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绮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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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绮闻-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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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悄无声息闪入房间,见到此情此境也是一诧:“少爷,这人是?”

他并不急着回答:“查出什么结果了。”

“那边没动静,少爷,你说他究竟会把证物藏在何处,难不成真的销毁了?”

“霍容这个人,绝不会这样轻易屈服,否则也不会咬着我们陆家这么多年不放。你再去他三年前游历过的地方仔细找,金陵老家那边更要细细地搜。”

“老爷已经等不及了,他要我带话给少爷,近些日子会派个帮手混进来,助你一臂之力。这次派出的人来头不小,以前在六扇门里做过探子,老爷说了,这回他进来不露身份,只有关键时刻才接应。”

流氓脸色一沉,虽然还在微笑,却渐渐流露出阴森之意。

既然是六扇门的密探,卧底和反追踪的能力自然是一等一的。

然而他绝无半分欣喜。

他的丞相父亲依然如此多疑,谁也不信任。

派来如此强劲的隐形搭档,无疑是对于他这个做儿子的能力发出了质疑。

父亲大人竟然如此心急难耐。

父亲当年能如此顺利登上丞相宝座,对他的手腕多有倚仗,今日反倒不信任起他来了。

黑衣人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似笑非笑的情状,心里头也有些发寒,却又不敢多问。

流氓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瞧见了黑衣人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修长的手指逗引着昏睡赵丹凤的面颊,唇角泛起一丝叵测的笑意:“你想知道她是谁么。”

“难道这就是老爷派来的人,”黑衣人小心翼翼,“这么快就和少爷接上线了,不是说好分头行事?”

“我有种预感,”流氓仰起脸,回头朝他笑,目光里带着寒冷,“这是件有用的东西,前提是……先变成我的。”

赵丹凤醒来之时,自己已经躺在床铺上,迎面对上来的,是流氓玉样的脸庞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笑容愈发邪肆:“这位老弟,昨晚睡得可好?”

她捂着脑袋使劲回想昨夜情景,不由得往里挪了挪:“登徒浪子,休得无礼!”

那臭流氓把牙签取出来,笑容竟然味道一变,变得很斯文,很有涵养,而且极为清纯无辜:“我这人酒品不好,每次酒醒完都会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昨天我没有妨碍到你休息罢?”

赵丹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然而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流氓久在情场厮杀,已经是炉火纯青的演技派人物,这种关切里透着诚恳,诚恳里又带着无辜的眼神,立刻秒杀了不谙世事的赵丹凤的判断力。

“没有……”欲哭无泪。

这个性向严重偏斜的舍友,夺走了她作为“男人”时期的初吻。

“嗯,既然没有的话,”流氓温文尔雅的笑容顿时峰回路转,变到张牙舞爪凶神恶煞,“那你还呆在老子房间干吗?”

她又以为自己幻听。

流氓一屁股歪坐到床边,赵丹凤又往里退了退。流氓伸手一指,极不耐烦:“你,现在占着我的床。”

她慌忙抱着被子滚下床。

“还不走,要不要扫把扫你出去?”流氓咬着牙签,凤眸斜飞睨视着她,撵人倒是不含糊。

赵丹凤有种预感,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会被这个双重人格的精分室友搞疯。

“我是你的舍友……”说话变得艰难。

“舍友,”对方很是疑惑,不可置信的神情,“你天甲班的?”

“嗯,今天刚入学。”

流氓那愣了愣的表情,像是真的疑惑。良久坐到案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进去,口里含糊自语道:“邵泉那小子哪根筋不对了。”

“嗯对,是班长叫我来住这里的。”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兴冲冲的喊声:“老陆,我昨天晚上替你占了一卦,你近日要交桃花运,不如咱俩再去伴月逛逛?”

