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这三个月农工简单,虽则都可以叫作三微之月,而比较
起来,十一月中正是收藏之时,民间不能无事。在十一月之前,
尤其不能无事,农夫终岁勤动,岁尾年头,祈福饮蜡,应该给
他们一种娱乐,但是亦要预备的。以十一月为岁首,则农功尚
未完,岂有余闲可以娱乐?以十二月为岁首,虽有余闲,而十
一月间农事刚了,预备亦嫌匆促,这是不如建寅的第三个理由。
而且建子必以夜半为朔,建丑必以鸡鸣为朔,将一夜之中分为
前后两日,时候既属参差,计算又难准确,不如以平旦为朔的
直捷了当,未知诸位以为何如?”
大家听了他这番议论,都非常赞成,历法建寅,以平旦为
朔,这个议案就通过了。历法既然建寅,那么国旗所尚的颜色
一定是黑,祭祀的牲口必用玄,戎事必乘骊,朝用宴服收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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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国家教育之宗旨尚忠,都有连带关系,均已就此解决,
而无庸再议。为什么原故呢?原来古人这种定制是取法于植物
的。十一月之时,阳气始养,根株黄泉之下,万物皆赤。赤者,
盛阳之气也。故以十一月为岁首而建子的朝代,其色必尚赤,
其教必尚文。十二月之时,万物始牙而白,白者阴气,故以十
二月为岁首者,其色必尚白,其教必尚质。十三月之时,万物
始达孚甲而出,皆黑,人得加功。故以十三月为岁首者,其色
必尚黑,其教必尚忠,就是这个原故。闲话不提。
且说建寅议案通过之后,夏禹正要另提议案,既将站起来
说道 :“历法建寅,可为万世标准,固然甚好。但是臣的意思,
王者法天以昭示万民,这个原则是不可废的。唐、虞两朝的历
法是法天则地,所以他纪年仍用‘载’字,以表明仍旧不废民
事之意。现在历法建寅,既然注重民事,假使那纪年的字样仍
旧叫‘载’,未免废弃法天的原则,而且亦太重复了。臣考天
上的木星亦名岁星,越二十八宿,宣遍阴阳,恰恰十二月一次,
是极准的。可否将“载’字改作‘岁’字,一载为一岁,那么
天与人交重,两者不偏废,未知众意如何?”大家亦都赞成。
杜业立起来说道 :“从前先帝注重历法,敬授人时,原是
以农事为重的意思。但是臣的愚见还要进一层,不但使人民要
知道务农的时日,还应该使万国诸侯都遵行现在所新定的国
历。为什么原故呢?世界之上事事能画一,则庶政容易办理,
倘使国自为政,那么其纠纷甚大。帝尧之时,洪水滔天,对于
诸侯无暇顾及。先帝摄政之初,已虑到这层,所以创立五瑞之
法,颁之于群后。又四时巡守,考察律度量衡使之相同。律度
量衡,是民间日用必需的东西,历法也是民间日用必需的东西。
律度量衡要它相同,而历法倒反不同,你国是正月,我国中已
是二月,他国中又是三月,会合拢来,岂不是参差紊乱之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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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历法至精至微,差以毫厘,谬以千里。现在政府承历代之
后,测验推步的器具较备。而自帝尧以来,二羲二和分宅四方,
孜孜考察。帝尧及先帝又天禀聪明,长于天文,时加指导,历
算之精,遂为万国所不及。所以臣的意思,就中央政府之尊严
而言,就万国统一之便利而言,就历法之精密无讹而言,皆有
使万国遵行此新定国历之必要。未知众意如何?”大家听了,
亦都以为然。
于是又商量如何推行此新国历之方法。轻玉主张 :“每岁
冬季十月或十二月,由司历之官将次岁的月日。大建或小建,
弦、望、晦、朔在何日,有无闰月,应闰某月,二至二分各节
气的时日分数,一切都推算明白,分为十二册,或十三册,每
月一册,颁布于诸侯,使他们谨敬领受,藏之宗庙。每月之朔,
用一只羊到庙中去祭告,请出一册来检用,这个方法,未知可
行否?”季宁道 :“方法呢,当然是如此。不过收藏请用,这
种手续似乎可以不必限定。因为现在第一步是要他们遵行国
历,换一句话,就是要他们奉行我们的正朔,听我们的号令。
假使手续太烦,或操之过激,使他们发生一种反感,或者竟不
遵行,或者阳奉而阴违,那么又将奈何呢?”夏禹道 :“是呀,
立法之初,不妨宽大,现在只要希望他们遵行,至于收藏请用
等且不必去管他吧 。”这时司历之官,是从前二羲二和的子孙,
官名就叫作羲和,此时亦列席会议,夏禹便吩咐他们去照办,
并派伯封叔及昭明同去帮忙,这件议案才算结束,
第三项议案是财政。财政问题,包括出入两种。而收入方
法尤为重要,须加审慎。因为支出总以节俭为主,可省则省,
可缓则缓,还有一个斟酌。至于收入,哪项应收,哪项不应收,
哪项可多收,哪项不可多收,稍不审慎,一经定下之后,百姓
就非常吃苦。但是如果一概少收,则一切政费从何取给?凡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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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业从何建设?所以是最难的。
当下轻玉立起来说道 :“现在九州已经恢复,一切贡赋办
法已经确定。但是依臣的愚见,还须有一个根本办法,财政上
才可以日有起色,绝无后患。贡、赋两项,贡是万国诸侯来贡
的;赋是王畿之内,政府直接叫百姓缴纳的。诸侯之贡,只能
作为赏赍诸侯之用,如朝觐之时,以甲国所贡赏乙国,乙国所
贡赏丙国之类。或者作为政府特别之用,如荆州所贡世茅,以
供祭祀缩酒之类。此种收入,只可作为临时费,不能作为经常
费。经常费的收入,还是以田赋为大宗,但是如何收法?年有
丰歉,地有肥硗,多寡轻重,煞是问题。臣愚以为百姓现在所
种之田、所住之地。所取材的山林、所取鱼的川泽,本来都不
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都是天生的。既然如此,他们哪里可
以私占?应该统统都收归国有,不许人民私有。凡人民要住屋、
要种田、要取木材、要食鱼鳖,统统来问政府要,由政府颁给
他,每年收他多少赋。那么每年有多少收人,按册而稽,可以
确有把握,即可以量人为出了 。”
说到此,季宁立起来驳他道 :“土田山川,都是天之所生,
以供给万民的。现在统统都算国有,不准人民私有,这个道理
恐怕说不过去。还有一层,现在人民所有的田,虽说本来不是
他自己制造的,但大半是他们披荆斩棘、辛苦艰难而得来。或
者祖宗相传,已历数世,一旦收归国有,岂不是近于豪夺吗?
