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言,纳托尔的著作是《癫狂的毒蛇》的创作来源之一。
劳伦斯是在5 月定居在查帕拉时开始创作此书的。弗丽达指出,廷德尔说劳伦
斯曾在纳托尔家住过,这是不符合事实的。她说他去那里吃过三餐饭。然而,认为
纳托尔是莫里斯夫人,即《癫狂的毒蛇》中郊区女房东的原型,在这一点上廷德尔
是对的。(附带说一句,纳托尔自己的房子正好在几年后利昂·特罗斯基被暗杀的
街道上的那座房子的对面。)
在劳伦斯夫妇第一次漫游墨西哥的时间里,他们和宾纳及约翰逊多次游览了墨
西哥城以外的地方,如特奥提瓦坎、索钦里科(像宾纳回忆的那样,是“一座毁坏
了的修道院”)、普埃布拉和奥里萨巴,参观了墨西哥人的村庄和阿兹台克人的遗
址。在特奥提瓦坎,劳伦斯观赏石金字塔,在阿兹台克人信奉的立神突出的头像前
流连忘返。对阿兹台克人的蛇神的想象无疑有助于激励劳伦斯对这部描写墨西哥的
小说的创作冲动——宾纳的推想可能是对的。
在4 月23 日的信中,劳伦斯告诉艾米·罗威尔,如果不是他发现在墨西哥很
难打破环境的困扰,他将非常愿意写一部另外的小说。这个国家本身是多姿多彩。
天趣盎然的,但他“还没有真正了解它”。在墨西哥城,他的大部分时间化在与讲
英语的人的接触中;他并不总是快乐逍遥:至少有两位回忆录作者(卡尔顿·比尔
斯和威廉·宾纳)透露,劳伦斯曾在他的旅馆里大声用一种诲辱性的语气表达了他
对一些试图拉拢他的美国记者的厌恶。还是这两位作者写道,劳伦斯偶尔会对弗丽
达大声叫嚷,让她不要分开两腿坐着“像一个邀遏女人”。后来劳伦斯将宾纳作为
欧文·里奇的原型写进了《癫狂的毒蛇》中,因此而激怒了宾纳。书中,里奇和他
年轻的朋友维利尔斯(威拉德·约翰逊)观看了一场斗牛比赛,那惊险惨烈的场面
几乎使他们两人晕倒,但他俩却要歇斯底里似地硬着头皮看下去,因为他们是美国
人,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他们都应该“见识”一番,哪怕使他们感到恶心,弗丽达
写信给梅里尔德说,她和劳伦斯看斗牛,“10 分钟后就溜了”。但坚持到底的宾
纳和他的伙伴被劳伦斯请进了他的小说里:“怎么会有人像这些美国人那样,面对
残羹冷餐如获至室,激动万分地精心挑选,然后像食腐肉的恶鸟一样狼吞虎咽呢?”
劳伦斯不久便觉得,他住在墨西哥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他在一张明信片上(4 月2
日,奥里萨已)对A ·D ·霍克谈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提到了一场斗牛:
在墨西哥的时间已经够了——下个星期将去纽约——地址是托马斯·塞尔泽的
:第50 大道西区5 号转。这个国家在短时间内是令人感兴趣的,然后便会想同她
再见。——我真心希望霍克夫人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天气变得暖和起来——我们看
了斗牛——真是太令人作呕了。
但劳伦斯并没有去纽约:他当时给许多人的信中表现出他的一些混乱。
有时候他会告诉一个人他将离开墨西哥,同一天他又会告诉另一个人他将留在
那里,并找一个地方住下来。
从奥里萨巴回到墨西哥后,他期望在4 月26 日同公共教育部部长乔斯·瓦斯
康塞罗共进午餐。这位自称为“克利奥人(西印度及南美各地西班牙、法国移民的
后裔。——译注)的尤里西斯”(即希腊神话中曾参加围攻特洛伊城的智勇双全的
奥德修斯,亦为荷马史诗《奥德赛》的主人公。——译注)
的知名学者素有“马背上的部长”之名,因为他是一位文化的传播者,亲自到
印第安人中去负责教育的普及。(1923 年,他积极帮助本地画家如里韦拉和奥佐
尼,委托他们绘制政府部门的建筑壁画。劳伦斯在他当时的谈话中,及后来在他的
《癫狂的毒蛇》中挑剔了这些绘画的作品——时间证明他完全错了——他说这些壁
画是拙劣的,因为它们是这些画家在仇恨和政治宣传的双重刺激下创作的:“那些
