说,这是什么肉?”大少气急败坏的指着盒子问她。
柴俊莫名其妙,刺猬肉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很好吃呀。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叶萱在心里开乐:这人咋这笨,现在才知道?“刺猬肉呀!”她坦然回答。
大少恶狠狠地望向赵依依,后者吓得魂飞魄散:“不是的,叶总跟我说是牛肉。”
“哦,那可能是你听错了。无所谓呀,不都是肉,味道不一样吗?”叶萱轻轻松松地说。
“是呀,不都是肉嘛,有什么关系,何况,我听人说这刺猬肉治哮喘的,喂,大少,你吃了多长时间?觉不觉着有效?”柴俊边说边夹块进自己嘴里,是好吃嘛。
“咦,柴少也知道刺猬肉治喘?那看来是真的啦!以后晚上也给你加一份好不好?”说后半句时,叶萱望向大少,看见他欲哭无泪的苦相,婉然一笑,“好了,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做,先忙去了。”
柴俊似笑非笑地俯身餐盘,看样子,这里跟外面的气候差不多,春风拂动,暖意熏人呵。
“今年三十周年行庆你们准备搞多大排场呀?到时需要柴氏帮忙只管开口便是。”柴俊边吃边聊,一双眼瞟到随着他的筷子不停伸向那碗刺猬肉,大少手中的筷子也是犹豫着伸了进去。怎么着,缘着是她做的,故就算勉强自己吃也不便宜别人?这女子,在他心目中到底占重到什么地步,柴俊没谱,怡心呢?
“市场部在拟方案了,出来后一定会请柴氏提意见。”大少极力不去想纸盒里的那团毛刺,牛肉、牛肉而已,他已经吃了快一个礼拜 了、每次都吃得精光的牛肉,她说是牛肉就是牛肉啦,吃吧,否则快让柴俊夹光了。
“我吃好了,你慢用,我去怡心那打个招呼。”柴俊擦嘴起身,与聪明人打交道用不着遮遮掩掩的,真是轻松。
下到19楼,柴俊直奔陈怡心的办公室,她的助理沈威见到他,熟稔地点点头:“怡姐在里面午休。”
推门,关门,落锁,他轻轻走进里间,那个女子,正躺在按摩床上。
“来都来了,怎么不和我共进午餐呢?”她闭着眼睛问,等他。已久。
她是故意的!故意把平时盘得又高又职业化的长发披散落肩上,故意踡在床上看上去柔弱得似只小猫咪,因为,她清楚知道他要的那杯茶,是什么味道。柴俊俯下了身,手按在床把上,她定是把按摩模式打在了振波上,如波浪起伏般的节奏感自手臂传导入全身,他扯下了紧箍住了脖子的领带,带着粗气轻声答:“谈事在!”
……
大多数男人都有办公室作爱的欲望,但大多数男人都不可能遇上似陈怡心这样深谙男人心理的女子。
半个小时后,怡心穿好衣服,走到吧台里调了杯冰酒,递给兀自躺在按摩床上喘气的柴俊。
“我大哥下周回国。”接过酒,他说。
“有什么影响?”
“爸爸的意思是先让我带着他熟悉汽车业务,估计会交给他,柴氏的广告公司也经营了很长时间了,没什么起色,我可能会过去负责那块。”
“那不是吃亏吃大了,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不说,还得去当拓路先锋?”
柴俊皱了皱眉,起身穿衣,同时说:“所以,那协议一定得在他回来之前签下来。”
“你就不怕你爸爸知道了把你轰出家门?”
“哼!”听了怡心的调侃,柴俊冷笑一声,傲然说道:“我也想看看,离了柴氏,到底是我柴俊的损失,还是柴家的损失!”
“协议的事我有安排,若无意外,下午欧阳珊就会通知大家明天签字的。现在关键是叶萱,前期做了那么多铺垫,也是为了让她少找麻烦。”怡心没提她准备如何瞒过大少,女人不能让男人看见她的狠,否则,会是一生一世的阴影,她不要柴俊换种颜色看她。
提到叶萱,柴俊心念一闪,问:“你不说咱们帮她提携了费云军,她自是懂得回报吗?怎么草案里还要求我们交30%保证金呀?那女子城府不浅,你家老三何等人物,都让她迷得神魂颠倒的。”他想起方才陈大少发现被她哄骗吃刺猬肉时,那付与其说是恼怒倒不如说是宠纵的表情。
“你不要着急,保证金这事不算什么,所以你看我根本就没出面,”正想说下句,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闪现邮件到达通知,怡心收下看了看,笑将起来:“这不,她把协议发过来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吧。”
柴俊看着她再次对镜检查已然整理完毕的容装,满脸的干练,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娇俏与柔弱,不知为何,叶萱的模样竟重叠了进来,两个女子都同样做着哄骗男子的事,落到他与陈瑁辉身上,却天壤之别,这一刻,柴俊突然想问问怡心:你所花的心思,可有那么一点点,单单只是为着我柴俊?问?不必了,相知多年,反让怡心笑他幼稚!
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觉着自己有比不过陈瑁辉之处。
“叶总!”欧阳珊敲门。
“知道、知道,马上来。”六点钟和法律部的一起开会讨论车贷协议的事嘛,叶萱记得的,难不成大少觉得还需要欧阳提醒她?