”轻玉道:“我看不然。土地等系天之所生,国家亦是天之所
立。君天下者曰天子,明明是受天命而来治理的。先帝虞舜有
两句诗,叫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照这个意思说起来,岂但土地尽是国有,连他们人民的身体
还是国家所有呢!况且土地国有,土地私有,两者的利害大相
悬殊。天之生人,五官四肢虽是相同,而智愚强弱万有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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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不敌智者,强者不敌弱者,这是一定之理。土地假使私有,
则民间即可以买卖,那么智而强的人势必设法以吸收愚而弱者
之土田,数百年之后,可以发生贫富两个阶级。富者田连阡陌,
贫者无立锥之地。这种不平的现象,最足以引起社会之不安宁,
国家求其太平,难矣!若土地国有,由国家支配,每人耕田只
有若干亩,每家住宅只有若干亩,智而强者,不能独多;愚而
弱者。不至独少,那么一切不平等之现象就可免了。古圣人所
谓治国平天下,就是这种平法;古圣人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种就是均法。除出这法之外,再要想求平均之法,恐怕没有
呢。至于现在他们所有的土田,亦不必一定去夺他,只要依政
府所定之办法加以限制,或给以追认而已。譬如政府所规定的
办法,每人是田一百亩,住宅五亩。他们如果不到此数,政府
当然补足他,他们不但毫无损失,而且还有进益;如果他们所
有不止此数,那么可以定一种土地收买法,由政府给他多少货
币,以作代价,岂非不是豪夺吗!还有一法,并不必收买,将
他所余之田暂时存记,等他子孙众多的时候平均摊给,岂不是
更便利吗 !”季宁道:“这个道理虽不错,但是人的心理总是
自私自利的。种自己的田,肯尽心尽力?假使不是自己的,是
国家的,今朝分给我,明朝说不定分给别人,那么何苦尽心尽
力,岂不是于收获有关系吗?”轻玉道 :“不是如此。土地虽
属国有,但是耕种和居住不妨世袭。譬如父死了,可以转给其
子;子已有田,可以转给其孙,或转给其次子。不是忽而给这
人,忽而给那人的。况且政府并无规定不许世袭的明文,并未
限定耕种的日期。他先怠情起来,那么他是惰农。政府对于惰
农应该有罚。于他自己一无所利,何苦来呢?只有年老而独,
无可承袭之人,政府才收回,另给他人,何至因此而惰呢?”
季宁道 :“世界人口总是愈生愈多,一人必给他许多田地,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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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将来人多地少,不敷分配,那么怎样?”轻玉笑道 :“足下
之计虑可谓深远矣。但是照现在状况看起来,人满为患,恐怕
至少要在几千年之后。几千年之后如何情形,自有聪明圣哲的
人会得设法变通补救,此刻何必鳃鳃过虑呢?”季宁道 :“照
足下这个方法,恐怕仍旧不能平均。因为一家之中人口有多寡,
体力有强弱,年寿有长短。每人土田平均,那么人口多的,寿
命长的,祖孙父子兄弟所受的田亩必多,和那单夫独妻寡弟少
男的比较,进益总要增多,久而久之,岂不是仍有贫富等级吗?
”轻玉道:“这个亦有章程规定,要等到他壮而有室了,才给
以相当之田。过了六十岁,他的田即须收归。这样一来,相差
自不会远了。”施黯道:“田地国有,有这许多理,不错了。
名山、大川、林木、薮泽都要收归国有,有什么意思呢?”
轻玉道 :“大概百姓有知识的少,无知识的多。有远虑的
少,只图目前的多。山林、该泽等等如果任百姓自由去斩伐捕
捉,将来势必至于有山皆童,无泽不竭,这是一定的趋势。收
归国有之后,山林、薮泽等每处设起官来,专理其事,何时准
百姓去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