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神,统起两万天兵去捉拿妖猴。
军令如山倒,水德星君即率天兵天将,风驰电掣般掠出南天门。卞城王忍不住喷喷道:“瞧人家这架势,还不给石碾轧屹蚤似的!”便想跟着去打“死老虎”,好回去向地藏菩萨报功。王魔道:“玉帝发兵征讨,那厮便是钦犯。要解回天庭果首。大哥只在此处等着拘魂魄就是了!”卞城王道:“只是不知要等几日?”王魔道:“也就是吃几盏茶的工夫便拿人犯来了,再费吃几觥酒的时光定定罪,便开刀问斩。最迟不到申时,猴子便了账也!”卞城王惊喜道:“我的天,这不比‘快捷鬼’还快捷!”王魔鄙夷道:“天兵一发,迅如雷电,势如破竹。大哥且随我去寒舍吃茶静候佳音!”卞城王便跟王魔去了。
王魔将姊丈安置妥,不敢多待,又回宝殿执事。不过“吃几盏茶的工夫”,就听外头报“水德星君求见”。玉帝笑曰:“爱卿何其神速也!”即传进。
却见水德星君一瘸一拐狼狈不堪而来,拜倒在丹墀下,气吁吁道:“未将无能,敌不过那妖猴铁棒?”玉帝大惊。老君道:“看来还不能小觑这厮!——依老夫之见,杀鸡亦要用牛刀,宜宣在外巡查三界四方的托塔天王父子回朝为帅,率五斗星君、雷部正神、二十八宿,统十万大军,压向花果山。庶可高屋建领,一鼓而下之!”
玉帝沉吟,原来托塔天王父子名为巡视,实被他暗中派遣出去征伐杨戬去了。杨戬何人?说来话长——当年玉帝的妹子德馨公主与嫂子不睦,趁王母三月三办幡桃寿会宾客云集乱哄哄之际,私自下界游玩,邂逅杨君,两情相悦,遂婚配合卺。玉帝发觉时已离天庭两天。这天上一日便是地上一年,玉帝急着天将去尘寰寻找,业已产出小外甥了。玉帝恼怒,欲将公主解回天宫以家法处置。王母怒道:“这般小姑,丢尽你祖宗八代人,还要叫她回来!”
便抛一吃剩下的青仙桃化作桃山,将公主压在山下;又派巨灵神镇山。转眼的工夫那小外甥杨戬已长大成人,不知在何处学了一身神功,手持三尖两刃枪打败巨灵怪,又挥开山斧劈开桃山,将母亲救了出来。还扬言要上天寻玉帝两口子算账。
这还了得!王母撺掇,玉帝便派天庭老臣托塔天王,率太子哪吒去擒拿杨戬。临行时却又借亲赐壮行酒之际,悄对天王耳语了两句。天王心领神会:
“叛逆”要讨;亲戚要保!故此去了多日,不能凯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只对人瞒着。然老君何等神通,焉能不知,也是给王母怄气,方故意道要请托塔天王回朝。
玉帝闻言,即道:“不妥,不妥,寡人岂可朝令夕改!”老君便在那里冷笑,又怂恿火德星君请战。火德星君连连摆手。
一时冷了场。玉帝愁眉不展。老君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玉帝便要悬赏。班里闪出紫微大帝,道:“兵书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适才草草发兵,焉能取胜!今陛下欲以财帛悬赏,我以为不妥——贪财之人,必急功近利。倘再战败北,如之奈何?——依我之见,莫如招安,封那厮一官半职,圈在天庭,令其自牧。胜似十万天兵矣!”那紫微大帝乃众星之主,位列四御。玉帝也惧他三分,闻之点头道:“贤弟言之有理,可拟照行。”
老君不悦,拂袖而去。玉帝转念道:“只是这灭庭诸司各衙门满满当当,大小官位都有主儿,哪有空缺?”大帝道:“好歹寻一个,也是个饵食。”
玉帝便吩咐吏部仙官查诸司箓簿,查来查去,惟御马厩主事因吃醉了酒飞马,跌断了腿,在家养伤。玉帝道:“便罢黜了那酒鬼,着孙悟空顶替。”
大帝道:“世人皆知‘马倌’非官,恐猴子不乐意上钩。”玉帝沉吟。文曲星君道:“微臣不才,可与这马倌赋一美称,妖猴不辨真假,即入毅也!”
