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吉姆·布利克纳尔一样,怀特上尉曾一度不准在爱尔兰居住。劳伦斯在伦敦
遇见了他,当时他正在代表罢工者召开会议,他们之间的这种交往持续了下去。在
一次大战中,他和法国的红十字会一起工作。但在1916 年因企图在威尔士组织煤
矿工人罢工而服了3 个月的刑期,这次罢工是为了向政府讨价还价,以制止处决詹
姆斯·考诺利。怀特写了好多政治传单,并在1930年撰写了自传。他的自传使一个
评论家认为。假如怀特上尉试图把自己说成是恶棍,那么其大部分恶行就都是明知
故犯。这本书有个恰到好处的布利克纳尔式的名字:《不合时宜》。
不受人控制的杰克·怀特不是劳伦斯此时期认识的唯一的实干人物。很难把他
看成是为苏维埃干事的人。但在1918 年2 月16 日的一封信中,劳伦斯向凯瑟琳·
卡斯威尔暗示他可能给最近派驻英国宫廷的苏维埃大使麦克西姆·列特维诺夫当助
手。
因为英国拒绝从大使馆驱逐沙皇官员,列特维诺夫夫妇就在维多利亚大街的办
公室里建立了“人民大使馆”,并招聘志愿者。劳伦斯告诉卡斯威尔太太:“如果
你见到伊弗,请代我告诉她,我很高兴列特维诺夫得到了这个办公室,我希望她成
为真正的大使夫人,我真是这么想的。这事让我感到十分鼓舞,我坐在这里喝彩。
我几乎想问列特维诺夫我是否能帮什么忙——但我不认为我在这方面存多大的用处。
告诉伊弗,如有什么有趣的事,我十分希望她能写下来。”——很显然,事情就到
此为止了。(当《恋爱中的女人》于数年后出版时,列特维诺夫可能会很惊奇地发
现一个次要人物的名字叫麦克西姆·列比德尼柯夫,但这里有部分是柯特连斯基的
形象。黑索尔坦因的一位朋友,鲍里斯·德·克鲁斯晓夫曾告诉本书作者,说他自
己是列比德尼柯夫的原型。)
此时,劳伦斯给戈特勒去信:“我不喜欢你上一封谈论妇女的信——即卖淫问
题。我对妓女有着审美上和生理上的反感——她们在我的鼻腔内发出臭味。”他正
在写作有关“美国的”文章,但怀疑它们是否能“被发表,因为这个世界还维持着
现状。确实,这世界看上去已摇摇欲坠了。但该诅咒的是,它还将这样摇摇晃晃地
再维持一个世纪而不倒坍。”杜丽·拉德福德(她的丈夫精神失常了)现在想要回
她的房子。“我现在钱囊空空,并且没有任何筹款的地方。你想你是否知道什么人
能够资助我们让我们维持一下。这个该让我诅咒——这个该死的、吝啬的、鸡肠狗
肚的、可鄙的、蠕动着的,满是杂种的世界,竟然不让一个人工作,甚至不让他活
下去”。他患喉炎已有三周了,“此病使我产生一种失明似的奇怪感觉”,这是一
个罪恶的世界:
“如今人们可以什么事都不干,而是回头看着身后是否有谁在跟上来,在你脖
子后面可怕地来一下。”在戈特勒的建议下(劳伦斯给他的一封信中表明了这一点),
蒙塔古·希尔曼给劳伦斯送去了十镑。劳伦斯将这钱看作是礼物,这一点在他写给
希尔曼的感谢信中写得很清楚:“我从没有这样窘迫过——在金钱和其它方面——
真糟糕。但我不介意从你这儿得到一点,是的,我是高兴地从你手里拿到这钱。有
人得必有人失。但我对此是无可奈何。像我的代理人平克这样该死的人,就只是用
一种使人恶心的恩赐态度,将一条诱人的鱼挂在线尾,每封信都那么拉动一下,让
我可望不可及。”这里有句反话。“希尔曼1916 年10 月给戈特勒去信,“钱是
个可怕的东西,我想让你知道,不管怎样,你始终可以随心所欲地从我这儿拿去你
需要的,但这必须是在朋友之间,而且无论如何不能有任何恩赐和被迫的感觉。