推门而入的是同班监生陈亮。

“你小子怎么在这?”陈亮先是一惊,后是一怒,“谁让你闯进来的,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流氓伸手一阻,脸上笑意盎然:“亮猴儿,不急,这事要找得找邵泉,兴许他觉得我一个人久住寂寞了,哈?”

“邵泉这混账东西,胆儿肥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找他去,”陈亮一转身,又似想起什么,回头恶声恶气对赵丹凤道,“你还不滚出来?”

“无妨,”流氓坐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掏着耳朵,跷起一只脚架在案上,“既然邵泉这么关心我,给我派个打杂的来,我怎么能辜负这份好心。”

“可是老陆……”

“没事,你去。”

“你给我小心点。”陈亮恶瞪赵丹凤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赵丹凤愣怔半响,把视线挪回流氓身上:“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流氓一诧,随即噗地一笑,神情促狭,“怪不得。”

她反问:“你姓陆?”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

对方一个妩媚的笑,立马让赵丹凤联想到,日冲斗牛,紫微星现,南方有妖孽出现……类似预示大灾变的不祥之兆。

“素人单小风,你新入国子监,不如由我来教教你这地盘上的规矩。”

流氓抱着双臂,口叼一根牙签,笑微微如是说。

赵丹凤对案正襟危坐,手里拿一份《约法三章》。

流氓坐在案头上,高她一头俯视着她,距她近得快要挨着鼻子,脸上笑容似有若无。

“念。”

赵丹凤用纸隔开两人的视线距离,清了清嗓子:“第一条,不得互相打探**。”

这一条读起来很顺耳,她赞同地点头。

“第二条,不能干预对方的任何行为。”

这个……就有点那啥了,万一这色中恶狼朝她夜扑,那到底是要不要反抗?

“嗯?”对方的尾音微微上扬,显然对她的迟疑不满意。

“我觉得这一条可以修正一下,在‘行为’前面加一个‘正当的’修饰。”

“不能干预对方的任何正当行为,”流氓一声轻笑,略略点头,算是默许,又捧起酒壶喝了一口,“继续。”

“第三条,后来的要包干所有劳务,包括本舍的打扫,给对方买酒……”赵丹凤楞了一下,“收拾房间床铺?沐浴后更衣?”

流氓微微一笑,叵测的眼神里邪光四溢,看得她又是一阵冷汗:“试用期三月为限,若不能合格,当即扫地出门。”

说罢,流氓从口中拈出牙签,跳下桌走到衣橱对面的穿衣镜前,对着自己的袖子轻嗅一阵,又微微拂袖,像是要把自己一身的酒气都给拂去似的。他舒展开修长的双臂:“过来,替我宽衣。”

赵丹凤忍无可忍,好歹本殿下也是个公主,你算个什么玩意,把我呼来喝去当奴婢使唤?

“斯文败类!”

她怒吼一声,甩门而出。

赵丹凤跑出去要找邵泉换房间,不料刚出了东厢,迎面就遇着吴监生一帮人走来。

那些监生刚用罢晚膳,正闲来无事,看见赵丹凤急匆匆跑来,心里便想要再消遣她一下。

“新来的,见着吴哥,招呼都不打一个?”

赵丹凤扭头要走,被其中一人伸出手臂,拦住去路。

她抬头,见邵泉从园中走过,忙求助道:“班长,班长!”

哪知道邵泉听见,低着头匆匆走得更快,一会就没了影子。

“你以为谁会罩你这个穷酸?”

那几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你们知道不,昨天邵泉把他排到哪个房间去了?”

“哪个?”

那人神秘兮兮的撮起嘴:“天甲一号。”

几个人都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为首的吴监生嘴角也抽动一下,扯出一丝敌意的冷笑。

“看不出来邵泉那马屁精也有这等创意,哈哈哈哈……”

趁着这几人正在说笑,赵丹凤扭身就跑。

“嘿,这小子跑了!”

“追!修理他!”

