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劳伦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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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之躯-劳伦斯传-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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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不会感到像一件可怜的废物!现在我们只得屈从。”当他们准备离开之际,劳
伦斯“带着一副急切的脸色”告诉弗丽达递给他所有他的稿子。她将它们放在他的
床上,他把其中大部分撕碎了,然后“将一切收拾停当,帮助他捆扎皮箱,我没有
哭过”。动身前那天早晨,劳伦斯端坐在床上修改着《荨麻》的校样,猫米基在紧
闭的门外黯然地搔痒。当阿克沙·布鲁斯特进来时,劳伦斯仰望了一下。他说他不
久将回来来观赏他们的松树林,她对此表示相信。
    劳伦斯夫妇同厄尔·布鲁斯特乘坐一辆车离开博索莱。阿克沙留在班多尔。她
抓走了米基。她看到2 月6 日早晨的聚会结束后,他们的车上装上了杏花。
    去文斯有5 小时艰难的路程。他们只得从土伦坐火车到昂蒂布。弗丽达回想起
来,在土伦车站,劳伦斯“只得上下楼消耗他承受不起消耗的体力”。
    火车那么拥挤,她只好安排去昂蒂布的一间包厢。在火车的颠簸中她与布鲁斯
特同这位苍白、虚弱的男人静静地呆在包厢中。布鲁斯特回想起,不管情绪低落和
疲惫,劳伦斯在日光时隐时现的那天试图轻快地打开话匣子。在昂蒂布,他们遇见
了巴巴拉·威克利的一位朋友布莱尔·休斯·斯坦顿,他用车带着劳伦斯和他一帮
人走完余下的路程。
    驱车登攀文斯的路上,“他谈着,兴致很高,”布鲁斯特回忆道。最终他们从
凹凸不平的山区高地来到平坦的石块泥灰砌合成的葡萄园中的小镇,它的一座四方
形的塔高出红瓦片屋顶矗立着。
    8 世纪前图卢兹的一位诗人皮埃尔·维德拉赞颂劳伦斯那天踏上的那片土地:
    Q úomnosaptondousrepaire
    deRozertroqu 'aVensa?
    (没有哪一旅程比得上从罗纳到文斯的路程更美妙——原注)
    劳伦斯来到埃德·阿斯特拉疗养院——来到斯塔斯。而它更像一家旅馆。
    劳伦斯写信给玛丽亚·赫克斯利,“那儿是一家旅舍,护士给你量体温,两位
医生一星期来看你一次”。他说,X 光显示出,“自从在墨西哥开始的5 年中,肺
部萎缩得非常小”。他仍将一切归结于“可怕”的支气管炎;它“令人恐惧”:炎
症已感染了这个可怜的人的腹部和肝脏。”莫兰医生现在回到了伦敦,收到了X 光
报告。起先变化“看上去略有好处;无论如何,劳伦斯写信告诉我他感到空气比较
新鲜,他的妻子弗丽达为他得到适当治疗而感到宽慰”。
    劳伦斯房间涂上了布鲁斯特称作“深沉的、压倒一切的蓝色”,当布鲁斯特将
一束束橙色的花卉带到他房间时,劳伦斯表示感谢,其中和了那些令人敬畏的蓝色
墙壁的光彩,使其变得稍微柔和些。”劳伦斯爱上了自然风景,不管怎样,从他的
小平台:他可看到远处的卡涅、微光闪烁的海岸线和地中海。
    弗丽达住在文斯的尼亚旅馆,天天来埃德·阿斯特拉疗养院。2 月中旬,她返
回班多尔的博索莱别墅,把一切收拾停当,并交出别墅的钥匙,巴巴拉呆在那儿。
她和巴巴拉迁移到了德·齐亚拉在卡涅刚刚退出的房子,从文斯乘车不到半小时可