我不想做康威或艾迪·马什——我并不对艾迪·马什有什么微词,我相信他的
用意是善良的”。1922 年劳伦斯从新墨西哥给柯特连斯基去信说:“我终于归还
了艾迪·马什和奥托琳娜很久以前给我的那点钱。“马什的记录和希尔曼的显然不
同,马什说劳伦斯在信中明确表示要求借款,而劳伦斯是怎样将钱还给仍在为《恋
爱中的女人》而生气的奥托琳娜夫人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样,这和希尔曼完全是两码事,他看上去总是在送赠而不是借出。1928
年希尔曼在给劳伦斯写信时重提了此事,他对他们之间的友谊的淡漠表示遗憾,并
询问,他是否能够免费得到一本私印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作为他10 个英镑借
款的偿付。1928 年4 月,劳伦斯给柯特连斯基去信说,希尔曼的信使他觉得“要
疯了”。但他立刻寄给他10 镑,“我不记得那笔借款了——如果他借出了,我想
信他给了我一种赠送的感觉。”到他们离开伦敦为止,劳伦斯知道他们一直在人监
视之下:阿尔丁顿、葛雷和其他的客人都发现过密探在大厅里窃听。在麦克仑堡广
场举行过一些聚会,诗人们在争论,还扮演伊甸园的哑剧。弗丽达记得这哑剧的情
形:“劳伦斯是上帝,H .D .是那棵树,理查德·阿尔丁顿舞动着一朵大菊花,
他是亚当,而我是蛇,我对我扮的角色有些害怕。”但真正的蛇是躲在门外的密探。
甚至在伯克郡,劳伦斯夫妇也受到监视。密探还去找过威克利教授,问他是否
有任何可以用以指控弗丽达的情况。在这段时间,她见到了她的儿子蒙塔古,他穿
着军官训练队的军服,她的话使他吃惊:“让我把你藏在什么地方的一个山洞里或
树林里,我不希望你去打仗,我不希望你在这场愚蠢的战争里被打死。”弗丽达曾
写信给辛西娅·阿斯奎斯说,妇女应该制止战争:“你在我看上去像画中的西爱那·
圣·凯瑟琳。”劳伦斯很喜欢伯克郡。他在《阿伦的杆杖》中以汉普郡的名字描写
了这个地方的美丽。在《袋鼠》中它则是在牛津郡的伪装下。在他的中篇小说《狐
狸》中,他用它的原名描绘了这个地区,并提到它西边的白马山。劳伦斯为他故事
中人物形象选用了靠近赫密泰治的格里姆斯伯力农场上两个他所熟悉的姑娘。他和
弗丽达从拉德福德家搬出来后曾在格里姆斯伯力住过。《狐狸》最初创作于1918
年,1921 年在西西里正式定稿。在故事中,那两个姑娘——她们的真名是凡尔列
特·蒙克和赛西莉·莱姆伯特——成了纳莉·马奇和吉尔·班福德。吉尔·班福德
可能还部分取材于杜丽·拉德福德的女儿玛格丽特,劳伦斯不喜欢她。十分滑稽的
是,狐狸似的劳伦斯总是不断地在信中抱怨玛格丽特·拉德福德想把他从赫密泰治
赶走,而这恰巧是在故事中她的形象对那个年轻人想要做的,但在那里她失败了。
但在生活中,劳伦斯被迫离开他心爱的伯克郡。他在那年冬天写给赛西尔·葛
雷的信中谈到了这事:“我不再需要大海、天空和那些抽象的东西,在树木身上存
在着某种辉煌的东西……我从来不知道树才会是这样使人宁静,心平气和——许多
的树、空地上的一片片阳光和树的精灵——这就像获得了新生。在这时候想到大海
肯定会使我战粟。”他下一步行动是向北,回到中西部地区。4 月3 日他写信告诉
凯瑟琳·卡斯威尔说,他和弗丽达准备去利普雷,到埃达家作客一周,埃达在渥克
斯渥斯附近给他们找到了一幢房子,这是他在德比郡的祖先比尔德骚的家。劳伦斯
对卡斯威尔太太说;“哦,上帝!那些炸弹!有一颗竟落在麦克伦伯力广场42 号