玉帝大喜,令其琢磨。文曲星君果然满腹经纶,才思敏捷,须臾便道:“陛下,有了——可称其为‘避马瘟’。民间传说猴子不染瘟疫。是为出处。”
大帝道:“亏你还是文曲星,怎的一点文采没有!避马瘟避牛瘟的,听着都恶心!”
武曲星君出班奏道:“臣以为可将其中字偷梁换柱——即是将远避之避改为辅弼之弼;将瘟疫之瘟易为‘饮酒温克’之温,便成了弼马温,不知圣上意下如何?”玉帝道:“何谓‘饮酒温克’?”道:“是说吃醉了酒依旧温良,不发酒疯。”玉帝道:“此意不甚好,却仿佛撺掇那厮吃酒似的!”
武曲星君又道:“那便更为‘温胆汤’之温如何?此汤剂由半夏、竹茹、枳实、橘皮、生姜、甘草、侠苓、大枣八味药合成,可安神宁气、和胃化痰,疗头眩恶心,怔忡惊寐??”玉帝道:“朕是弄个养马的,还是弄个郎中?”
武曲星君果然有学问,又启奏道:“那就易为‘冬温夏清’之温若何?——是讲子女奉养父母之道,冬使温暖,暑使凉爽。”玉帝颔首称善,道:“这句好,便是‘冬温夏清’之温。而非其它。”又赞武曲星君学识高,遂道:
“这文曲不文,武曲不武,莫非当年主试官把两人弄颠倒了?”大帝道:“宜改正,也好名符其实。”玉帝道:“言之有理,拟行!”便着吏部仙官取仕版①来将两个名号调换。
二星君谢恩毕,问:“冠服印缓换不换?”玉帝转头看大帝。大帝道:
“换。”两人便颠颠去东司②换了衣冠。回来又禀示站班改不改?大帝道:“端① 仕版———即官吏名册。
② 东司———即厕所。
的糊涂!文站东,武立西,岂能不改!”玉帝道:“遵行!”两星君诺了,又问俸禄换不换?府邸换不换?跟差的换不换???玉帝道:“待朕斟酌。”
垂询大帝。大帝语二星君:“这么说吧——除了夫人不换之外,皆更换!”
众仙俱笑。玉帝开恩,着他俩先去把该换的都换了,方令新文曲星君修诏,老文曲星君赍旨招安。
王魔见状,推说去东厕,溜回家,对卞城王道出卖情。卞城王嘴张了老大,半晌没说出话来,悻悻出天宫。忽地醒悟:这不正好有了托同!窃喜,急转地府,向地藏菩萨复命:”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妖猴,小臣何为?”菩萨亦无言。此案不了了之。秦广王郁郁不乐,一为卞城王得了便宜;二为妖猴竟一步登天。回家吃闷酒,大醉。呼天抢地:“这是甚世道,清正廉洁的倒霉受气,作恶多端的封官晋爵!”自饮数斗,醉了三日,方去第六殿赴任。
却道猴王打败了水德星君,夺了无数金盔销甲、兵戈旗帜。花果山军心大振。众猴乱纷纷披胄结束,又抢刀剑矛斧,乒乒乓乓打闹着玩耍。牛魔王道:”得胜之师,焉可无旗!”便着小猴将星君丢弃的旌旗敛了来,数数有上百面。将上头斗大的“鲁”字撕去,换上“孙”字。在山头竖起,迎风飘展,端的威风。牛魔王见悟空欢喜了一阵后,又闷闷不乐,道:“适间贤弟用甚法术?一阵眼花缭乱的,那天兵便被打得落花流水,望风披靡?”悟空呵呵大笑:“那叫分身法,俺身上有上亿根毫毛,只要施上咒语,根根出神入化,打几万天兵,还不是小菜一碟!”牛魔王其实早已知晓,偏逗着猴王再卖弄一回,好叫他高兴。牛魔王又道:“大王有此神通,何惧东海老龙不把公主嫁给大王!”猴王恨恨道:“俺正琢磨此事——人家冥王告俺,情有可原。这敖广老儿委实可恶,言明叫老孙静候佳音,却去天庭搬弄口舌!”
