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现身,从厅门口进入是不可能的,山海之王略一打量形势,决定由楼上进入大厦,再由内室下厅。
要从楼上入室,也有困难。楼高六丈,飞檐下是走廊,向东一面恰有两个喇嘛站立在廊柱的暗影中。而东厢屋顶,也有一个喇嘛,踞坐在屋脊上举目了望。如要从这面进入,必须将这三个喇嘛制住,不然难逃他们的耳目。
他闪入一座房屋中,一阵血腥直冲鼻端,不用猜,屋中准有死人。他从厅中闪入厢房,发现床上躺了一具一丝不挂女尸,已死去了多时,他不管女尸,去墙上拔下了五枚四角大钉,直趋内院。
钉长五寸,有点象船钉,头轻尾重,不适于做暗器,凡是用钉做暗器的行家,钉尾必须从中段收小,划力必须火候高明,不然钉会转筋斗,他不管,就用钉准备收拾三个喇嘛。
他闪至院墙下,房顶上的喇嘛距他仅有五丈余,如果一击而中,喇嘛定然滚下,必定惊动其他的人;如果上房擒人,同样会难逃高手的耳目。
他心中一动,便转身入房,到房中一把拖起裸尸,向外便走。
当他一看清女尸下体鲜血仍在淌,不由心中恨极,心说:“你们这些佛门败类,不死岂有天理!”
他身形奇快,向对面院墙掠去,人一沾墙,裸尸便贴墙倒,象个活人。
他回到这面院墙,向背上的如黛轻说:“如黛,你尖叫一声。”
“哎……”如黛厉声尖叫,她人本虚弱,叫声不大。
霸海风云(第二部)十四
山海之王命如黛发声,以便诱喇嘛僧下来。如黛叫声一起,喇嘛僧果然上当;女人的声音,令他毫无顾忌地一跃而下。
这家伙的轻功果然不凡,象一头大雁落下院中,首先发现院墙边的裸女,便扑到墙下。
他的手刚伸出,只觉脊心上已按上了一只大手;他想转身,却又不敢,耳中已听到小而清晰的细语音:“大和尚,你们做的好事。”
喇嘛心中一凛,正待抬起上身,同样的语音又响:“和尚,你一动心脉便断,你的大印掌只配拍苍蝇,妄动不得。小心,就这样站着,用细声答复我的问话。”
喇嘛僧不死心,运功想封闭脊心穴,可是真气一抵背脊,立即回头逸散,他知道完了,遇到一个更高明的对头了,这条和尚命可能保不住了。
造孽太多的人,也知道落在别人手里,不是报应临头,便是以命偿债;有些人届时怕死,有些却豁出去反而凶横,这家伙就是第二种人,他阴阴地说:“这寨子里,咱们有近五十名高手,你不要命了么?”
“要命的人不会来,要来的话,就是要你们的命,和尚,你是哪一座大庙的活佛,”
“阁下是谁?”
“是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不给你两分颜色,还染不了你的狗脸。哼!”
说完,一个指头儿点上他的脑袋哑穴,“啪”一声响,屁股蛋挨了一脚掌;他向前一栽,扑倒在裸尸身上。
他功力不等闲,但那一脚掌他却难以承受,只觉昏天黑地。幸而是踢在肥臀上,如果踢中穴道,那还了得7会阴、海底、鹤口,全是致命的穴道,他不死才怪。
他向侧一滚,向右一翻,右手的禅杖猛带,想在死中求生。
他刚翻过身,禅杖便落人一只大铁钳中,一只重如山岳的靴子,踏上了他的小腹,只觉浑身一软,真气立散。
他的禅杖落到了山海之王手中,黑暗中,他看到了山海之王的高大身影,和那花子爷一般的装扮。
山海之王禅杖右点左敲,把他一身骨节全敲松了,肌肉散弛,力道再也发不出来了。
山海之王沉重的脚挪开了,禅杖一拨他的脑袋,“噗”一声靴尖儿踢在玉枕骨上,哑穴被震开了。
他四仰八叉,象个死尸,浑身没有四两力,被摆布得服服贴贴。
“你该听话了,和尚。”山海之王低喝。
“是你?”喇嘛虚弱地叫。
“你认得我?”山海之王惊奇地问。
“你是山海之王。”
“你怎知道我的名号?咱们陌生得紧。”
“由你的穿着打扮中,我猜出是你。”
“谁告诉你的?”
