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的。“不是啊,只是你需要休息。等好了再跟我讲,好吗?”
他的眼神却黯然下去,嘴角浮出一个凄然的笑,喃喃道:“本该如此……自己怀了假意,如何求得来真心……”
“唉……我不过是让你以后再讲嘛,你想太多啦。”
“果儿不必安慰了……”
“哎呀,真没办法,你讲讲讲啦!”
他的眉间的抑郁立刻释然,唇角也有了笑意。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蕴了蕴讲话的力气,缓缓道:“我是已亡之国日晟国国君的第三子……”
日晟国,位于天恒国东,三面临海,面积虽然不大,却美丽富饶,国力颇为强盛。天恒国皇帝对将其吞并之心蓄谋已久。只是日晟国国土虽小,却是兵力强大,天恒国对其也颇为忌惮。但天恒国志在必得,不惜血本,耗费巨大兵力,强攻数年,终于将日晟国吞并。
日晟国被灭国的过程中,皇族血脉一族落入敌手,却没有立刻被杀掉。所有被抓的皇族都受到了血腥可怕的严刑逼供,为的是让他们说出传说中日晟国的秘密。
一个关于宝藏的传说。
传说日晟国的创国国君,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拥有一个巨大的宝藏,里面的墙壁都是由黄金堆砌而成,奇珍异宝遍地都是,随便拿出一件来都价值连城。
至于这些珍宝从何而来,就众说纷纭了,各种版本的猜测五花八门,异想天开。
而这么一个虚无缥渺神话般的故事,天恒国皇帝就相信宝藏真的存在了。他坚信日晟国国君收藏了一张神秘的藏宝图,只要得到它,就可以得到巨大的财富,使国力极端强大,永世不灭。所以,吞并日晟国,并非只是看中了其富饶的土地,更是为了夺得传说中的宝藏。
于是日晟国惨遭灭国。可是落入敌手的皇族成员们,皇帝,皇后,妃子,皇子,公主,被逼迫着交出藏宝图,最后一个个被陆续的折磨至死,也未讲出关于宝藏的半点线索来。
日晟国皇族就这样倾巢覆没。只有三皇子寒非离,在外随师父学习武艺而得以漏网。得到亡国的消息时,追兵已然赶到,其中不乏大内高手。师父拚了性命护他逃出,突围过程中两人都受了伤。当初他胸口那块被她误认为是她打出的淤青,就是那时候所受的伤。
而其余的师兄弟们却没能逃出来,师门尸横遍地,烧为焦土。
两人逃出来后,追兵到处都是,不知该往何处躲藏。想到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就扮成平民模样,伤势较轻的他,背着重伤的师父冒险进了京城。师父的伤势很重,命在旦夕,他要带师父去求医,师父却竭力阻止。因为二人已被通缉,他们身上的伤口正是特征之一,去就医难免有暴露的危险。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死去。到最后,身无分文的日晟国三皇子寒非离,连安葬师父的能力都没有。于是就有了当街卖身葬父的那件事。
所以,寒非离卖身所葬的,并非父亲,而是师父。
语句尽量简短的描述过程中,寒非离的剧痛已断续发作了三四次,话尚没有讲完,就在一次发作中晕厥过去。
唐果已因为他一次次的发作而急出一身汗来,见他终于昏了过去,好歹松了一口气。昏过去也好过痛得死去活来!一面咒骂着洛羽痕的手段太毒辣,跌坐在床前,心中为他凄惨的身世而苦楚难当。他昏迷中苍白的脸,还挂着一丝苦难也掩不去的稚气。
她的小狮子,怎能承担得了如此的血海深仇,怎能忍受得住那国破家亡的痛苦?
心中对他欺瞒她的那些怨气也荡然无存了。一个被追杀的亡国王子,对于冷不丁跳到面前,自称失忆的一个奇怪女子心存戒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细细的回想着遇到他之后发生的事。那一次她外出给他买吃的,结果把钱弄丢,只好摸进人家院里偷豆腐干,却被大狗追扑,不知为什么大狗突然倒在地上。想来就是他怀疑她会去报官抓他,故而悄悄跟踪,后来见狗咬她,顺便就帮了她一下吧。
他的跟踪没有看出破绽,才留她在身边。后来路上遇到鹦哥雪舞,雪舞将他引到暮水镇,再后来蝠影就出现了。蝠影应该是他的故人或心腹,十分的疑心她的身份,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她,直至失手将她打伤。事实上蝠影本也无意伤她,只是认定了她身怀武功,想激她露出本相。不料他那一掌直击到她胸前她也没有反应,最后一刻蝠影曾企图收回掌力,但终于未能全部收回,仍是将她击中,而蝠影当时也口吐鲜血,想来是因为强行收掌而受了内伤。
再后来,客栈的院子里,她偷听到二人的对话。蝠影显然还是不信任她,而小狮子则是句句在维护。
回想到那夜的情形时,她的心头忽然一凛。
那晚他说过的一句话浮上耳边:“我怎会对她动心!我将她留在身边,自有用意!”
……他凭什么不会对她动心?!那句“自有用意”,会只是用来搪塞蝠影的措辞吗?
风骚的纹身
……他凭什么不会对她动心?!那句“自有用意”,会只是用来搪塞蝠影的措辞吗?