牛魔王道:“却去龙宫当面羞他,看他还有甚话说!”语空道:“老哥说的是!俺这就去寻老龙算账!”
猴王说行便行,跳下花果山,正要分波入海,忽听半空有人叫:“孙悟空大王缓行!”抬头看见一位星官赍着诏书踏彩云而来。欲知来者何人,下回分解。
第六回 弼马温反出御马监 欺天妖易作齐天圣弼马温难受老君气,怒冲冲反出御马监??欺天犯上,悟空大败众星宿;沐猴而冠,玉帝无奈封大圣??
那猴王喝道:“你是甚星官,可又是来下战书的?”星君笑道:“非也,我乃武曲星君,奉旨宣你老兄入天庭做官哩。”遂降云步,叫悟空跪下听旨。
悟空道:”老孙粗通礼仪,却不喜与人下跪,有甚话你便快悦,老孙还有些紧要事做!”星君无奈,只好随地立着,宣了诏书。这时牛魔王已闻讯赶来。
悟空闻敕令毕,笑道:“天宫人生地不熟的,还要做甚弼马温,老孙恐干不了,倒情愿做个山大王,讨房好媳妇,生儿育女。在此山逍遥自在过一辈子!”与星君打个拱,仍要下海。忽听牛魔王道:”大王留步!”便道:
“留步做甚?”牛魔王道:“贤弟,你怎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登天庭列仙箓系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你却不应承!此处青山绿水虽好,焉能比得上那日琼宫玉宇;敖家公玉再美,又岂能媲美那间台仙娥?”悟空抓耳挠腮道:”
说的是!老孙使上天走一遭,这山场之事便托付给老哥照应了!”牛魔王内心酸溜溜的,口中道:“兄弟只管放心去吧,此处有老牛照应呢!只请贤弟别忘了花果山,同机提携提携,愚兄便感激不尽了!”悟空与拉钩道:”得意之日,忘了老哥,不当人子!”遂与星君钩肩揽腰上任去了。
牛魔王见猴王走了,心说:“我虽未能凌步瑶台,然今日花果山姓牛矣,也是造化!”遂回山,召青白二帅、朱玄二将,告知猴王被天庭招安之事。
便踞王位,受众猴诸兽朝拜。自此掌柄山寨,作威作福不提。
那悟空随武曲星君上天,他云步疾,一个筋斗将星君抛得老远。星君大叫:“你不等我,进不得南天门!”悟空方耐下性子等星君,一道缓缓而行。
星君道:“老兄好云步!”悟空道:“不算快,一个筋头不过十万八千里!”
星君惊道:“如此神通,却要与玉帝养马,岂不是拿‘沉香木当乱柴儿烧’!”
悟空道:“你说甚?”星君自知失言,忙掩了口,道:“我说甚?——我说今儿天好,空中无风,海上无浪!哈哈哈哈??”
说话问便瞧见南天门,只见青琉璃为顶,四根巨柱盘旋赤须金鳞龙;正中二侨独立彩羽丹顶凤。更有守门六甲六丁,甲胄锦袍,秉钺持剑,立在两侧。悟空见其不苟言笑,一板正经,忍不住去挨个儿戳弄。众将或已知猴子何许人也,只怒目而视,并不还手。猴王乐得拍手大笑。星君劝:“休乱腾,那增长天王可不是好惹的!”悟空不知好歹,道:“俺老孙怕过谁?”言未了,便见门内闪出一个天神,青色体肤,身高丈二,狮额虎目,着甲胄,持宝剑。威风凛凛,朝悟空大喝道:“何方妖猴,敢在此撒野!”猴王不防,吓了一跳,遂又嘻嘻笑道:“你是何人,敢骂老孙?俺是玉帝钦差请上界做仙官的,你竟敢称俺是妖——”上前扯住天王之手,非拉他去玉帝面前说个我长你短不行。
星君忙道:“孙大仙息怒!”又朝天王道:“此乃花果山大王孙悟空——我奉玉帝之旨请他上天,来赴弼马温之任!”那天王闻言,拱手道:“原是曾败水德星君的孙大仙,夫敬,失敬!”猴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角色,闻天王这般说,也就松了手,也打个拱,道:“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