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周也牧那种力量,绝对会把人震爆。而赵丹凤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按照吴宗文给她设定的战术,避其锋锐。
看赵丹凤屏息握枪的手势,明显是要强吃这一击。简直找死,吴宗文简直不忍再看,忙把头偏向一边。
周也牧的金色战甲在日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他仿佛化身的那一道闪电,以狂雷之势奔袭向赵丹凤的银枪,金银两道光交击的一瞬,迸射出刺目的光芒。
所有人映着那耀目之光眯起眼睛。
天雷地火的一撞,随之而来的是银色强烈的震荡,赵丹凤格挡周也牧攻击的一瞬,被强烈的力量反震了出去。
砰!
场外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祭酒邓玄从看台上站起,赞叹道:“本官宣布,马战胜出者为地甲班监生,周也牧。”
武生们爆发出痛快的欢呼,许多人冲进校场去拥抱他们的老大周也牧。程放从对面像霍容投来叵测的笑意,霍容撩起衣摆,快步向台下走去。
赵丹凤趴在丈余外的地上,全身骨骼如同被震碎一般,锥心的刺痛和肿胀令她难以动弹。
输了。
赌上了性命和尊严的战斗,还是输掉了。
“为什么不逃!”吴宗文的暴吼在头顶响起,“为什么不按战术来!”
刚刚那一下的确是她自己的错,不该那么任性和冲动,不该赌一时之气去和那块铁比硬。
悔恨的泪水在眼眶里蠢蠢欲动,赵丹凤把脸埋在土里不想起来。
“这种时候就不要责备他了,”夏彦生蹲下来:“小风,你怎么样?”
她摇摇头。
“怎么办啊,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好像受到了打击,简直比直接弃战还要糟糕。”陈亮郁闷地说。
都是我的错,不该争强好胜。她咬住了嘴唇,发不出声音。
“单小风,你起来。”
她连想说“我动不了”的力气都没有了,忽然感觉这声音无比熟悉,竭力抬头一看。只见陆见欢叉腰站在眼前俯瞰着她,一改往日妖娆神情,无比的肃然。
陈亮劝阻道:“喂,现在应该找人来抬,她可能骨折了,内伤有没有还不确定……”
陆见欢挥手弹开陈亮,加重语气道:“单小风,你马上起来。”
她垂下头继续趴着。纵然她想要起来,但也没有力气。
“责任不是你说要扛就可以扛,说不行就可以不干。你死不要紧,打击所有同班的士气,那不行。”
“喂!”纵然是刚批评过赵丹凤的吴宗文,也觉得陆见欢这番指控太严厉。
“单小风,如果你还有一点把事情了结的责任心,就站起来给所有人看,证明你并非不堪一击。”
“老陆,你越说越过分了啊……”陈亮话音未止,却见赵丹凤的身体动了动,膝盖一点一点弯曲,手臂缓缓支撑而起。
在众人视线里缓缓站了起来。
“你……真的不要紧?”夏彦生去扶,被她摆摆手挡开。
赵丹凤摇摇晃晃地走到陆见欢面前。
“喂!快看,小风站起来了!”
场外的文生们再次关注起场内的变化。正在场内庆祝的武生也在周也牧的手势下停止聒噪,周也牧眯缝起眼,朝赵丹凤看来。
陆见欢站到赵丹凤身旁,低声在她耳边道:“看着我们班的人。”
赵丹凤移目望去,只见文生们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惶惑、失望、焦虑不安的情绪。这些低落的情绪都是由于自己刚刚的失败所带来。
“神情自然,输也要输得有风度,”陆见欢又道,“微笑。别让他们看出你受伤。”
赵丹凤调整了气息,忍着剧痛,朝文生们的方向微微一笑。
那种轻描淡写的笑容,果然给同班们注入了信心和希望。
有人道:“其实这样很不错啊,我文班什么时候居然也有能和周也牧打架的人了!”
“是啊是啊,你看小风他,吃了那么重一下都没事!”
