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我身子倒地之后并没有像其他次那样,在几个时辰之后才缓缓苏醒。这次我的知觉非常清醒,甚至比平常时还要清晰几分,我弯腰起身只觉得身子轻得和一根羽毛似的,周围的秋风一刮竟然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
我兀自发笑,笑眼前太过荒唐,我按自己人中,按自己大腿,想自己从这大梦之中苏醒过来,可也不知怎么,人中和大腿传回的感觉竟是那样的疼痛和真实。我的身子随风向东飘着,愈飘愈高,最后竟飞上一道云雾缭绕的山岭。
我抬眼望去,只见这山岭被罩在一片雪白浓郁的白云里面,白云以下是郁郁葱葱的草木,秋风乍起之时,草木也跟着起起落落,自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感觉。在云端的尽头,有一片浑灰的黑影在向外闪着点点的红光。我一见此景心中甚是好奇,却还没想动,那身子便像有人推似地向黑影处飞,我心中隐隐有些紧张,也不知那片黑影究竟是个什么物件。
待我飞到那黑影近处时,我眼前终于愈加清晰起来:原来在这云中露出的乃是一座通天塔的一小部分,此塔高耸入云,直插云霄,那形状自是如毛笔一般竖直。我飞身向前,又用手去触那宝塔,只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爽滋味……
正在我继续享受宝塔的浸润之时,我的身子忽然变得很沉,在空中一个摇曳之后便再也悬停不住,如一个铅块般地大头朝下坠了下去,昏迷之中,我又觉得后身奇痒无比,便忍不住便伸手去拍。待我那一掌落下之后,只听见后身一个凄厉的女声传来,一下将我彻底惊醒。
我急忙睁眼起身向前观看:只见我正赤着膀子穿着短裤躺在一个布置火红的小屋之内,这房屋的摆设略显有些简朴却又布置得极具匠心,看着似一个女人的闺房。厅堂的中央,摆着一张小桌,无论房屋摆设和格局都是非常眼熟,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赶快往转脸向后观看:事实果不其然,在我身后坐着的正是那个穿着红肚兜子的二姐。
“你…… 你…… 你”,我结巴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怎么了?”,二姐嫣然一笑,脸上荡漾着无比的得意反声问道。
“我 …… 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我却也不知道了,中午的时候爷爷去山中采药,大姐、三妹和四妹到周围拾柴劳作,我本要也随她们而去,却因为思念公子故而偷偷回来看看,没想到却发现你在后院累得晕倒了。于是我忙将公子您搀扶到我的屋内歇息,是方才我以为公子中暑了,便把公子的长衫脱去要拿温水给你擦身,哪知道刚擦了一半儿,公子竟然不由分说狠狠打了我一个嘴巴”,二姐说完,将脖子扭到一旁给我观看,我凝神一视,在她的脖子和脸的中间果然有一道微红的血痕。
那二姐说完却摆了个惹人怜爱的姿势出来,我搭眼一看瞬间被迷得心酥不已。在从前我就说过:这个四女子虽然各个都是美若天仙,但其中就顶数这二姐最为俏丽。若在往日,如能在闺房之中有幸亲见,我自是一副脸红心跳的怂相看几眼便作罢。可今天再见二姐摆出如此的姿态出来,丹田之中竟然升起一道无名的欲火,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想赶快扑倒将她彻底按住。
