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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时皇子虽幼,皆外任都督、刺史,遂良谏曰:「昔二汉以郡国参治,杂用周制。今州县率仿秦法,而皇子孺年并任刺史,陛下诚以至亲扞四方。虽然,刺史,民之师帅也,得人则下安措,失人则家劳攰。故汉宣帝曰:'与我共治,惟良二千石乎。'臣谓皇子未冠者,可且留京师,教以经学,畏仰天威,不敢犯禁,养成德器,审堪临州,然后敦遣。昔东汉明、章诸帝,友爱子弟,虽各有国,幼者率留京师,训饬以礼。讫其世,诸王数十百,惟二人以恶败,自余餐和染教,皆为善良。此前事已验,惟陛下省察。」帝嘉纳。
太子承乾废,魏王泰间侍,帝许立为嗣,因谓大臣曰:「泰昨自投我怀中云:'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更生之日也。臣惟有一子,百年后,当杀之,传国晋王。'朕甚怜之。」遂良曰:「陛下失言。安有为天下主而杀其爱子,授国晋王乎?陛下昔以承乾为嗣,复宠爱泰,嫡庶不明,纷纷至今。若必立泰,非别置晋王不可。」帝泣曰:「我不能。」即诏长孙无忌、房玄龄、李勣与遂良等定策立晋王为皇太子。
时飞雉数集宫中,帝问:「是何祥也?」遂良曰:「昔秦文公时,有侲子化为雉,雌鸣陈仓,雄鸣南阳。侲子曰:'得雄者王,得雌者霸。'文公遂雄诸侯,始为宝鸡祠。汉光武得其雄,起南阳,有四海。陛下本封秦,故雄雌并见,以告明德。」帝悦,曰:「人之立身,不可以无学。遂良所谓多识君子哉!」俄授太子宾客。
薛延陀请婚,帝己纳其聘,复绝之。遂良曰:「信为万事本,百姓所归。故文王许枯骨而不违,仲尼去食存信,贵之也。延陀,曩一俟斤耳。因天兵北讨,荡平沙塞,威加诸外,而恩结于内,以为余寇不可以无酋长,故玺书鼓纛,立为可汗。负抱之恩,与天无极。数遣使请婚于朝,陛下既开许,为御北门受献食。今一朝自为进退,所惜少,所失多,亏信夷狄,方生嫌恨,殆不可以训戎兵、励军事也。且龙沙以北,部落牛毛,中国击之不能尽,亦犹可北败,芮芮兴,突厥亡,延陀盛。是以古人虚外实内,怀之以德。使为恶,在夷不在华;失信,在彼不在此也。惟陛下裁幸。」不纳。
帝欲自讨辽东,遂良固劝无行:「一不胜,师必再兴;再兴,为忿兵。兵忿者,胜负不可必。」帝然可。会李勣诋其计,帝意遂决东。遂良惧,上言:「臣请譬诸身。两京,腹心也;四境,手足也;殊裔绝域,殆非支体所属。高丽王陛下所立,莫离支杀之。讨其逆,夷其地,固不可失,但遣一二慎将,付锐兵十万,翔■云輣,唾手可取。昔侯君集、李靖皆庸人尔,犹能撅高昌,缨突厥,陛下止发踪指示,得归功圣明。前日从陛下平天下,虓士爪臣,气力未衰,可驱策,惟陛下所使。臣闻涉辽而左,或水潦,平地淖三尺,带方、玄菟,海壤荒漫,决非万乘六师所宜行。」是时,帝锐意荡平,不见省。进黄门侍郎,参综朝政。莫离支遣使贡金,遂良曰:「古者讨杀君之罪,不受其赂。鲁纳郜鼎太庙,《春秋》讥之。今莫离支所贡不臣之篚,不容受。」诏可,以其使属吏。
帝既平高昌,岁调兵千人往屯,遂良诵诤不可,帝志取西域,寘其言不用。西突厥寇西州,帝曰:「往魏征、褚遂良劝我立麹文泰子弟,不用其计,乃今悔之。」帝于寝宫侧别置院居太子,遂良谏,以为「朋友深交者易怨,父子滞爱者多愆。宜许太子间还东宫,近师傅,专学艺,以广懿德。」帝从其言。会父丧免,起复,拜中书令。