“匝哈和拉卜两位活佛。”
“他们目下何在?”
“就在大厅中。”
“你是谁?在这儿有何图谋?”
“贫道罗瓦,乃是密宗三圣僧萨达圣僧的门人。这次二圣僧得到京师同门的法碟,进京入宫受朝廷供奉,故率门下一行东人中原,取道河南至京师。在长安之时,途遇金毛吼景泰,说及洛阳曾出现成道至宝玉麟丹,已被崤山别馆的汤馆主得去,而在你的身上,却带有大批金珠。这家伙说动了我师父,第一个先找汤馆主.然后再找你。”
“那金毛吼目下何在?”
“与三圣同在大厅,说是找到你之后,均分你所带的金珠.我师父就是由他带路找到这儿的。”
“还有你知道的消息么?”
“有,但你得答应饶我一命。”
“我答应不难,但得看你的消息是否值得。”
“在华阴咱们遇上了拉卜和匝哈,他们告诉我师父说,你身上有至宝金蟾内丹和蟾酥珠,且真正的身份是神剑伽蓝华逸云,我师父发誓要走遍天涯.找到你杀掉方肯甘心,你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是为了我的金蟾内丹,故而要杀我么?”
“不全为此。三年前太白山庄盛会,你所杀的五台达尊活佛与龙首山龙首上人,皆与三圣僧有关。”
“三圣僧是谁?”
“乃是喇嘛教的三大圣僧,按教中修为排名,第一圣僧是波罗圣僧;第二是拉加圣僧;第三是产达圣僧,达尊活佛是拉加圣僧的门人;龙首上人则是波罗圣僧的知交。由此,你便知为何要找你了。”
“玉麟丹的下落,你们找到了么?”
“没有,汤馆主不在家,说是在洛阳逗留未返。咱们共杀了五十余名家仆,得不到一丝儿口供。”
“玉麟丹定然不在崤山别馆,你们为何如此好杀?”
“金毛吼景施主一口咬定,说是亲眼看见汤馆主夺得玉麟丹,他晚了一步,同时功力相去太远,不敢下手夺来。咱们在这儿逗留了两天两夜,拆毁所有房舍,不见形影,眼下在等汤馆主返回。”
山海之王冷然一笑,冷漠地说:“我饶你一死,但得昏睡一昼夜。”
说完,运指点了他的睡穴,向上一滑,再拍了一掌,将他塞在屋搪下横梁之上。
他恐怕仆人受不住刑,招出玉麟丹的下落,自己不在场,岂不晚了,便对背上的姑娘说:“如黛,我们要冒险入楼,在楼上方听清,也便于先行下手。”
“华哥,别问我啊,”如黛幽幽地说。
山海之王由房中急走,屋内漆黑,门窗皆已七零八落,毫无阻碍,除了死尸,没有人阻拦。
到了房屋尽头,前面是一处广场,约在十文宽,对面便是正屋的右廊,廊下没有人,只楼上有两个喇嘛把风。
大厅中人声嘈杂,楼上各处也不时传出狂笑声和妇女的呻吟声。
山海之王心中不住忖,要否击毙楼上两个喇嘛呢?片刻,他已有决定,且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先闪到廊下再说,便欺近广场边,伺机上手。
天空中虽有星光,但仍然黑暗,十丈内方能将人看清,他决定以绝学超越这十丈空地。
他默运神功,猛地将两枚铁钉,向楼上靠南的走廊上抛去,并向地面一伏。
一支小钉要抛出十丈外,而且必需上升六七丈,在他并无困难,难在不能发出破空的啸声,但他办到了。
“得得”两声,铁钉楔入廊内壁角,发出不太大的响声。
两喇嘛倏然转身,向响声发出处跑去。
“这两个家伙好精明,我得小心。”山海之王心说。
就在两喇嘛转身的刹那间,他贴地飞射,进入了楼下走廊,向上疾升,贴入檐下。
楼上,两喇嘛之一轻声说:“师弟,你听出刚才是什么响声么?”