院里—44 号的后窗都被震碎了,值得庆辛的是我们没在那里。”但他也有一些令
人高兴的消息,这是有关他未发表的手稿的情况:“我没有告诉过你,乔治·莫尔
读了《恋爱中的女人》,并说这是部杰作,说我还是个比他还好的作家,这实在使
人大吃一惊。”劳伦斯和弗丽达喜欢密德尔顿和渥克斯渥斯的这幢房子,在他们启
程回南方时,埃达出钱为他们安排租下了它,租期一年。回到赫密泰治,劳伦斯阅
读了吉朋的作品,并且对“那些古罗马的皇帝很感兴趣,”——实际上,他喜欢吉
朋的所有著作。从吉朋那里他为不久后动笔的历史教科书获益不少。他暂时放下了
《阿伦的杆杖》,开始为两本诗集的出版作准备。《海湾》直到1919 年才出版,
《新诗》是他1918 年出版的唯一的书。他上年出版的唯一的一本书《瞧,我们走
过来了!》还没有得到评论者的宽厚对待。1917年12 月,他向艾米·罗威尔抱怨
;“像以往一样,评论家对我进行了攻击,《泰晤士报》说,缪斯只会在痛苦的厌
恶中转过她的脸去。可怜的缪斯,我感到似乎因为我目光短浅而当众侮辱了一位白
发苍苍的老处女。”劳伦斯绝没有想到伯特朗拉塞尔对此书的评价,奥托琳娜·莫
瑞尔在早餐后给他看了这本诗集。奥托琳娜的女儿温诺格拉朵夫太太在一封信中回
忆起拉塞尔的评价,“用他带鼻音的干巴巴的嗓子说:‘他们也许是走过来了,但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看的!’”事实上,劳伦斯的创作在这些年里,不管是公开的
还是私下的,很少得到过赞扬。当他在中西部地区住了一个多月以后,他从山庄给
戈特勒去信:
我收到了你昨天的来信——情况是严峻的。我刚填写了经费申请——希望从皇
家文学基金里得到些帮助——但我没有低声下气和阿谀奉承。因此可能什么也得不
到。诅咒他们,只能这样——再次诅咒他们,他们这些文坛的肥蚤们。
我收到从康沃尔寄来的要求重新参加体格检查的军方文件——已寄回去了——
但也许哪天又会收到从德比寄来的。再次诅咒他们——不管怎样,我不会被人强迫
去作任何形式的服务。你的“任职”可能使你再次上当,”让一切都毁灭吧,在这
地球上没有任何希望——在这里的人们身上看不到一丝希望,我敢断言……
我们正在我出生的地方——伊斯渥度过这一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这地方感
到一种亲切感——我一直恨它,但现在我不恨了。
劳伦斯以前告诉过辛西娅·阿斯奎斯,说他感到像奥维德(公元前43—17 年,
拉丁诗人——译注)在特洛西亚的流放中,在被称为维亚戈利亚的峡谷山边的别墅
里,尽管那里景色美丽。这别墅“位于阴暗的中西部地区,”他告诉卡斯威尔太太,
“靠在一个陡峭的深谷边缘,俯瞰着微暗层叠的山丘,这正是海洋的英格兰,在感
觉上也正是这样。”多萝西·约克在6 月里作客于山庄,而“悲伤涕下”地回到伦
敦,沉浸在与《阿伦的杆杖》中她的对应人物的相同的情绪中。在这时,劳伦斯向
戈特勒问起了奥托琳娜·莫瑞尔的情况,“她是否能够再来看我们——或者我们去
加辛顿?我似乎觉得我们或许有可能”——这与他在3 个月前对戈特勒的抱怨截然
不同,他抱怨那个“老朽”正企图阻止《恋爱中的女人》的出版。
说劳伦斯对冷落的别墅感到厌倦,并向往温暖宽敞的加辛顿是很容易的:如果
手头没有劳伦斯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