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地进行“托尔斯泰主义”的道德说教,把“爱一切人”、“不以暴力抗恶”、“道德的自我完善”当作消除社会罪恶、改造现存制度的根本途径。
所谓“托尔斯泰主义”,即是指俄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托尔斯泰在19世纪80年代世界观发生激变后,在解决社会问题上所形成的一套“济世”理论。其主要内涵是宣扬“不以暴力抗恶”、“道德的自我完善”,表现出托尔斯泰反对暴力革命、竭力从宗教、伦理中寻觅社会出路的企图。作者晚年思想与艺术上的这一显著特征,在其长篇杰作《复活》中有着集中体现。该小说的问世,标志着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达到了顶峰。
对于托尔斯泰这样一位思想及其创作不乏矛盾复杂性,但对俄国乃至整个世界文学产生重要影响力的伟大作家,列宁曾全面而深刻地科学评析道:“在托尔斯泰的作品中,既表现了农民群众运动的力量和弱点,也表现了它的威力和局限性。……作为一个发明救世新术的先知,托尔斯泰是可笑的……作为俄国千百万农民在俄国资产阶级革命前夕的思想与情绪的表达者,托尔斯泰又是伟大的”;因而他堪称是“反映俄国革命的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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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黄金时代
俄罗斯的黄金时代是指从19世纪初期到19世纪90年代,也可以说是从普希金到契诃夫,从恰达耶夫到车尔尼雪夫斯基,从十二月党人到社会民主党人的70年。
在文学方面,19世纪文学是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占据重要甚至是主导地位的时期。从这一时期的文学成就之辉煌,名篇巨著之浩瀚,文学群星之灿烂来看,称之为文学的“黄金时代”是当之无愧的。
普希金的诗体小说《叶普盖尼。奥涅金》的问世,不仅是他个人创作生涯的大事,而且是俄国文学中现实主义的里程碑。此后的莱蒙托夫虽是浪漫主义诗人,但其现实主义要求却日趋强烈。他的长篇小说《当代英雄》和诗作《祖国》,表明现实主义倾向在整个俄国文学中已经确立并得到发展。
果戈里则带来了俄国散文的兴盛,并以真正的现实主义精神描绘社会现实的本来面貌,揭露社会的全部罪恶,他的剧作《钦差大臣》、小说《死魂灵》使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别林斯基的《文学的幻想》形成了俄国文学和文学批评的时代。
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赫尔岑等都以农民为他们作品的主人,用现实主义的手法反对农奴制,反映现实。屠格涅夫及其作品《父与子》、《处女地》等成为俄国国内最受欢迎的作家和作品之一。陀思妥耶夫斯基在19世纪80年代已经是一位举世闻名的作家,是一位人道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托尔斯泰的创作是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的顶峰,也是人类艺术向前发展的重要的一步,他的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等都是世界文学的瑰宝。
十二月党人的思想理论及其革命活动,对俄国社会科学,尤其是对俄国政治、哲学领域,产生了重大影响,它们是俄国文化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哲学家恰达耶夫的《哲学通讯》震撼了思考中的整个俄国;斯拉夫派和西方派的代表人物都揭露了官方的理论体系———“官方人民性”,他们之间关于俄国道路问题的争论为以后的俄国革命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而以赫尔岑、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为代表的革命民主派在揭露君主专制和农奴制,甚至宣传空想社会主义方面都作出了积极贡献。其中赫尔岑、别林斯基的哲学思想“已经走到了辩证唯物主义跟前”,以车尔尼雪夫斯基等为代表的革命民主主义者,是天才的批评家和政论家,宣传农民革命的思想,是农民利益的代言人。他们用自己的革命精神影响了他们那个时代的全部政治事件。以普列汉诺夫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者不遗余力地宣传马克思学说,为俄国无产阶级政党的建立和社会主义革命提供了理论基础。
在哲学领域,新康德主义、神秘主义、实证主义都开始渗入俄国,马克思主义的辨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也传入俄国。卡维林、索洛维约夫、皮萨列夫、巴枯宁、普列汉诺夫等都是这一时期著名的哲学家。
在黄金时代里,曾先后出现过十二月党人的起义、民粹派的到“民间去”的革命运动、社会民主党人的“劳动解放社”以及列宁的革命活动,这些革命党人的思想著作,革命党的纲领、主张,都充满了“黄金时代”的时代精神,充满着要求解放、要求变革的激情。这一切都在俄罗斯的历史上留下了激动人心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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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白银时代
19世纪80年代末,法国象征主义文学理论被一批留学巴黎的俄罗斯诗人传回彼得堡,并迅速引发出一场诗歌革命。勃洛克、勃留索夫和别雷等著名诗人,把当时激荡圣彼得堡的各种革命思潮和“创造生活”的美学愿望结合起来,让寻找“永恒温柔”的心路历程与追求“暗示”与“应和”的诗歌手法相互映照,写出了许多名诗,涌现了很多不朽之作。这造就了十九、二十世纪之交俄罗斯文化历史上著名的白银时代。