“不是的,央行的张科长来了,大少说他晚上有事,参加不了,协议交给你定就行。”欧阳珊解释道。
“他又来干嘛?”叶萱愣住,真要有事不应该不告诉她这个助理呀。“欧阳,先别走,把门关上。”
“业务部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想了想,叶萱还是决定发问。
欧阳珊结舌,说不说呢?眼睛无意落在叶萱的手腕上。
那天大少将她叫进屋去,郑重其事地请教送女生什么礼物合适,两人讨论半天,他自己定:手表吧!然后又讨论半天送什么牌子的手表,这次他听了她的建议:施华洛。世奇。现在,那只她亲自去选的施华洛。世奇限量版腕表就戴在对面这个女子腕上!
能令大少重视如斯的人,是她能得罪的吗?冷汗涔涔,幸好没当共产党员。
“单经理为了完成任务,擅自利用理财产品高息揽储,被央行逮个正着,除了高额罚款以外,可能吸储量最大的靖水支行要让停业整顿。”
叶萱倒吸一口冷气!单辉,她眼前浮现出那个整日沉浸于声色犬马的中年男子,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罚款、停业整顿,真若行文下来,叫大少如何向陈先生交待,如何向股东交待?她瘫坐入转椅,连欧阳珊什么时候出去的也没注意。大少!咬牙在心底划下这两字,这么大的事,你是信不过我还是瞧不起我,怎么吱都不吱一声?
她冲动地提起电话拨过去:“大少……”。
“我有客人,有事明天再说。”听出是她,他温和地说,那声音里,哪有一丝一毫的焦燥、不安?
“晚上,晚上我陪着你好不好?”眼前突然闪过张科长那张色迷迷的脸,身子一颤,复甩甩头:没关系,大不了被吃点豆腐,总比整晚担着心的好。
话筒那边一顿,“我说了,有事明天再说。”他的声音有了愠怒。啪,挂断电话。
叶萱提腕看表,六点差一刻,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先沉住气把协议审完,别再给大少找麻烦了。
逐条细细地将协议通过后,均觉不可能有问题,九点半,叶萱宣布散会,与此同时,大少,压倒一切地浮现出脑子。“唉!”她复坐下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的问题解决了没有?有没有拼酒?好不好?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自己都不好起来了。
“大飞,在哪里?”想念半天,还是忍不住给大飞打了电话。
“人间明珠。”
“大少呢?”
“没在一块,我在外面等他们。”
沉默半响,那边大飞连喂几声,她才闷闷地说:“我过来看看吧”。
“叶萱你千万别来,下午出门时我还听见张科长问起你,要大少把你也叫上,大少说你去外地学习去了。你现在来不是给他找事吗?我告你,大少这次遇着了麻烦事,刚才在车上我听他连打两电话,请几个头脸大的人出面斡旋,人家都说那位张科长有名的‘糖衣照吃,炮弹还你’,棘手得很。叶萱,我知道你顾惜着大少,可也别忘了大少经常挂嘴边的那话: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再次默然。两害相权取其轻,心里无声地一遍遍念着这句话,男人的世界,算计取舍是种本能,连大飞都懂,还有谁不明白?两害相权取其轻,另一句是什么?两利相权取其重,所以,原本痴痴缠缠的费云军,才会轻易将她放手,因为,他也明白这句话。
只是,谁懂大少真正的取舍?叶萱在心里暗思,大飞呵大飞,话是你说的,道理,却让我悟了出来,眼下,那个人,哪里只“两害”,他颠颠护着的、甚至超越这次足已撼动瑁辉银行的,不过是一个女子不被轻薄、不被欺负呵!
叶萱笑将起来,费云军的取舍,迟于自己对那份感情的疲惫,因此,她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两人之间留一份友谊,如一首歌所唱:“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大少不行!她做不到缩在他的羽翼下做只金丝雀,由着这个已经劳心劳身很多年的男子再多个负累,她要与他比肩,相互搀扶、相互鼓励,一起承受未来如期的风霜雨雪,一起体味分享同期的喜乐幸福。
下夜两点多,大少一行终于出了“人间明珠”。赵依依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上了车,丫头让叶萱又哄又吓又教地折腾了个够,如今上心多了。
“咦,大飞,你停在这干嘛?”刚拐过一个路口,大飞就把车停了下来,赵依依奇怪地问,闻言,本闭着眼的大少也睁开了眼睛,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后车门被拉开,一个声音柔中带硬地说:“依依,你坐前排去。”
天呵,她一直在等他!大少的心里有一阵恍惚,不禁闻声望去,其实,他不用“望去”,赵依依看清来人后乖乖地滑下后车座,一张小脸瞬间就贴到了他眼前,还会是谁?闻到那熟悉的气息,他不由心旌摇曳,什么都用不着说了吧,轻叹口气,头靠上了她的肩,戴着面具陪了一晚上,现在,容他告个乏吧。
“他喝了多少酒?”身上似乎没什么酒味,叶萱却依旧不放心地问赵依依,边问边帮他脱下大衣,那人则顺从地由着她摆弄。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