平脸的印第安人,是社会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令人生厌的经文中的象征。”但劳伦
斯又写信给莫里,说奥布雷政府是“优秀的明智的理想主义者”,尽管他感到他自
己“像平时那样置身于这些事物的系统之外”。有一天,当劳伦斯同弗丽达及几位
记者前去赴约,与瓦斯康塞罗会面并共进午餐时,他更加明显地将自己置于这些事
物之外了。他来到了瓦斯康塞罗的办公室外面。因为正处在一场危机的紧要关头,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瓦氏只得派一名助手去问他们一行,午餐是否能推迟到第二天。
弗丽达和其他几位都同意了,唯有劳伦斯激烈反对·宾纳在传记中友好地推测劳伦
斯的愤怒是由于他肚子里的酒精引起的,但对他这个小插曲所作的宽容的解释并不
能自圆其说,因为那时劳伦斯一行还没有去过任何一家酒馆。宾纳不得不补充道,
如果不是宽容地原谅他是由于酒精的作用,这一次劳伦斯简直是有点疯了。多年以
后,瓦斯康塞罗写了关于死去已久的劳伦斯的文章。据L ·D ·克拉克评论《癫狂
的毒蛇》的著作《躯体的黑夜》记载:“1951 年至1952 年,瓦斯康塞罗在墨西
哥的《消息》杂志上撰写了三篇评论那部小说的文章。文章说,“它是曾经产生过
的写墨西哥的浪漫主义作品中最优秀的一部”,然而,它的作者却为那次因故取消
的午餐而无理取闹:劳伦斯是一个“二流的白痴”。
那次预约的午餐被取消的当天晚上,劳伦斯起程前往瓜达拉哈拉,想在那儿找
个地方住下来。他写信给他的岳母,说他现在还没有返回欧洲的意愿,并说她肯定
在为欧洲大陆上的那种“德国的悲剧”和唯物主义而担忧。墨西哥也存在“布尔什
维克主义法西斯主义和革命以及它带来的其它的一切”。
然而他却袖手旁观,像印第安人那样,在各种革命和改革中保持原样。”他们
是设有我们的意识的团体。他们就像一汪黑水,让我们的肮脏的轮船带着恶臭和噪
声在上面行驶——这汪黑水变脏了一点,但并没有真正改变”。
劳伦斯在哈利斯科州的查帕拉村找到了一个住处。几天后弗丽达同他会合了,
宾纳和约翰逊接踵而至。弗里曼夫人显然曾将陶斯比作衰落的罗马。
劳伦斯在给她的信中这样写道:
你有关梅宝的信收到了。不,那是不能与吉朋相比的,它就像沉入大洋的阿特
兰提斯洲。(传说是史前位于大西洋直布罗陀以西的一个洲或岛。古代著作家认为
它是因地震而沉入大洋的。——译注)
我想下一次你会来的。
我们在这里租了一幢房子——非常舒适——景色优美,空气新鲜——一个叫伊
莎贝尔的墨西哥姑娘负责照料我们——屋外是碧波粼粼、一望无际的查帕拉湖——
这是一个叫查帕拉的小村庄——在它的同一侧有一个瓜达拉哈拉的湖边度假胜地,
离这里约35 英里。
天气不太热,如果你有点想南下的话,那就毫不犹豫地来吧。我不会安排你住
我这幢房子,因为伊莎贝尔的服务肯定达不到你的要求,即使你亲自教她也不行。
但这儿有一家很不错的旅馆,短住,一天4 比索,住一个月则为3 比索一天。一个
比索约合49 美分,够便宜的。
不知道我们将住多长时间——一个月或两个月吧。
打破查帕拉的平静是来自陶斯的一条令人兴奋的消息,即梅宝·斯特恩的突然
结婚。最后她正式成了洛汉夫人。托尼·洛汉毕竟是政府的一名监督,从别人对她
的这一暗示中,她预见到托尼对她的一些活动的官僚派头的愤怒久而久之可能使她
的这位来自印第安民族的情人疏远于她。于是,她匆匆地嫁给了他。劳伦斯为了激
怒梅宝,寄了一张明信片给他曾在陶斯“漫骂”(洛汉夫人语)过的尼娜·威特:
“我听说梅宝嫁给了托尼。这是为什么呀?”这位新婚的洛汉夫人反唇相讥:“这
不关他什么事,你没有告诉他么?”她承认:“我从尼娜那里偷走了明信片。”5
月30 日,弗丽达写信给格汉夫人少女时代在布法罗的另一位朋友贝西·弗里曼:
“当你听说梅宝和托尼结了婚时,你一定会目瞪口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在
我的‘内心深处’,我对自己说:“为什么不可能呢?