白银时代是指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期,即1890———1917年,沙俄帝国政权与苏维埃政权交替间歇时期的俄罗斯文化,也可以称为是俄罗斯自由知识分子的文化复兴运动时代。在这短短的30年中,在包括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等各个领域涌现了一大批堪与“黄金时代”比肩的优秀知识分子及其光辉成果。别尔嘉耶夫曾经说:“我沉醉于俄罗斯20世纪初期文化复兴的异常紧张与浓烈的氛围中……这是在俄罗斯唤起独立的哲学思维的时代,诗的繁荣时代,美的感受敏锐的时代,宗教不安与寻觅的时代。”
美国俄亥俄大学斯拉夫学教授瓦吉姆。克赖德对“白银时代”也曾经作过界定。他认为“白银时代”起源于19世纪90年代初期,发端于几家杂志,到1899年,以《艺术世界》杂志的诞生而正式形成。他认为,“白银时代”的结束在1917年,因为在1917年以后,虽然俄国文化复兴时代的作家和诗人们多数还活着,但构成一个文学时代的那种“氛围”已经荡然无存,尤其是作家、诗人的大量流亡,使问题更加复杂。1917年以后,虽然这些活动着的作家和诗人在流亡国外的时候仍然在创作,在活动,但已经失去了根基,难以形成气候。
以前由于极左思潮的影响,对白银时代的研究忽视了。其实,这一时代无论是从其思想的深度、涉猎的广度、水平的高度,还是从其对俄罗斯、对世界的影响力,尤其对维护人的尊严,维护艺术的尊严方面的价值取向……都是令人震撼的,是俄罗斯文化史上的光辉一页;对白银时代的研究使恢弘的俄罗斯文化和隐寓其中的俄罗斯精神之长河的波澜壮阔之势,上下承接。
白银时代的文学是暴风雨前的文学,是俄罗斯转型时期的文学,也是多元的文学。在这个时期,有各种各样的文学流派在活动,有各种流派的作家在创作,其内涵颇为丰富。这一时期的创作,有继承现实主义传统的蒲宁;有带有过渡性的作家安德列耶父;有老一代象征主义作家索洛维约夫、伊万诺夫等;有未来派作家卡缅斯基以及后来的马雅科夫斯基。这些作家为后人留下了丰富的文学遗产。
在政论和哲学领域,别尔嘉耶夫、索洛维约夫等都是白银时代这一特殊历史时代的哲学家,他们大都是自由派和保守派哲学家,其最主要特征是将宗教和神秘主义与哲学结合起来。虽然他们的哲学观点可以商榷、讨论,但他们的精神值得称颂,特别是他们从另外的一个视角给后人留下了不少可以令人反思、借鉴的学术成果,其中不乏闪现着思想之光的大作。
上述白银时代的文学家、思想家、哲学家们,各以自己的才能精心创造,在世纪之交,时代转换的关头,尽管他们常常流露出颓废的“狄奥尼索斯精神”,但仍然在毫不厌倦地探索着俄罗斯的新道路。他们之中不少人要么从西方现代派那里借来一股“西风”,要么将极端的宗教神秘主义、新康德主义、直觉主义、马赫主义等引进俄国,但他们的确使这些外来文化在俄国的土壤上繁衍生息了,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候,并且以他们为主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创作的时代。也正因为这一时代的银光闪闪,才使得俄罗斯20世纪的文化有了一个完整而又辉煌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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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流亡的哲学家
别尔嘉耶夫是俄罗斯著名哲学家,十月革命后不久被迫离开祖国流亡西方。在西方,他的知名度几乎是俄国有史以来的哲学家中最高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是第一个在西方赢得了巨大名声的俄罗斯基督教哲学家,我的名声甚至超过了索洛维约夫。”在汉语哲学界,他也是俄国哲学家当中最幸运的,他的著作被翻译成汉语的最多,可以说,他也是“第一个在中国赢得了巨大名声的俄罗斯哲学家”。
别尔嘉耶夫所处的时代是俄罗斯剧烈变动的时代。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知识分子继承了几个世纪以来俄罗斯知识分子的传统:忧国忧民;追求真理、正义和自由;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忍受苦难;以禁欲来寻求精神的解脱。在社会日益动荡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人民,站在人民一边,反对沙皇的专制统治;他们如饥似渴地寻找拯救俄罗斯的革命理论,探索改造俄罗斯的途径。无疑,别尔嘉耶夫是他们中的一员,是他们中的思想代表之一。
同时,作为俄罗斯革命知识分子的思想代表,别尔嘉耶夫还有自身独特的素质和特点。他出身贵族,贵族的孤傲自大几乎是他的天性。他受到西方思想和生活方式的深刻影响,更强烈地感受到俄罗斯的腐败和不自由。他从小喜爱抽象思维,具有极强的哲学才能,不为经验事实所局限,总是思索更具普遍性的深层问题。他反对俄国的专制政治统治,更反对俄国的专制精神统治。在青年时代,他追求的是政治解放与精神解放统一起来的革命。
别尔嘉耶夫所具有的俄罗斯革命知识分子的共性和他自身的特性,决定了他接受马克思主义,也决定了他后来又离开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历史的理论使他看到了改造俄罗斯罪恶现实的希望,但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唯物主义(强调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经济基础决定意识形态的理论、马克思主义的集体主义以及19世纪俄国马克思主义对于人的问题的轻视等等,都是别尔嘉耶夫所不能接受的。在这种情况下,别尔嘉耶夫没有放弃自己的基本观念,而是更加偏重关于精神自由、个人解放的研究。这样,他与马克思主义之间的距离便越拉越大。
所以到后来,他长期被看作是马克思主义的叛徒,并于1922年被驱逐出境。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等待判决和流放期间,别尔嘉耶夫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和被捕、被流放的人们进行研究和争论问题,并且开始撰文阐述自己的思想。《俄罗斯思想》就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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