帝寝疾,召遂良、长孙无忌曰:「叹武帝寄霍光,刘备托诸葛亮,朕今委卿矣。太子仁孝,其尽诚辅之。」谓太子曰:「无忌、遂良在,而毋忧。」因命遂良草诏。高宗即位,封河南县公,进郡公。坐事出为同州刺史。再岁,召拜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兼太子宾客。进拜尚书右仆射。
帝将立武昭仪,召长孙无忌、李勣、于志宁及遂良人。或谓无忌当先谏,遂良曰:「太尉,国元舅,有不如意,使上有弃亲之讥。」又谓勣上所重,当进,曰:「不可。司空,国元勋,有不如意,使上有斥功臣之嫌。」曰:「吾奉遗诏,若不尽愚,无以下见先帝。」既入,帝曰:「罪莫大于绝嗣,皇后无子,今欲立昭仪,谓何?」遂良曰:「皇后本名家,奉事先帝。先帝疾,执陛下手语臣曰:'我儿与妇今付卿!」且德音在陛下耳,可遽忘之?皇后无它过,不可废。」帝不悦。翌日,复言,对曰:「陛下必欲改立后者,请更择贵姓。昭仪昔事先帝,身接帷第,今立之,奈天下耳目何?」帝羞默。遂良因致笏殿阶,叩头流血,曰:「还陛下此笏,丐归田里。」帝大怒,命引出。武氏从幄后呼曰:「何不扑杀此獠?」无忌曰:「遂良受顾命,有罪不加刑。」会李勣议异,武氏立,乃左迁遂良潭州都督。
显庆二年,徙桂州,未几,贬爱州刺史。遂良内忧祸,恐死不能自明,乃上表曰:「往者承乾废,岑文本、刘洎奏东宫不可少旷,宜遣濮王居之,臣引义固争。明日仗入,先帝留无忌、玄龄、勣及臣定策立陛下。当受遗诏。独臣与无忌二人在,陛下方草土号恸,臣即奏请即位大行柩前。当时陛下手抱臣颈,臣及无忌请即还京,发哀大告,内外宁谧。臣力小任重,动贻伊戚,蝼螘余齿,乞陛下哀怜。」帝昏懦,牵于武后,讫不省。岁余,卒,年六十三。
后二岁,许敬宗、李义府奏长孙无忌逆谋皆遂良驱煽,乃削官爵。二子彦甫、彦冲流爱州,杀之。帝遣诏听其家北还。神龙中,复官爵。德宗追赠太尉。文宗时,诏以遂良五世孙虔为临汝尉。安南观察使高骈表遂良客窆爱州,二男一孙祔。咸通九年,诏访其后护丧归葬阳翟云。
遂良曾孙璆,字伯玉,擢进士第,累拜监察御史里行。先天中,突厥围北庭,诏璆持节监总督诸将,破之。迁侍御史,拜礼部员外郎。而气象凝挺,不减在台时。
韩瑗,字伯玉,京兆三原人。父仲良,武德初,与定律令,建言:「周律,其属三千,秦、汉后约为五百。依古则繁,请崇宽简,以示惟新。」于是采《开皇律》宜于时者定之。终刑部尚书、秦州都督府长史、颍川县公。
瑗少负节行。博学,晓吏事。贞观中,以兵部侍郎袭爵。永徽三年,迁黄门侍郎。俄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进侍中,兼太子宾客。王后之废,瑗雪泣言曰:「皇后乃陛下在籓时先帝所娶,今无罪辄废,非社稷计。」不纳。明日复谏曰:「王者立后,配天地,象日月。匹夫匹妇尚知相择,况天子乎?《诗》云:'赫赫宗周,褒姒灭之。'臣读至此,常辍卷太息,不图本朝亲见此祸。宗庙其不血食乎!」帝大怒,诏引出。褚遂良贬潭州都督,明年瑗上言:「遂良受先帝顾托,一德无二,向日论事,至诚恳切,讵肯令陛下后尧、舜而尘史册哉?遭厚谤丑言,损陛下之明,折志士之锐。况被迁以来,再离寒暑,其责塞矣。愿宽无辜,以顺众心。」帝曰:「遂良之情,朕知之矣。其孛戾好犯上,朕责之,讵有过邪?」瑗曰:「遂良,社稷臣。苍蝇点白,傅致有罪。昔微子既去,殷以亡;张华不死,晋不及乱。陛下富有四海,安于清泰,忽驱逐旧臣,遂不省察乎?」帝愈不听。瑗忧愤,自表归田里,不报。