赶到。
    劳伦斯开始感到“比较快活”,希望不久可散散步,但他发觉疗养院本身单调
乏味,“只有法国人在恢复健康,而我却沾不上边”。他每天走下二层陡的楼梯去
吃午饭,而要不然他只得躺在床上,希望不久他能“再次散散步”。法国医生们与
莫兰持相反意见,认为劳伦斯应该稍许活动活动,不要整天休息。劳伦斯赞同他新
的医生的看法:“有一定量的活动比较好。”他给奥利欧利寄去了一张明信片,告
诉他:“听说你还好很高兴——小心些,不要实在搞得精疲力尽,像我一样。——
医生们认为他们不久还能使我有所好转——但愿如此,对此我感到那么疲乏。”但
他仍能享受南部地区冬末的风采和植物的花香。他对玛丽亚·赫克斯利说:“含羞
草属植物与在澳大利亚的一样,都呈云状含苞怒放,杏花非常可爱。”遇到好天,
他可以坐在园子中。他写信对玛丽亚·赫克斯利说:“如果你光临的话,或许我们
可能有几天快活的日子——如在黛亚布勒列兹一样,仅仅只是快活。”赫克斯利夫
妇为《通向天堂之路》的问世而呆在伦敦,坎贝尔·狄史逊将它改编成剧本,取名
《针锋相对》。劳伦斯希望剧目能赚一笔钱,但它并没有赚到。丽贝卡·韦斯特在
她为劳伦斯所作的《挽歌》中对小说中如此生动形象在舞台上却没有生气作了解释,
但她觉得马克·拉姆皮形象还是生动的,她认为,“甚至高出我们的阿尔德斯·赫
克斯利都觉得他得尊重劳伦斯”。
    当帷幕一降下,她向她的同伴作了提示,她同伴说,“你知道,劳伦斯病势危
急,”丽贝卡立即回答说,“呵,我不相信,这完全不可能”——因为世界没有劳
伦斯就会像赫克斯利剧目中没有拉姆皮:“然后最好的将会是虚弱无力的。”躺在
病床期间,劳伦斯读了许多书。对劳伦斯什么都没带而感到吃惊的布鲁斯特在疗养
院图书馆寻找起可读的书籍,而找到几本司各特的法文翻译版作品。劳伦斯写信感
谢劳伦斯·鲍英吉尔惠寄的“《毒蛇》和中国书”,对此他未作评论。《毒蛇》当
然是杜波斯·海沃德的《毒蛇的女儿们》(1929年)劳伦斯关于“海上姑娘的形象
是苍白捏造的”的论说暗示着他一眼就看穿了一种文学时间上的骗局,琼·罗威尔
在《摇篮深处》中的有目的的海上冒险活动。他对一本书的评述——“我对自我感
觉良好、年轻的美国人在他们自己的像机前故作姿态的做法感到厌恶”——会同托
马斯·沃尔夫的《瞧着回家路,安吉尔》1929  有关吗?
    劳伦斯对玛丽亚·赫克斯利从伦敦寄来其他书籍也表示感谢:《柯利恩》,对
此书他没有作什么评论,而关于“布朗宁书”,可能是奥斯伯特·伯德特的《布朗
宁一家》(1929  年),他发觉“有些丢脸——资产阶级。资产阶级在它的最高水
准上稍作一点蠕动”。
    其时布鲁斯特离开文斯而回到了班多尔;他勉强离去,期望再次去印度之前返
回再作逗留。而在那最后几星期中,劳伦斯不断地接待来访者。艾达·劳、伊斯门
从彭多尔赶来与弗丽达和巴巴拉呆在一起。2 月27  日,艾格·卡恩和他的妻子也
来了:“我喜欢他。”劳伦斯写信告诉布鲁斯特,“——有一点儿真正的宗教信仰。”
艾格·卡恩又谈到了在巴黎一家私人美术馆展出劳伦斯画品之事。劳伦斯打电报给
多萝西·沃伦,叫她保存好警察已归还给她的画品,而不要航运到文斯,而画品卷
紧放在玛莎·戈登·克劳奇的农民陶器作坊中——这些画品后来被船运到陶斯。弗
丽达去世后,安吉洛·拉伐格里将大部分画卖给了当地拉福恩达旅馆的老板萨基·
卡拉维斯,他在那儿将它们展出。
    住在靠近文斯的格拉斯的H ·G ·威尔斯于2 月24  日来探望劳伦斯,并告诉
劳伦斯他高高兴兴地摆好姿势让雕塑家乔·戴维森塑像,又说劳伦斯应该让戴维森
“塑”他的头像。威尔斯在他的别墅款待戴维森,建议戴维森马上去文斯为劳伦斯
塑像:“我进行款待不是为你,而是为他。你一定会将他塑得令人满意。我敢肯定
