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旅“遁地”而逸,把日军第十师团师团长筱塚、第八旅团旅团长冈田气得几乎吐血,大骂一一二旅“狡猾狡猾的”。
张自忠见一一二旅在李九思旅长率领下,居然在敌人铁桶般重重包围下,不折一兵一卒脱困而出,感到高兴而又惊异。他问了脱困经过,不仅大加赞叹。
两军会合后,在张自忠的率领下,向徐州西南肖县方向而去。
19日上午,日军占领徐州。
第七部分:徐州掩护突重围徐州掩护突重围(3)
在徐州安全撤出的中国大部军队,纷纷按照战区长官部的部署,向西南方向豫皖山区撤退。
九十二军军长李仙洲率二十一师,先于五十九军撤出,退至徐州的南韩庄一带待命。恰巧李宗仁率长官部向南撤退也路过此地。
李仙洲前往晋见,并请示今后部队行动方向。李宗仁担心各部队先于长官部竞相溃退,于是含糊其辞地答复说:“待我们到了宋埠(位于鄂东北麻城附近)以后再说。”
李仙洲一听,心中十分不满意,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想,在这军机瞬息万变的时刻,日军凶猛追击; 我军或进或退,必须有坚决果敢的行动,怎能犹豫不决呢?但是没有上一级的命令,他也不敢随意行动,可又害怕日军追上,只好原地不动。
李仙洲正在焦急不安之际,张自忠率五十九军退至韩庄附近。李仙洲急忙前去报告,要求及时撤退。张自忠立即指示他向西撤。
事后李仙洲颇有感慨地对左右说:“现在下令进攻的有人,下令退却的却无人。因为要负责任。张自忠将军不顾个人利害,勇于负责,是名将风度,非同一般。”
从徐州撤退的各路军队,往西撤去。但日军追击部队,却有一部竟然先期在我撤退的大路北侧占了一个村庄,企图拦截我各路撤退部队。
几支部队撤到此处,发现敌情,搞不清日军虚实,加之各部队没有一个统一指挥的长官,纷纷停止前进,形成观望,谁也不肯先行,更不愿殿后。双方形成对峙,干耗在那儿。
这支日军,属于日军第三十九师团,由该师团参谋长专田盛寿率领。这个专田盛寿,也可算是一位中国通了,在“七七”事变以前任中国驻屯军高级参谋,与时任天津市长的张自忠见过面;“七七”事变时又作为日方谈判代表之一,多次与张自忠会晤于谈判桌前。他率领的这支日军人数不多,因而对中国数量这么多的军队,一时也不敢贸然发动进攻。他像一头凶猛的掠食者,正在等待时机,要在对方惊慌失措、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发动攻击,这样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斩获。
在双方干耗对峙了两小时后,张自忠率五十九军赶来了。
在这一大群番号繁多的庞大军队群里,李仙洲率领的九十二军二十一师也在其中 。因为李仙洲九十二军划归张自忠二十七军团指挥,便又来向张自忠报告敌人情况,请示办法。
张自忠听了李仙洲的报告,便让副官把各部队的指挥官请来。张自忠爽快地对各部队指挥长官道:“我以一个旅监视该股日军。请李军长率二十一师先行,你们其余各部队可以率军即刻依次而行。行动时要有秩序,大家可以议定各部的先后次序,不要争先恐后,不要惊慌、混乱。敌人之所以与我们对峙而不先行发动攻击,估计是他兵力不足,不敢轻率地和我们作正面交锋,而是想趁我大部队混乱惊慌之机发起突然攻击。只要我们大家有秩序地撤退,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我料想敌人不敢贸然发起进攻的。也许敌人会鸣鸣枪扰乱军心,只要大家不乱,就好办。我们五十九军殿后掩护,大家放心地走,敌人如果发动攻击,由我张自忠对付便是。”
于是各部队相互议定先后秩序进行撤退。果然进退有序,秩序井然。
我军各部刚一开始撤退,专田盛寿便让其所部日军作好战斗准备,等他下令即开始向撤退的中国军队发动攻击。
但是,他从望远镜中看到,中国军队撤退时井然有序,全无一点慌乱的迹象。他正感到惊诧之际,侦察日军又来向他禀报,说有一支估计一个旅的中国军队,已然占据有利地势,所有武器,全都对准我皇军。
专田盛寿一听大惊,忙问道:“你们可探听明白,武装戒备监视我们的是什么人的部队?”
“报告长官,我们已探听明白,是张自忠的五十九军。”
专田盛寿一听,神色呆了一下,跺脚叹道:“罢了,怎么会是他!?看来,我们这次袭击中国军队的行动,只好放弃了,唉!”
旁边一个日本军官不明白究竟地问:“为什么是张自忠,我们便要放弃这次突击计划呢?”