显庆二年,许敬宗、李义府奏「瑗以桂州授遂良,桂用武地,倚之谋不轨。」于是贬振州刺史,逾年,卒,年五十四。长孙无忌死,义府等复奏瑗与通谋,遣使即杀之;既至,瑗已死,发棺验视乃还。追削官爵,籍其家,子孙谪广州官奴。神龙初,武后遗诏复官爵。自瑗与遂良相继死,内外以言为读将二十年。帝造奉天宫,御史李善感始上疏极言,时人喜之,谓为「凤鸣朝阳」。
来济,扬州江都人。父护儿,隋左翊卫大将军。宇文化及难,阖门死之,济幼得免。转侧流离,而笃志为文章,善议论,晓畅时务,擢进士。贞观中,累迁通事舍人。太子承乾败,太宗问侍臣何以处之,莫敢对。济曰:「陛下上不失为慈父,太子得尽天年,则善。」帝纳之。除考功员外郎。十八年,初置太子司议郎,高其选,而以济为之,兼崇贤馆直学士。迁中书舍人。永徽二年,拜中书侍郎,兼弘文馆学士,监脩国史。俄同中书门下三品,封南阳县男。迁中书令,检校吏部尚书。
帝将以武氏为后,济谏曰:「王者立后,以承宗庙、母天下,宜择礼义名家、幽闲令淑者,副四海之望,称神祗之意。故文王兴姒,《关睢》之化,蒙被百姓,其福如彼;成帝纵欲,以婢为后,皇统中微,其祸如此。惟陛下详察。」初,武氏被宠,帝特号「宸妃」。济与韩瑗谏:「妃有常员,今别立号,不可。」武氏已立,不自安。后更谩言济等忠鲠,恐前经执奏,辄怀反仄,请加赏慰,而实衔之。帝示济及瑗,济等益惧。
显庆初,兼太子宾客,进爵为侯。帝尝从容问驭下所宜,济曰:「昔齐桓公出游,见老人,命之食,曰:'请遗天下食。'遗之衣,曰:'请遗天下衣。'公曰:'吾府库有限,安得而给?」老人曰:'春不夺农时,即有食;夏不夺蚕工,即有衣。'由是言之,省徭役,驭下之宜也。」于时山东役丁,岁别数万人,又议取庸以偿雇,纷然烦扰,故济对及之。二年,兼詹事。寻坐褚遂良事,贬台州刺史。久之,徙庭州。龙朔二年,突厥入寇,济总兵拒之,谓其众曰:「吾尝叫特瑁缮馑溃竦币陨砣稹!顾觳唤殡卸墼簦谎桑晡迨T荽淌罚檗W还乡。
初,济与高智周、郝处俊、孙处约客宣城石仲览家,仲览衍于财,有器识,待四人甚厚。私相与言志,处俊曰:「愿宰天下。」济及智周亦然。处约曰:「宰相或不可冀,愿为通事舍人足矣。」后济领吏部,处约始以瀛州书佐入调,济遽注曰「如志」,遂以处约为通事舍人。后皆至公辅云。
济异母兄恒,上元中,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父本骁将,而恒、济俱以学行称,相次知政事。时虞世南子昶无才术,历将作少匠、工部侍郎,主工作。许敬宗曰:「护儿儿作相,世南男作匠,文武岂有种邪?」
李义琰,魏州昌乐人,其先出陇西望姓。及进士第,补太原尉。李勣为都督,僚吏惮其威,义琰独敢廷辨曲直,勣甚礼之。徙白水令,有能名,擢司刑员外郎。义琰姿体魁秀,博学,有智识。累迁中书侍郎。上元中,进同中书门下三品,兼太子右庶子。高宗欲使武后摄国政,义琰与郝处俊固争,事得寝。章怀太子之废,尽赦宫臣罪,庶子薛元超等皆蹈舞,义琰独引咎涕泣,摚鹨逯5勖抗宋剩伥崆胁换亍U拚蓿芤瀛为市堂材送之。义琰曰:「以吾为国相,且自愧,尚营美宇,是速吾祸,岂爱我者邪?」义唬骸阜彩宋┪荆页绲谏幔治桓撸部杀葡略眨俊勾鹪唬骸覆蝗弧J履讶欤锊涣叫恕<却笫耍止憔佑睿怯辛畹拢厥芷溲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