但我的心中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这真是那样令人难以置信”。梅里尔德写道
:印第安人不喜欢这桩婚姻,陶斯人也不喜欢,但他们却因此有了闲聊的话题,对
这一点,他们是喜欢的。弗丽达对洛汉夫人仍然抱着友好的态度,她说:“不管怎
么样,她在生活中是失败了,然而,生活又太容易使人失败了”。弗丽达透露,劳
伦斯正在写一部小说,并且已完成了250 页。“晚上,我们的卧室外面睡着一个荷
枪实弹的警察,因为,这里充满了对暴徒的恐惧!”——这一情况与那部小说中的
警察不得不睡在凯将房外的描写毫无二致。
劳伦斯每天来到那明澈如镜的大湖岸边,朦胧的湖光映照着他的《癫狂的毒蛇
》。他坐在柳树或木兰树下写作,像约翰逊回忆的那样,“在厚厚的蓝色空白簿上
写下他极为秀丽,明快的文字。”他称他写的那个故事为《克察冠阿特尔》(墨西
哥印第安人阿兹台克人信奉的主神——译注)。这便是他想为他的小说取的名字—
—这个哥伦布之前的时期的地狱判官的名字。
约翰逊还回忆道,在湖边,当劳伦斯不是在写作或者不是在观察打渔人、洗衣
妇、“出卖湖中的馈赠物的小男孩”时,他便潜心研究墨西哥的民间文学和历史。
在墨西哥城,他读过拉腊和平乔的《墨西哥人民:他们为自由进行的斗争》。在《
D·H·劳伦斯和他的乳牛苏珊》一书中,威廉·约克·廷德尔记载了纳托尔夫人的
著作中未曾提到的另一些关于劳伦斯的原始材料。
他指的是较早的情况,看来“劳伦斯对阿兹台克人的神话颇熟悉。劳伦斯按照
自己的理解和对弗雷泽、泰勒以及哈里森的认识对这些神话加以利用。”从他的著
作中,还德尔继续阐述道,“以他写给洛汉夫人、威特·宾纳和劳伦斯夫人的信件
中,我发现,他在新墨西哥州和墨西哥期间或之前,读过普雷斯科特的《墨西哥的
征服》、托马斯·贝尔特的《尼加拉瓜的自然主义者》、阿道夫·班德列的《阔佬
》、伯纳尔·迪亚兹的《墨西哥的征服》、亨博尔的《山峦的景色》以及数卷《墨
西哥民间艺术研究》。
廷德尔进一步推想,劳伦斯也可能读过刘易斯·斯宾斯的《墨西哥的众神》,
而且阿兹台克人的赞美诗可能为他的小说中类似的赞美诗提供了原始材料。这种情
况大概是在劳伦斯去查帕拉之后,而不可能早在劳伦斯7 月动身之前发生,因为斯
宾斯的书是在1923 年出版的。但他有可能读过斯宾斯1921 年出的集子《古代墨
西哥和秘鲁的神话》。
而劳伦斯在思索着他自己的生命的赞美诗——矿工教堂的歌,如《有人将走进
天国之门》。罗杰·达托勒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