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抢!是他瞪我,我问‘你瞪什么?’他就吓得把钱丢到地上。”
“他说你拿了刀。”
“什么屁刀?我连铅笔都没有!”
僵持了半天。车长终于把马克带到一边: “你丢了多少钱?”
“七快!”
车长掏出八块钱给马克:“你就收下吧!耽误乘客的时间,远不止这一点钱。”
马克回到车上,乘客都为他鼓掌。
“应该把那小子揍一顿!”好几个人说。
马克心想:刚才你们在哪里? 兄弟型抢匪 有一天晚上,马克打电话来,兴奋地说:“你猜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你又被抢了!”
“对!”他说,“但是这抢匪很绝!”
当天,马克和一位同学,在学校旁边的小公园午餐。
一位穿着整齐、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坐下来跟他们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那人站起身笑道: “你们两个真是好孩子,但我需要钱,希望你们把钱都给我,否则我口袋里有把枪,可以把你们打死。”
话来得太突然。马克和他朋友目瞪口呆。
“大家都回去上课了!”那人居然说,“我们最好也往学校走,免得人家起疑。”
于是他们往学校走。马克眼看学校在眼前,胆子大了不少,便说: “老哥啊!你何苦呢?用枪多过火!大家都是朋友,你要钱,我可以借你啊!”
你被抢过几次(3)
那人停下来,想了一下,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说: “OK!我不抢你们了,把钱借我吧!”
“从头到尾,我都没看到枪!”马克对我说,“可还是丢了钱。破财消灾嘛!如果我跟他打,只怕已经躺在殡仪馆了!”
据说抢匪临走还向他们道谢,又约了个时间,说会回小公园,把钱还给他们。
“鬼才信!”马克说。
这就是兄弟型抢匪。他要面子,给他面子!不必冒险! 骗子型抢匪 纽约曼哈顿的街头,总见人玩扑克牌。
纸箱子往人行道上一摆,三张牌,两黑,一红,掉来掉去,让四周的人猜:“哪一张是红的?”
四周的人,有黑有白,总有几个是“自己人”,装成猜对了赢钱的样子。
下五块赢五块。
下五十块赢五十块。
每个旁观的路人都想:这么容易,我早看出来了! “你能看出来?下注啊!有没有钱?拿出来我看!”
你钱才掏出来,就被他一把抢去:“说!哪一张?”
奇怪的是,看得一清二楚,前一刻他还偷偷掀起一角,让你看的牌,居然换了位置。
这时候,你怎么办? 你吵?说他使诈? 你挨揍!再不然,一群人一哄而散,谁也不认账! 连警察都管不了! 有位同学,在时代广场逛。迎面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手一伸,纸袋落在我同学前面,里面“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碎了。
“你打翻了我的酒,我最名贵的酒!”那人一把抓住我同学的领子,“你存心的!”
一群人拥上来主持公道,都是那人的兄弟。
我同学只好任对方搜去身上所有的钱。
他能说什么呢? 势单力薄,只好破财消灾! 老爸也说过一个故事: 有个人参加嘉年华会。
通宵达旦地狂欢,那人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在街上拉着手跳舞,从大街跳到小巷。
他突然觉得裤子口袋一松,发现跟他跳舞的人,扒走 了他的皮夹。
他不动声色,继续跟大家唱歌、跳舞,看着那群人呼啸而去。
“他很聪明!”老爸说,“这不是偷,是抢!只是给你面子的抢。人家给面子,就要接着,不要不识相!否则只有自己挂彩!”
想想许多人被抢的故事,似乎大多数的抢匪都要面子。那些安然度过的人,也都因为“识相”。
谁能说,“抢”不是一种文化?
第三卷
曾经拥有的美丽(1)
· “我要当顶尖的模特儿,给家里买栋大房子!”
· 有一次给可口可乐试镜,她在镜头前连喝了十几罐汽水,却一秒钟也没上。模特儿公司对她说:“你的屁股必须小两英寸,胸部大四英寸……”
她曾经可以成为顶尖模特。
每个人在中学时代,都会有几个死党。很多“过来人”说,真正永久的朋友,往往都是中学时代交的。
我也一样,有几个形影不离的,像是马克、罗勃特、久安娜和伊凡娜。马克的单亲家庭里,只有他妈妈和得蒙古症的弟弟。罗勃特是康州千万富豪的独生子,在曼哈顿有一栋自己的房子。久安娜和她妹妹是波兰的第一代移民。我们有不同的生活背景,却能成为死党。没产生恋情,却能成为异性的好朋友。我们分享每个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甚至父母不知道的事,彼此都清楚。
受篇幅的限制,我挑了国内读者较熟悉的久安娜来谈。
为什么专挑她,你读了就知道! 当久安娜(Joanna)告诉我,她想当模特儿时,我差点笑了出来,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只好点头。
刚认识她时,久安娜穿着传统长裙和破球鞋。一副大瓶底眼镜,讲话时在油亮的鼻子上滑来滑去。当你看到她背着大书包在街上一歪一歪的样子,准以为她是在一夜之间不小心长到一百八十厘米,两条腿不适应突然的身高。
直到有一天,摄影师摇着头说:“你真想当模特儿吗?好!从现在开始,别再当保守的书呆子了!真正的模特儿,要能秀出她们强烈的个性!记住,走路要大方、动作要大胆、笑容要放肆!”