专田盛寿道:“你当然不明白,我还在驻屯军时,在天津、北平就和张自忠打过多次交道,他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对手和敌人。在他已有准备的情况之下,以我们这里的兵力同他硬碰,那是要吃大亏的。”
各部由于张自忠的正确指挥和掩护,都得以安全撤退。日军也没有敢轻举妄动。
当时在场的军委会联络参谋李诚一亲历现场,后来回忆说:“张自忠予人以安,自己处在危境,真名将典型。”
20日,五十九军行至肖县西南杜楼时,遇到汤恩伯第二十军团的两个炮兵营。因与主力失去联系,该部官兵惊慌失措,想弃炮而逃。张自忠闻讯,即把两个营长找来,对他们说:“慌什么!炮不准弃。我派队伍掩护你们,跟着我走好了,到许昌后你们再返回本部就是。”
两位营长见张军团长不慌不忙,便定下心来,带领部队加入五十九军行列。
第七部分:徐州掩护突重围徐州掩护突重围(4)
在这次撤退中,张自忠对五十九军宣布了如下措施:
一、在所属部队中,让临时所属的友军先行,自己亲率本部殿后;
二、大小军官一律不准骑马、乘车,要同士兵一道步行,以树立榜样,鼓舞士气;马匹、车辆,包括军长专车均用于运输伤兵;
三、各部主官和军法官一路要严密巡视,维持军纪。
21日,五战区各部兵团相继进入皖东北。由于渡濉河进度缓慢,大军汇集于濉河溪口一带。其中有于学忠的东北军(五十一军)、李仙洲的中央军(九十二军)、孙震的川军(二十二集团军)、廖磊的桂系军(二十一集团军)、卢汉的滇军(六十军)和孙连仲、张自忠的西北军。由于缺乏统一指挥,加之后有日军追兵,上有日机轰炸,所以秩序很乱,一遇敌机轰炸,更是乱成一团,这样更加不利于行动,而且混杂难分。许多部队长官因此而失去对部队的控制。但张自忠却只下令五十九军全体官兵一律将军帽翻戴,以便与兄弟部队相区别。此法果然有效,在混乱不堪的大军之中,惟独五十九军标记明显,秩序不乱,事虽然小,却说明张自忠丰富的带兵经验和五十九军的训练有素,严格的纪律。
正当各路大军在濉河溪口缓慢渡河之际,由蚌埠开来的日军突然向我军发动攻击。
张自忠果断指挥部队投入战斗,并命令师旅长全部到一线指挥。经过一昼夜的全力阻击,终于将日军打退,掩护了各路友军的安全撤退。
26日,部队撤退到永城东南青龙桥地区,又一次与大股日军相遇,并遭到日机轰炸。张自忠命李九思旅长率一一二旅抢占阵地,阻击日军。激战至黄昏时分,待友军全部通过,才撤出战斗,边打边撤,经鹿邑、淮阳以北向豫南撤退。
这一路之上,五十九军经常黑夜绕过敌区。凡遇有敌人驻扎的村庄,张自忠都是派部队乘黑夜将敌人包围监视起来,掩护大军安全通过;若被敌人发现,则制敌先机,以强大火力压住日军。待大部队安全通过后,方撤出战斗。在危急时刻,张自忠常常亲率手枪营走在全军之后。
有一次,天近黄昏,一支日军装甲车部队向我军逼来,距离越来越近。张自忠令大部队先行,自己则指挥手枪营埋伏于公路两侧壕沟内,准备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敌坦克。日军发现前方设伏,未敢轻举妄动,停止了追击。
还有一次,部队正在一个小镇上休息,突然飞来3架敌机,一阵狂轰滥炸,街道旁的几十间房屋顿时被炸成一片瓦砾。张自忠趴在路边一个洼地处,一颗炸弹在他附近爆炸,气浪掀起泥土,掀飞了他的军帽,泥土盖满了一身。敌机过后,他站起身来,掸去泥土,戴上帽子,若无其事地说说笑笑又继续前进。
他这种临危不惊不乱的镇静,给官兵很大感染,稳定了军心。
五十九军在这一路上所碰到的困难,可以说用笔墨难以形容,也说不完,道不尽。一个随军记者写道:“我们随张军长徒步行走,刚出了村庄,敌人的炮弹便落在我们背后了,黄沙扑在我们身上。……远处村庄上的火和天空连接起来。机关枪在旁边响着,经过的村庄见不到一个人。我们渴得要命,口干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水坑,里面的水浑得成了糨糊,臭气难闻得很,我们只得闭着眼睛,用手掬起来,喝了下去……坑水一连喝了五六次,在麦田中不小心便会踏到死尸身上去,有时遇见了腐烂的死人,和生蛆的死马,臭气熏人欲呕,老远便使你喘不过气来。
“但是,最大的困难还在于五十九军自身。因为五十九军官兵从淝水之战以来,连续作战数月,从未得一日休整,极度的疲惫和困乏。这次撤退,从徐州到许昌,约有500公里路程,全靠步行,而且还要不断和敌人战斗,其艰苦情形可想而知,尤其是在徐州黄口一带招募的新兵由于未经训练,很多人走得东倒西歪,叫苦连天,但张自忠却与士兵同甘共苦,以他自身实际行动,激励、感化着全军,坚持地、胜利地走了过来。”
这次撤退中,张自忠率领所部,殿后、掩护,始终走在最后,而张自忠作为一个高级将领,却还走在部队最后,这在国民党军队中是极为罕见的。因而张自忠的事迹,很快传播开来,也传到了蒋介石耳里。蒋介石因为未能亲见,对此半信半疑。后来在武昌见到冯玉祥,蒋便问冯:“徐州队伍退下来,张自忠走在最后是真是假?”
冯玉祥回答:“当然是真,绝没有半点虚假。”并把了解到的情况,向蒋介石作了详述,一一列举了不少军中高级将领亲眼目睹的“证词”,最后还加上一句:“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们。”
蒋介石听后连连点头说:“真是好将领。”
冯玉祥接着话茬道:“你应该赶快拨五六个军归他指挥就好了。”
蒋介石点着头说:“好,好!等我想想再说。”
张自忠承袭了冯玉祥西北军“不扰民,真爱民”的治军传统,多少年来都坚持不懈,始终如一。在徐州突围中,张自忠不管在条件如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都要求全体官兵做到这一点。为此他曾严肃处理过好几次扰民违纪事件,并曾处决了几名严重扰民违纪的士兵和一名排长。所以全军军纪肃然,部队所过,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