风华绝代霍先生

学生们朝霍容行礼,霍容亦回礼,他气态出尘宛若仙人。赵丹凤定定地凝望着他,只觉得这种风姿不可言说,心里愈发来了一股无名业火——

霍容你就算有些本事,又如何敢嫌弃于我?

相由心生,她这般暗地里咬牙切齿,面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凶蛮,一脸要活吃霍容的神情。

“这位同学,你来背诵《谏逐客书》。”

赵丹凤猛地一个激灵,腾身站起来,不小心用力过猛带动了书桌,墨汁飞扬,泼在左边的同学身上,那人不光脸酷,发怒的样子也挺有气派,顿时拍案而起剑眉倒竖,一脸要吃人:“你搞什么东西?”

霍容手掌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肃静。那人按捺下怒气擦拭着袖管,坐下时不忘黑着已被墨汁溅黑的脸怒视单小风。

霍容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单小风。”还是咬牙切齿。

霍容眉头微微蹙起,低头翻了一下学生名册,口里念念道:“你姓单。”

废话,单小风不姓单难道姓风,我怕我说出我姓赵吓死你啊。赵丹凤收住脸上的恶气,笑眯眯作谦恭状:“学生的确姓单。”

霍容眼中掠过一抹异光,却飞快地低垂羽睫,似是把什么给掩了下去,语调平静地道:“这篇《谏逐客书》是传世名作,还是要背出来才好,你下课回去,再好生用点心。”

《谏逐客书》赵丹凤七岁就随着皇兄一起背,早已滚瓜烂熟,只是面对着霍容,一时心乱如麻,开不了口罢了。只好默默坐下,心神恍惚地捱到下课。

霍容是见到了,可是却好像除了来上课没什么交集。赵丹凤心想,到底要不要去找霍容,当面和他摊牌呢?

一群监生围了上来。

“连个《谏逐客书》都不会背,还号称千里挑一,臭穷酸当我们天甲班是垃圾堆,什么人都能收?”

“我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真是越想越气,不知道这小子交的什么好运,以前我们背不出来是要被罚抄书的!”

“喂,你快说,你是买通的什么人,才进的我们班?”

赵丹凤被对方攥住衣领。

赵丹凤原打算一直藏锋装作不会功夫,却因为刚刚见过霍容心情正差,像是过年的炮仗,一点就着:“手拿开。”

“小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就好好修理你。”

对方揪住她的衣领,赵丹凤顺势靠到对方跟前,伸手扳住对方手臂轻轻一扭,那人一声惨叫背过身去,手臂被她反剪在身后。众监生都吓了一跳。

赵丹凤在皇家猎场时常骑射,练就了些皮毛功夫,加上对方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一下子被她钳制住,痛得嗷嗷直叫。

赵丹凤环视周围,监生们不知道她的功夫有多深,都小心地退后。她松开那人的手,声音很大,像是说给众人听:“今儿个心情不好,别惹我。”

说罢扭身出了广业堂大门。

壮汉吴宗文抱着臂膀嘿嘿冷笑,盯着赵丹凤的背影:“看来你帮这小子还真是多此一举,对方可是个练家子。想来你陆见欢也被人骗过去。”

陆见欢把佛珠手钏从雪白的手腕上褪下来,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搓揉把玩着,对于吴宗文的挑衅,只以淡淡微笑回应之。

霍容离开广业堂后,并没有直接回敬一亭休息,而是去了彝伦堂。

彝伦堂乃是国子监的藏书之地,其规模在京城内仅次于皇宫大内的藏书处。霍容时常来这里查阅备课所用资料,故而每一处地方都熟稔。他拐了几个弯道,停在角落内一面巨大的书架前。

他伸手抽出一册书,漫不经心地翻阅。

“此去金陵,查到了什么。”一个刻意压低变过腔调的声音在书架对面响起。

“没有进展,”霍容仍然不动声色地翻阅书册,嘴唇的起伏轻微得几乎让人看不出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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