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服就行。所以……我就抽了这套浅灰色的熨,我怕……深色的衣服会衬得你脸色过白,熨完之后,你们还在谈事……我就把您的手机拿出来充电,钱包……钱包放西服内袋里,药,我当时还掂了掂,心想打来时就没换过这瓶药,得问问方嫂有没有过期,然后就也放在内袋里……”。
念及此,她抬起头对视着他,用无比清晰的声音大声说:“我肯定我放进去了的,和钱包放一块在”,同时,大力挣脱开被他抓着的左手,伸向他胸前,一掏西服,钱包在,没药!
他看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听着她喃喃地说:“不可能哇,我明明放进去了的,放进去之后我还拍了拍的……”
“既然你已经放进去了,那你今天的药是打哪来的?”他有些不忍再深究第一个问题了,但还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这药是我后来看见方嫂那有多,就又问她要了一瓶,心想性命攸关的事,多放瓶备用的在我包里感觉稳妥些。对了,”她兴奋地叫起来,几乎吓了他一跳,“您可以去问方嫂,这瓶不是您那瓶,是我的那一瓶,是多出的一瓶。您看是新的,包装都是刚刚才撕的,包装纸还在这里。”
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令得叶萱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了,转念,她又迷糊了:“可您的那瓶呢?我肯定是放进去了的……”。
“好了!”大少已然明白相,打断她的话,闭上了眼:“这事就到此为止,交代大飞不要传扬出去。让我睡会,二十分钟之后叫醒我。”
无视中,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感觉到一方毛巾在额头、颈下游走,一只手伸进他胸前,放了个硬硬的东西在里,拍了拍,再听,没有关门的声响。他忍不住睁开眼,只见她踡在沙发上玩手机在。“你怎么不出去?”他问。
“我……我没见过您发病,太可怕了,我当时要陪着你的感觉是对的,今天太可怕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还是呆这放心些。您睡吧,我不会扰到您。”叶萱拍着胸脯,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大少忽觉胸口暖洋洋的,望着她,什么也没说,慢慢合上了眼睛。
大少终究还是病倒了。
其实下午叶萱陪着他见那两批客户时就已经觉得他不对劲了。客人一走,大少便瘫软在轮椅上。“大少……”,她倒了杯热水准备递给他,欲言又止,停了停,还是接着说:“我帮您把后面的事项取消,叫大飞送您去医院吧?”,看见他的手扬了扬,又无力地垂下去,便伸出左手托住他的头,右手将水杯慢慢地喂到他嘴边,感觉到他脸颊已经有点发烫,终是下了决心:“我去叫大飞来。”
“慢着,”他唤回叶萱,指指桌上的几个文件夹,说:“把这些带上,让大飞送我们去坤园,再去把顾大夫接过来,晚点你告诉我妈我们晚上在坤园附近约了客人吃饭,所以今夜就住那边了。不许向其他人提我犯病的事。”药被偷的事他固然已经相信与叶萱无关,但终是要查清楚的,在此之前,他不想打草惊蛇,加之镜苑的那一家老少如果知道他病了,虚情的、好意的、真心的、假义的,林林种种的人扑过来,只怕好几天都休想得安宁,病能好才有得怪。与其这样,不如清清静静地住到陈府另一处宅子里去。说罢,他开始咳嗽起来,吓得叶萱急忙反对:“大少,这,责任太大了,我没有经验,还是……还是先去医院吧!”
“我说行就行”,他有点火了,咳得更是厉害,忽觉她的手伸到胸前轻轻地为他揉着心口,便慢慢顺着她的轻揉缓过那口气儿,继续说:“我的病我心里有数,放心,我比你还怕。”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叶萱的手机突然在此时响起,她从兜里拿出来,正准备接,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又停住,按下了静音键,将手机放回衣袋里。抬头看见这一幕全落在他眼里,咬咬唇,想解释什么终又未说出口。“把东西收拾好,我们走吧”,大少佯装不知地说。
坤苑在市郊边上,就算是大飞这样的专业司机开车,单程也得四十多分钟,一路上大少都闭着眼歪在座位上仿似睡着了般,只有不时没忍住的咳嗽,以及越来越显红潮的脸色在告诉叶萱他有多难受。
叶萱搞不清楚这个男人怎么会连生了病都如此固执,坚持要独处,不过没办法,谁叫他是老板呢?见他头倚在冰冷的玻璃窗上,便取下自己的围巾折成几叠,然后托起他的头将围巾垫在玻璃窗上,再将他的头轻轻放上面。
大飞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侍侯着大少,眼底荡起层层感动,到陈家这么多年,看着大少的私助换了一个又一个,唯有这个叶萱是实心实意地对大少好,而不是单单把他当作是工作对象、是老板,这女孩子呀,真不能小觑了。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一遍,同时,脚底踩踩油门,向坤苑飞驰去。
坤苑的管家徐嫂事先就接到了叶萱的电话,早将大少的房间整理完毕,现正等在门口,见大飞车到了便急急过来帮忙。每套苑子的主管事都是在陈家呆了上十年的老辈子,看见大飞抱着病怏怏的大少,眼圈就开始红了,埋怨叶萱说:“病这样了还不让告诉二夫人,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徐嫂,先别说这些了,你帮个忙,把水烧上,晚餐给大少熬点清粥行不行?”叶萱打断她说。
“你居然吩咐起我来了。你不过是刚来的一个小私助,还……”。