“周野人他们是天天训练的,居然还不能打垮我们文生,我看啊,只要我们想,我们就一定可以做到!”
“对,只要我们努力,我们团结起来,我们什么人都不怕!”
……
赵丹凤微笑着抬起手,朝众人轻轻挥了挥,立刻得到潮水般热烈的响应。文生们激情四射地大喊着她的名字:“单小风、单小风!”连那些凑热闹的武生有的也开始起哄,全场甚至比刚刚周也牧取胜的瞬间更沸腾。
“现在,用你自己的脚走回去。”陆见欢嘱咐道。
赵丹凤开始挪动脚步,明白内情的吴宗文、夏彦生和陈亮立刻前后护驾,保护着她行进。
周也牧以疑惑的目光看着赵丹凤。只有他知道,刚刚那一击,以赵丹凤的力量是不可能没有内伤的。
哼,还真是个爱装腔作势的家伙。周也牧冷笑,不过,那也只是把头撇向另一边,他并没有上前去揭破。
就让他维持点脸面好了,文人就是这样,死不认输。他这样想着,拧转的头眼光又不由得往赵丹凤瞥去。
赵丹凤感觉走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校场从未变得像这天这么大,每一步都让她感到艰难绝望。
忽然她一个趔趄,重心失稳。
“别停。”陆见欢在身边督促,并不伸手扶她。
她咬咬牙,继续走。
在吴宗文等人的陪护下,终于走完了这一段路。一干人走到彝伦堂附近人少的角落。赵丹凤一看没了外人,立刻张开嘴,哇地吐出口血来。
陆见欢伸手将她扶住。吴宗文道:“我去请监医来!”
“不要……”赵丹凤道,“不要叫人。”
“这个时候就不要讲面子了,”夏彦生道,“可以打点监医些银两封口。”
【文】话音未落,霍容赶到:“单小风,跟我去医馆!”
【人】说罢拉起赵丹凤左手,赵丹凤关节一痛,眉头又皱起了,霍容赶紧放了手。
【书】“他骨折了,现在不宜乱动,”陆见欢平静地道,“我已派人叫了大夫即刻便到,这里交给我。”
【屋】“这……我们帮不上忙吗?”陈亮挠头,“就不需要帮他洗个伤口简单包扎什么的?”
“不需要。”陆见欢斩钉截铁。霍容沉吟不响。
“就听他的,”赵丹凤虚软地靠在墙角,“我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别……别让人起疑。”
夏彦生沉吟道:“老陆,交给你了。”说罢对吴宗文道:“我们回校场看看情况。”
吴宗文点头:“好,小风你撑着点。”
“先生,你请回。我没事的。”赵丹凤只觉得万分丢脸,竟然让霍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禁把头侧开。
霍容蹙眉,半响道:“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说罢看了陆见欢一眼。
赵丹凤瞧着霍容走远,绷紧的弦松弛下来,长出一口气,呼吸牵动神经,身上觉得更加痛了。陆见欢问她:“还能走么?”
赵丹凤点头道:“谢谢你。”
“不怪我太狠?”
赵丹凤摇摇头,她知道陆见欢刚刚那些作派明明都是为了帮自己,此刻却因为太累说不出感谢的话。只勉力朝他一笑,这一笑却并非伪装,而是发自真心。陆见欢一诧,伸手
将她搂在怀里:“我抱你走。”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听他在耳畔低低道:“你做得很好。”这口吻比方才亲昵温柔许多,简直不似同一个人。她听了眼睛一酸,那些作战时受伤的片段一幅一幅浮现在脑海,蓄久的泪水不觉滚落,浸染在陆见欢衣襟上。
现在哭,他定又要骂人了。赵丹凤想到这里便伸手要擦,陆见欢捧了她脸拂去泪滴,眼神如春水一般温柔:“没有外人,可以哭哦。”
她一怔。明明非常讨厌忽冷忽热的感觉,但他在凶过她之后说这么温柔的话,眼泪便不争气地奔涌而出:“我觉得我好没用,我明明可以再继续下去,我没有听吴宗文的话……你们骂得都对,是我把集体的荣誉当儿戏了……我好没用!”