他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种虚弱的样子。你能使他振奋起来。”热诚、长着胡须的戴
维森——小奥古斯塔斯·约翰——第二天早晨携同他的妻子来到了文斯,而取消了
原先去巴黎的计划。弗丽达迎接他们,送乔·戴维森上楼,那儿他发觉劳伦斯在阳
光充足的阳台上用午餐。劳伦斯同戴维森聊了起来,最终他抓过粘土塑了起来。他
问劳伦斯是否塑过模型,劳伦斯说他曾试着用代用粘土,但他怕触到这种材料,怕
嗅到它的气味。戴维森拿起他用的一些粘土,劳伦斯坐着将粘土抓在手中,他喜欢
它的凉快和干净。戴维森答应寄给他一些,因为劳伦斯说他喜欢塑小动物。
    1 小时后,劳伦斯在送戴维森下楼用一些午餐的当儿打了一个盹。接着劳伦斯
穿着他的蓝色的睡衣端坐在床上,雕塑家完成了工作。几天后在巴黎,戴维森对哈
里·佩恩·惠特尼夫人谈起了劳伦斯病情的严重性,这位富裕的美国妇女说:“你
不能打电话给劳伦斯夫人或什么人、叫他们不惜代价吗?
    ——她将介入此事。戴维森打电话给在格拉斯的威尔斯,但在那时就是连好心
的赞赏者的钱也帮助不了劳伦斯。因为对一位经常对人类的愚笨进行挑剔。而不是
对生活本身进行挑剔的人来说生命到达了终点;一位没有自我怜悯之心、写生活和
它的崇高及悲哀、并且用无可匹敌的活力来进行写作的男人。
    病情看上去稍有好转后,病魔再度向他袭来。他厌恶起疗养院来了,至2 月20 
日感到他已“在这里相当糟糕——觉得我有点‘感冒’——太难受了。
    这地方什么也没有——我还是呆在博索莱好”。第二天他说:“我这里情况很
糟很凄惨,如此糟糕的夜晚、咳嗽、心脏、明显地愈加严重的难受。似乎得了流行
性感冒,但他们说没有。这地方不好——不会久留——我还是住在旅舍里好——惨
啊。”显然于同一天,“星期五”(2 月21  日〕,他最后一次写信给奥利欧利:
    听说你好转,感到高兴。我不行——相当糟。这地方不适合于我——不会久留,
或许再一星期。感到沮丧。也许我们会租一所房子呆上一小段时间。
    你能寄我一本初版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吗——我要将它送给我的英国医生
——他不收费。
    天气糟糕——我又整天躺在床上——感到悲哀。
    至2 月27  日他能写信给埃达·克拉克和厄尔·布鲁斯特,说他“还是老样子”,
不管怎样“没有恶化”。又说3 月1 日将迁入文斯的一所住舍中,并且有一位从尼
斯出来的英国护士:“我将会受到更好的照护。”突然准备同穆克基一起去印度的
布鲁斯特在离开班多尔启程之际收到了他的信。他希望两个月内回来,然后希望去
看望劳伦斯。
    作为一名作家劳伦斯于动身前不久在疗养院作了最后的努力进行写作。
    他支撑在床上,勾勒着已寄过来的埃利克·吉尔的《艺术刍言和其它随笔》的
书评。弗丽达说过:“劳伦斯去世前几天写作这篇未完的书评。这本书使他发生了
兴趣,在许多方面他赞同它的观点。接着他对写作感到疲乏,我劝他别干了。那是
他写下的最后一篇文章。”所以它能告诉我们许多劳伦斯在他生命的最后日子里所
思想的和所感觉到的东西。
    正如劳伦斯·克拉克·鲍威尔所指出的:“尽管(劳伦斯)写作这篇文章的时
候已病入膏盲,但任何人都不能通过阅读而理解它。思路稳定,行文还是那么委婉、
整齐、流畅”。的确,它有一种人们认为濒临死亡的人力所不及的幽默和生动感—
—不是一位显然是健康者而即刻死于猝不及防的心脏病意义上的濒临死亡者,而是
一位受到病魔长期折磨而消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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