轻轻抚拭去他额上的冷汗。小狮子,心中的秘密应该还没有讲完吧?等他醒来的时候,还会告诉她更多吧……
手伸到他的颈子处试了一试,发现他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十分湿冷,这样下去一定会受凉的。便叫店里小二送了些热水上来,又给了他一点银子,托他给小狮子买套衣服来。
吩咐完店小二,伸手掩好门,回到床边,将小狮子身上汗湿的衣服从外到里一件件脱下。怕他着凉,一面脱一面拿被子掩住他的身体。把所有脱下的衣服都丢到地上后,将手巾浸透了热水再拧干,然后从他的脸开始替他擦拭,沿着颈子一路擦下去,一直擦到脚后跟……
这一路的风光应该很旖旎吧——毫无知觉□的美男任其翻弄……可是她愣是没顾得上欣赏任何风光,直到将他擦的干干净净的,她才长出一口气跌坐在床边;擦着额上的汗珠,感觉腰酸背痛。
照顾病人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啊。
歇了一会才歇过劲来,小二也买了衣服送进来。将剩下的铜板打发给小二做小费,小家伙欢天喜地的走了。
她挑出买来衣服中的里衣,掀着他的胳膊腿儿,替他一件件的穿。替他穿底裤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他紧实的小腹,眼睛忽的就睁大了,惊讶得挪不开目光。
他小腹的右侧光滑的皮肤上,赫然印了一朵玫红的五瓣花朵,色泽妍丽欲滴!
好艳!好漂亮!
胎记?不可能!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绝美的胎记!
纹身?一定是纹身!
呼,他居然在这个诱惑的部位纹这般风骚的纹身!真看不出,外表清纯的小狮子原来如此闷骚!忍不住伸出不轨的手指,就想摸一摸那花朵。
他的身体突然猛颤了一下,剧痛又袭来了。他从昏睡中痛醒,身子一挺,猛的翻滚了一下,若不是她护的及时,他就从床上掉下去了。他就势抱住她的腰身,手臂上的力气几乎要将她的腰勒断;额头抵在她的腰上,拚命的磨转,企图抵消一点痛苦,喉中溢出压抑不住的嘶哑声音。
她因他所受的痛苦而发起抖来,一面紧紧的抱住他,一面咬牙切齿的咒骂洛羽痕。
等这一阵疼终于过去,他瘫软在她的怀中动也不能动一下,合着眼睛,呼吸微弱。她也不忍将他放下,就那么坐在床沿抱着他,让他枕在自己臂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对着她无力的微笑了一下。
不由得一阵心疼,轻声道:“我去让厨房里给你弄点吃的。”轻轻将他放回枕上,出去吩咐小二。
回来时,却见他面色有异,满面潮红。
心中一惊,变色道:“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探手抚上他的额,果然烫烫的。
却听小狮子吭吭哧哧道:“谁……谁给我换的衣服?”
咦?!她重新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顿时释然了——这家伙不是发烧,是在害羞呢。
嘻嘻坏笑一下,伸指弹了一下他涨红的脸蛋:“自然是主人我替你换的呀。而且在换之前,还拿湿手巾从头……到脚,细细的,擦了一遍呢。”
一面说着,手指隔着被子,顺着他的身体从胸口到小腿画了一条线,惹得他一阵颤抖,脸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这时店小二敲了敲门,用漆盘送上一碗粥来。
她将粥端到床前,嘀咕道:“真是报应不爽……先前你喂我吃粥,这就轮到我喂你了……来,起来喝粥。”
扶了他坐起来,就让他倚着自己的肩膀,将粥送至他的嘴边。他却蹙眉道:“心头堵住了一般,吃不进。”
“必须要吃!不吃不行!”她坚定的将汤匙递过去。他干脆紧紧抿着唇,做出一脸对那粥深恶痛绝的表情来。
她眼睛一眯,忽然俯在他耳边道:“刚刚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朵小……花……花……哦……”
他刚刚恢复些正常的脸色,突的又涨红了。一对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才好。看的出,但凡有一丝丝的力气,他早就爬起来找地缝钻了……
她嘿嘿一笑:“刚才都没有看仔细,如果你现在不吃饭,我不如就先细细赏一下花……”
他倒吸一口冷气,急忙道:“我吃,我吃……”
她就势将粥送进他的嘴里,费尽力气才勉勉强强喂进去小半碗。心中哀叹不已:她今天走的是什么运,净要逼人吃粥啊!
见他多少吃了点,心中总算踏实了些。然而隔了没一会儿,剧痛发作,他就将刚刚吃进腹中的一点东西全数吐了出来,吐尽了还干呕不止,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最后脱力得意识模糊,半昏迷着卧的床上,双目失焦的半睁着,呼吸微弱到几不可探。她摸了摸他的手,冰冷得如同没有生命一般。拖过被子来,将他紧紧的包住。
她一面收拾着吐脏的床铺和地面,一面强忍住眼泪。看看外面的天色,也就是刚刚天黑而已。洛羽痕要三日才能返回替他取针,而这才是第一日。
这第一日就度日如年,如此难捱啊!
看小狮子的状态,时不时痛的死去活来,又粒米不进,真担心他捱不到洛羽痕回来……
似乎有一阵阴冷的微风掠过。她的动作滞了一下,心中掠过一丝迷惑。没有开门窗啊,哪来的风?
屋内的光线似乎忽然暗了许多,脊背上莫名的掠过一阵寒气。猛的回头看去。
这一回头,就见尚未点灯的昏暗房间里,在她身后几尺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鬼魅一般寂寂的站着,一动不动,身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她吓得“啊”的一声惊叫,向后倒退一步,慌乱间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这一声惊叫惊动了昏昏沉沉的寒非离,他转头看了一下,急促的说道:“蝠影,不准伤她!”
那个黑影冷淡的回道:“我没碰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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