而二姐此刻竟然不顾我的感受向我抛了几个媚眼儿出来。此举一出,我浑身顿时就如同烈火焚身一般,脸上、腿上、胳臂全都是涨的青筋暴起。我越看两眼越是冒火,用着自己最后一丝定力紧咬牙站在原地,肚腹之中却如野牛呼吸般地频频深喘着粗气。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左耳中响起道:“刘知焉啊刘知焉,俗话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她本来就是你的娘子,你又何必这样在意早一天还是晚一天?与其这样强憋着,还不如将错就错好了”,正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又响彻在右耳当中:“刘知焉你可要记得,你系出于名门,自小熟读孔孟教化,此番老把头是为了给你解穴才牺牲了四个孙女,你却不要做这些禽兽之事,否则便会遭至天谴啊”。此话刚落,左耳的声音又在说了:“你不要听他胡说,他自是诳你呢,现在能制服参王他们的只有你一个,你若真的做了,谁又敢对你怎样?”,右耳闻听又说:“你却千万不要犯错啊,人家给的的才是给的,你倘若就这样过去那就是抢”
两耳边越说越乱,不消一会儿却吵得不可开交了。这时左耳说得忿忿,干脆也不怂恿,直接怒喊我道:“快去,快去,快去!”,右耳也不示弱却与他对峙喊道:“莫去,莫去,莫去”,两边声音愈吵愈烈,直把我脑子搅得如一滩浆糊,我站定许久,时而善念闪现,时而恶意徒生,将我憋闷得如同火山爆炸。最后,趁着脑中最后一丝良知来临,我赶紧稳了稳了心神奋力纵身一跃,终于强迫自己跳出二姐的小屋。
一到外面,秋风迎面袭来,我自感得身上脸上温度骤降,心里头不禁有难得的爽朗之感,浑身上下甭提有多舒服了。随着体温骤降,我丹田中的真气终于趋于平稳,不再像以往像野马驹一般地桀骜不逊。趁着这股劲头,我赶紧跑回后院去重复测验了一下内息,令人惊奇的是:此前运功那种散乱气息已然踪迹不见了,我却也能够聚积内力指哪打哪了。
这时我眼前黑影一闪,从房上落下一个人。我自以为是参王来袭忙擎掌对待,却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老把头。只见他抚须微笑,不住赞叹道:“不愧是虎神的命苗,老夫真是没有看走眼了。孙婿,你这第一关算是过了,老夫已然在青屋之中给你备下燕窝参汤,你赶快回屋去滋补滋补去吧”
→第五十一章 … 决战(九)←
老把头这一番话说完,我却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现出一副瞠目结舌的姿态。老把头过来笑抚我的头顶道:“你现在内力虚弱,还是先行滋补为妙。至于方才的一事嘛,老夫自与你一同回屋叙述”,老把头说罢,二人便结伴返回我的青屋。我推门一见,只见原来供桌的位置已变成一张松木方桌,在方桌之上摆有一个纯黑色砂锅,砂锅里面正有丝丝热气从中冒出,满屋都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老把头用手搀扶着我将我让到桌前,我向锅内一看,但见里头浮着一缕丝丝络络的白团,在白团之下沉着一根指头般粗细的小棒槌。老把头伸手一指那砂锅便道:“这都是不咸山上所产的极品,寻常人一顿将它们吃了却要吐血而死的,但你却不怕,你先赶紧动手将它们吃了”
我瞅着砂锅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的疑团却聚得愈来愈大,吃了两口我实在忍受不住便撂下筷子与老把头道:“爷爷,您若不把方才的事情告予我知,我就食而无味,寝不能眠了”,老把头点头回应:“这事情老夫倒不用瞒你,你且听好:方才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一命,倘若你心思不正,胆敢越过雷池,你身上的经脉就会全数爆裂,到时候你莫要说去斗什么血参去了,就是连一条小命也无法保住。至于老夫为何如此狠心去试验你,你也尽需知道:这虎咆拳本是虎神积蕴了几百年所创的绝学,而你虽也继承了他五六分功力却也不是一两天能练得成的,尤其是以内息去调控真气的技巧,更是寻常人需要终其一生才能悟到的心技。