“照她话去做,徐嫂!”大少闭着眼说,声音不大却说得清清楚楚。徐嫂没敢再开口,闪进厨房去了。
两人合力将大少放入床中,大飞急着去把顾大夫接来,掉头便走了。叶萱独自帮他把外衣、皮鞋脱去,又细心地把药剂、手机从衣袋里取出来放在床柜上,再为他盖好被子,发现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便将窗帘关上,接着拧亮书桌上的一盏台灯,把光亮调到最小,回头看见床上那人已裹着被子踡成了一团,她又打开暖气,做完这些,她深呼出一口气,拉过椅子坐到床前,打开手机上网查哮喘的信息。
在大少忽高忽低的哮鸣声中,大飞他们回来了。来陈府两个多月,叶萱是第一次见顾大夫,但见他只是听听了大少的胸音、量了量体温,便熟练地指挥两个助手配药,心知他应该是大少的多年的专用医师。静静地站边上等他们忙完一切后,其中一个助手叫过大飞交待:“这里的药……”,“您告诉我吧,我是大少的新助理!”叶萱说。
“……一定是太辛苦刺激了病发,可再不能这样了,饮食要清淡营养,隔绝所有过敏物质,药雾剂一、两小时喷一次,这药两小时一次,这药四小时一次,用量都写在上面,下周来做个拍片,冬季是高发期,平时……”,叶萱逐项默记下医生的交待,再看看床上那人,一通折腾下来他已无睡意,正用清亮的眸子回视着她,由不得她在心里叹口气,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着自己。
送走顾大夫他们,大飞问叶萱需不需要叫上徐嫂三人轮流守护,她再次在心里叹口气,这次明明白白地知道是为着自己!“不用了!今晚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要吃一次药什么的,咱们换来换去容易弄岔,还是我守吧。你先看着,我到厨房去去。”
徐嫂手脚倒是利索,粥已经熬好,里面加了些鲜百合,难得是徐嫂还拌了份红油的香菜豆腐在一旁,她肯定是细致地考虑到了大少病中嘴淡无味,怪不得能在陈府做个上十年,看来凡事尽职尽心便不得欺呵!叶萱肃然看了看旁边仍不愿搭理她的徐嫂,暗暗也给自己提了个醒。
合着那些饭菜,叶萱又榨了杯热鲜橙汁端进房。推开门便见大少已经披衣坐在床头看文件了,她狠瞪大飞一眼,那家伙回个无奈的表情。“大少,该吃晚饭了,”说着,她先将橙汁递给他,顺手似无意般将文件夹抽走,“大飞,你也去吃点东西吧,今晚事多,我来守,明天白天就交给你了”。
闻言大少怔了怔,却没作声,将那杯橙汁喝下大半,看了看那些饭菜,摇摇头说:“我不想吃。”
叶萱在心里哀叹口气,工作再多再难她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非努力能达成的活,不吃怎么行呢?那她岂止今天晚上,恐怕明天晚上、后天晚上都不得安宁。想到此,她做了个深呼吸,面对着他坐入床边,端起粥,盛了一勺尝尝,有点烫,吹吹,径直喂到他嘴边,用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温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大少,不想吃就少吃一点,可不能不吃呀?来,多少吃点!”,余光瞟到本来还闲站着的大飞蹦地就冲出了屋,而床上那人显然呆住了,连自己嘴张开了都不知道……
不吃不吃,却吃了两小碗,喂着吃的缘故吗?但必竟是吃了,。收拾好碗筷,接着侍候他洗漱完毕,对对时间,又把药和热水递给他,说:“多喝点水”。
大少合着一口热水将药服下,把杯子递还她,叶萱没接,他只好再大口大口地喝下大半,叶萱方将杯子拿了过去,感觉象吃了瘪似的他闷声说:“把夹着续贷名单的那本文件夹给我!”
“你……您不能,”叶萱几乎惊叫起来,“您还在发烧,一定得休息了,其实那单子我逐个核了的,除了兴源、兴生有点古怪外,别的都没太大问题,你如果不放心呆会我重滤一遍,等明天你好些了再亲自核,好不好?”她几乎是在哀求他了。
他的眉毛似乎调皮地动了动,叶萱没看得太清楚,只见大少靠上了床头,说:“嗯,也成,不过我习惯把问题搞清楚了再睡觉,否则睡着也不踏实,你必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才睡得着。”
“您问就是。”叶萱低着眉道,由着他吧,他是老板啊。
“我看过你的履历,差不到哪去,为什么应聘时会提包食宿即可那么低的要求?”
第一个问题即令她的脸红了起来,这使得大少有些许开心。静了几分钟,她决定坦白:“瑁辉是大银行,我夹在一大堆姣姣求职者中实在没有把握,但我确实太需要这份工作了,我也知道以瑁辉的企业形象不可能真只给食宿即可,但这样低的要求……你们……您们从心理上会觉得占了便宜……录用我的机率会……高很多。”
好聪明的女孩!大少强抑住不在脸上流露出那份欣赏。“今天我见你的电话响两次都不接,”他不想说自己八卦,但这句话冲出口就收不回来了,“是哪个客户烦着你了哇?”希望能补救上。
叶萱的脸更红了,这问题令她心里隐隐作痛,可以选择不回答吗?就在想拒绝时她想起大少那莫名失踪的药,难道,他把这两件事联系上了?几丝委屈化作泪水涌入了眼眶,那份难过被大少捕捉到了,他正想说游戏结束,叶萱缓缓地开了口:“我以前的男朋友,三个月前分了手,我不知道他哪找到的我的新号码,也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在上班的时候,尤其是今天这种情况接私人电话。真的,仅此而已,不信你看看吧,”她把手机拿出来,“我……一直在忙,不可能有时间作手脚,所以这号码……您记下来可以查实的。”说完,她深吸口气,生生把泪水收了回去。
大少已然闭上眼,头仰靠在床头,就在看见她泪光闪动的刹那,他便懂了她的不情愿,又在她的话语中,懂了她的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