“不,你很好。”
“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意气用事,自大,总以为什么事情只要凭着满腔热情和决心就能完成。而事实上做什么事情都失败了,霍容、学业、连同刚才的战斗。
“你是什么样的人,”陆见欢微笑着抚过她细软的发丝,“你是最好的女子,如我所见,如我所知。”
“诶?”赵丹凤愣了。
认识他至今,从未听过他对人有真么高的溢美之词。
而且,声音里总觉得有种……难以解开的温柔。
她仰起脸,迎着他眼眸望去,两人目光交触,都不觉有些震撼。
赵丹凤只觉他专注细腻的眼神凝在自己脸颊上,如日光一般照得她有些发烫,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脸,忽觉灼痛一片,心下大惊:“我,我的脸!”
手指触到的部分,是一道半凝结的疤痕。
毁容了。
她的心像铅块一样毫无声息地沉下去。
陆见欢伸手来扶她,被她一把推开:“不要管我!”
陆见欢微诧,她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力气?
赵丹凤抹去眼泪,头也不回地走开,声音里哭腔犹在:“不要管我。”
她成了本朝以来第一个破相的公主。以前就没有人喜欢过她,以后更加不会再有。
“小凤!“
这般想着,她止不住大哭,脚上狂奔起来:“不要管我!”
霍容原本就不爱自己,现在……更不会了。
跑这几步的力气如同熄灭前烛焰,亮了一瞬之后消逝殆尽,她身体一轻,栽倒在地。
双班鼎立,四角雄踞
赵丹凤在模糊中做了个梦。
梦境里她化身了一只蝴蝶,她喜滋滋地在花间飞舞尝试着这全新的感觉,忽地花丛里冒出一只爪子。
居然是只猫咪,和她娇小的身姿相比简直凶猛巨大。猫瞄着她,扬起爪子过来扑。
她吓得扑闪翅膀飞出花丛,眼看着她越飞越高,猫咪恼怒地瞪大眼睛,无可奈何瞧着她。她得意万分,不由得回头嘲笑猫咪:“谁叫你没生翅膀!”
话音未落,便有一只手捏住她的身体。扑蝶的顽童大笑:“我捉到了!”
赵丹凤大骇,拼命挣扎,但以蝴蝶之力哪能飞出这孩童手心。那顽童皱眉道:“难道跟我不好?你不喜欢我,我就杀了你。”说罢把赵丹凤捏在手心狠狠一握。
“啊……啊!”赵丹凤大叫一声醒过来,“死小孩!”
陆见欢扶她靠床坐稳:“做梦了。”
赵丹凤看他一眼:“我睡多久了?”
“两天一夜。”
赵丹凤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镜子呢,给我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左颊靠鬓发处多了一道狭长细弱的疤痕。赵丹凤端着镜子愣愣地瞧。
陆见欢心知她意,懒懒靠在窗口伸手逗弄那些蝴蝶。口中淡淡道:“我觉得这道疤并不影响你什么。”
赵丹凤颓然放下镜子。他说得轻巧,他自个打架的时候,最在意的还不是脸。
“算了,已经这样了,”赵丹凤叹息一声,“谢谢你替我做这么多,我没事了。”
“你去哪?”
“十天之后是城战,还没跟彦生小师父他们商量对策。”
广业堂教室内,吴宗文正在挨个问话。他认为上一次周也牧突然调换项目,一定是有人走漏消息。他在班上宣布如果那个人主动站出来承认,他就不追究。然而没有人承认,吴宗文发了一场大火,整个教室里气氛死寂。
赵丹凤走近广业堂教室,就听到有人叫:“小风回来了!”
监生们纷纷站起来看着她。吴宗文也回头,走近低声问道:“你伤没好?”
“没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不把向武生通风报信的内奸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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