正在老夫为你烦恼之时,老夫突然想起在几十年前与虎神共同研讨武学之时,虎神曾经与俺讲起过,其实真正阻碍修行者控制真气的,是位于后腰中脊两指的一个叫做‘三焦俞’的穴位。这‘三焦’乃是指代人身所分的三个部位,自颈以下膈上为上焦,胃部为中焦,胃以下至腰为下焦,三焦俞乃是人体运转的一个通道,它一能通行元气,二又可为水液运行提供行道,可谓是路之枢纽人之命门。在三焦俞的汇口之处有一个扇叶状的肉筋,每每有真气流过之时,这根肉筋总要随之张张合合,而这就是调控内息的关键所在了。真正精于调控内息的高手,其实整日修炼的就是如何去操控这根肉筋的离合,使之能够随着自己的意愿随意开合松紧适度,而那些生手却不懂这其中的奥妙,故而只能被动施用。
倘若按照寻常人的修炼方法,能够感受到三焦俞起码要使用六七万次真气。而你却根本没有这些时间了,但如果你就以上午那点能耐去挑战参王,却无异是以卵击石。故而老夫想出一个万不得已之计 —— 在你的酒菜之中加了一种奇毒的草药‘白花蛇舌草’。此药对于寻常人讲是可以立嚼毙命的毒物,但在那内息强劲人的体内却是一股能够急速促通三焦俞的奇药。而奇药自有奇药的用法,此药不能外敷,更不能内服,它必须要以人的舌头含住,通过摩擦缓缓渗入后背的经络之中。而送入之后还不算完,受药者还须过一个‘苦难关’—— 即以人生最为难耐的欲求为诱,去使受药人经历在一个全身真气环流的状态。在‘白花蛇舌草’的作用之下,体内此时的真气运行速度是以往的千倍,真气每经三焦俞一次,那劲力都会与肉筋剧烈相碰,使它愈加松软。在这样的高速真气环绕之下,往往只有一半刻钟,就能习得常人三五十年的修为。不过它的反作用也是极大的:倘若刚才你没撑住色诱越过雷池了,那真气就会顺势摧毁你的三焦俞,你的胸鬲、你的脾胃、你的肝肾将会顷刻之间被真气撑破,你的肉身将被炸得片肉不留”
我闻听之后自是吓得后背发凉,额头鬓角的细汗连连滴落,待趁热吃完了参汤燕窝之后我又问道:“所以我前夜问起您那个秘密之时,您才似有些疑虑闭口不答么?”
老把头笑道:“正是!所以俺当时思前想后,既怕你不会控制内力败给那参王,又怕你把持不住送上性命。但现在这形势实在是太过严峻。所以老夫决定了,必须要铤而走险一次。因为除你之外,普天下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再受虎神的真气,当然也就没第二个人能够打败参王,好就好在你还真是名门的血脉,硬是撑过了这个劫难”
二人说到此处不觉一同乐了,我突然又想起昏倒之后那一番奇怪的梦境便问:“老把头,我在后院昏厥之后自觉的身体轻飘,最后竟被风吹到一个云雾莽莽的山上,那山上一片郁郁葱葱,里面树有一根高耸入云的黑塔,我是摸了黑塔一下才恢复知觉的”
“孙婿,你这说的可是当真?”,老把头显然有些惊惶。
“当真!那一幕场景在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只见老把头二话不说抬身站起,用手一指我喝汤的松木桌子,“嗖”,那桌子突然又变化为此前的四腿供桌和香炉,他忙轻拍袖子之上的尘土跪在画像前声泪俱下说道:“虎神爷英魂不散,这次俺不咸山终于是有救了……”,他抱着桌腿,亦哭亦笑,全然没有一个长着的身份,反倒像是一个孩子。
一见老把头这番动作,我心里也已明白了十之八九:那画像上的俊朗男子已是虎神无疑了,想到此处我赶紧也跪下身子给画像磕头,老把头一见破涕为笑,直对那画像喃喃自语,形似疯癫。一番拜谒已毕,二人又站起身来重回到座位之上说话。老把头与我说道:“你知道你见的那个云雾缭绕的山是什么山么?那便是你爹先前所在的盘龙岭,至于那个高耸入云的黑塔就是关乎着社稷安危的‘龙塔’,关东的大地所以能够肥沃丰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