“恐折是虫子钻壁哩,”另一个人答。
“鬼话!象是投石问路的石子。”
“石子怎没听到滚落声?”
“咱们去瞧瞧,你先走。”
“好!我先走,保证你找不到石子。”
两人脚步声一起,山海之王或速翻上飞檐,闪电似越栏杆掠上楼上走廊,手一勾住廊柱,三枚铁钉已经出手。
两喇嘛没想到身后有人,钉无声无息一闪即至,一枚贯穿左面喇嘛的心祸,另两枚也贯入右首和尚的心室,认穴之准,令人咋舌。
山海之王随钉至,好快,在两喇嘛向前一栽,仍未落地之时,已经闪电般掠到,一手一个抓实,把他们搁在廊外栏杆上,象在监视楼下各处。
廊下没有入楼的门,只有一排行字雕花长窗,窗内各处,传出嘻笑呻吟之声,显然里面正有人在糟踏妇女。
山海之王顺窗向北走,在最近北面的一扇窗下,听到了轻微的鼾声。他心说:“这家伙定然睡着了,就由这儿进入也可。”
他伸手试力,找出窗门所在,运借物导力奇功,隔窗移开了窗闩,轻轻将窗揭开。
一切行动全在无声中进行,窗一开,他鬼魅似的一闪而入。
如黛也没闲着,在进窗之后,手一伸,室中光华隐隐。她手中,是藏在腰带上的龙犀珠。这颗珠,并未让武当的牛鼻子搜去。
光芒一现,床上的光景不堪人目,一个身躯肥硕的中年喇嘛,象一头被刮光毛的大肥猪,正睡得香甜,身上一丝不挂。
胖喇嘛的右臂里,躺着一个身无寸缕的少妇,也正睡得香甜,细皮白肉的高耸酥胸,现出不少牙痕淤迹,大概是喇嘛们所留的遗泽。
山海之王没见过这场面,不知不怪,背上的如黛,却羞得“嗯”一声轻叫,将头伏在山海之王的肩颈上;和尚那蠢蠢然的躯体,怎堪人目。
她一叫,床上的喇嘛突然苏醒,刚睁开眼,便“嗯”了一声,身躯略一抽搐,闭上了他的铜铃眼。
原来山海之王已下了毒手,天心指倏然发出,击中喇嘛的心窝,左胸下现出一个大洞,鲜血激射,他怎能活?
山海之王扑近床前,在少妇睡穴上一抹,说:“收珠,向里进。”
珠光乍敛,他轻轻推开房门,掠向花厅。
所有的房门全关得死紧,花厅里反而没有灯光,也没有人。他侧耳倾听,确定下面就是大厅,便将掌向下一按,片刻向上一提。
他掌心中,多了一块钱大木片,厚有一寸二分,掌一翻,化成粉末洒下楼板。
楼板现出一个钱大小孔,灯光上射。他俯身就窗中下望,只觉气涌如山,暗中切齿大恨。
大厅中,灯火通明,光亮如昼,照亮了厅中的人间地狱。中堂下的一排大圈椅上,坐着十二名年高德丧的喇嘛僧,——个个粗眉大眼,长相狞恶;坐相也够恶,翘腿举足,哪还像个出家人?
更触目的是,每—个老和尚的怀里,都有一个几乎全裸的女人,丑态不堪入目。和尚们的袈裟扔在地上,红色的僧袍带松扣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一双手上下乱动。
左壁下,也有一排交椅,箕坐着一条腿的匝哈活佛,和有两张大口的拉卜活佛。还有五名俗装老人,其中之一有—副金黄色乱虬须的家伙,赫然是金毛吼景泰。
堂下,是八名赤着上身的中年喇嘛,正将右壁下跌坐着的二十余名男女,一个个轮流向堂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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