一年之后,我跟久安娜走在街上,发现车子经过都会慢下来。有一次一位陌生人竟跑过街,喘吁吁地捧了一大把鲜花给她,说:“你是我一生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昨天的书呆子,变成了“美丽的书呆子”。放学后她便背着大书包赶去摄影棚。等待拍照的空闲,则躲在一角捧着小说。她最欣赏法国作家,因为“他们的故事浪漫,但不快乐”
! 或许这也形容了她。小时候一家离开波兰,才到美国老爸就溜不见了。她做护士的妈妈很坚强,一人养家,专职夜班,因为夜班的薪水比较高。有一天深夜回家,赫然发现客厅里有个人影,以为是小偷,原来是自己的丈夫,闯进来拿钱用。
久安娜的妹妹叫伊凡娜(Ivona),也是我的好朋友。姐妹两人只差一岁,个性却完全相反。伊凡娜愤世嫉俗,久安娜却有颗巧克力和玫瑰花般的心。她自称为“无可救药的罗曼蒂克”。不晓得她曾为此爱过多少人,也恨过多少人。
久安娜说:“我要当顶尖的模特儿,给家里买栋大房子!”但这谈何容易?不是大牌,只怕很久才能有个工作。拍一整天的MTV,上电视五秒钟就不错了。有一次给可口可乐试镜,她在镜头前连喝了十几罐汽水,却一秒钟也没上。模特儿公司对她说:“你的屁股必须小两英寸,胸部大四英寸……”
“我不干了!”久安娜一甩头走了出去。她就是这样的个性。
高中毕业,她拿到纽约大学德文系的全额奖学金。有一天在路上,遇见初中时暗恋的男生。
那人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美女,竟是他曾看不起的丑小鸭。于是,他们一见钟情了! “我好开心!”久安娜在电话里笑,“找到曾经想拥有的。”
幸运之神果然接着来到———另一个模特儿公司发觉了她,把她送回镜头前面。她上了Vogue杂志的插页。别的摄影师开始注意她,请她去他们办的Party。白天念书,晚上跟男朋友出去跳通宵舞。
“太过瘾了!惟一扫兴的……”她告诉我,“是肩膀有点不大对劲,影响到工作!”
撩起满头金发,留下永恒的回忆。
过了一阵子,我打电话给她,连着几天没人在。最后伊凡娜接了。
“你的疯姐姐在家吗?”我问。
“对不起,久安娜住院了。”伊凡娜停了好几秒钟,说,“她得了骨癌。”
曾经拥有的美丽(2)
医生用电锯锯掉了她左边肩膀。为了再接上她的手臂,从骨盆上据下一块骨头,把它雕成新关节。她的胸部开了一个洞,从那里打进各种化学液体。医生说,这种药物虽然可以杀癌细胞,却也会使病人发高烧、掉头发,更破坏眼角膜。久安娜必须重新戴上那厚厚的瓶底眼镜了。
再看到她,久安娜光着头,坐在床上看电视。她左边的肩膀凹了下去,手臂弯着很奇怪
的角度。“是不是很像辛妮·欧康诺(光头歌星)?”她笑着勉强站起来,用剩下的那只健康的手搂着我。大概太用力了,她叫了一声,却痛到我心里。
“我和John订婚了!”她说,“明年四月,你一定要来!”
开刀的前一晚,John带她出去抽烟、喝酒、飙车,做各种玩命的事。
“如果我们当天晚上死了,至少我们在一起!”
久安娜拿出一张照片:“我知道化学治疗会烧掉我的头发,所以那天晚上照了这张。”
照片中,一双修长的手把满头金发高高撩起…… 这是我见过的、久安娜最动人的一张照片!
我是洗澡摄影家(1)
· 妹妹一下子成为全家的焦点,太棒了!还有比这更棒的事吗?我一下子得到从来没有过的自由。
· 有一天,我正作功课,奶奶居然走过来小声问我“听说一定要在美国生的,才能作美国总统对不对?”我说“对!”她就一笑,用指头戳我说:“你是当不了美国总统了,不过你妹妹可以!”
奶奶说我当不了美国总统了,但是妹妹可以。小鬼是马屁精,奶奶愈来愈疼她,而我呢,我疼奶奶。
妹妹出生,我终于了解为什么小时候我都要尖叫着反对再添个弟弟妹妹。因为妹妹才生,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就发生了——— 几乎每个老爸老妈的中国朋友碰到我都会问:“多个妹妹,你会不会吃酷啊?就算有一两位不这么说,也会作个奇怪的表情:“刘轩,妈妈生妹妹,你真不高兴?”从他们作的那个表情,就好像一副同情我失了宠的样子。在那样的环境,我当然不欢迎弟弟妹妹。
娃娃妹妹好吗?
可是外国朋友就不一样了,百分之百,老爸的美国学生都会对我说:“你一定兴奋极了吧?有个小妹妹,多好哇?”我的同学也总是问“轩你的娃娃妹妹好吗?他们确实总是问,常常隔一阵子碰面就问,好像看到我的脸,就见到妹妹;他们关心我妹妹,就是关心我似的。我真撸不懂,中国人和洋人为什么有那样大的不同。
我失焦了!
妹妹的来到,果然使我不再成为焦点,老爸不再会吼我:“怎么还在看电视?”老妈也没时间多问我今天钢琴练了没有?只怕她还希望妹妹睡觉时,我别练琴,吵到妹妹呢! 我如果在客厅弹琴,确实会吵到妹妹。因为我老爸总躺在客厅的皮椅上,把妹妹放在他的肚皮上睡觉,一睡就睡很久,有时候他憋著尿,都要尿到裤子上了,还舍不得起来,为了怕弄醒妹妹。
妹妹一下子成为全家的焦点,太棒了!还有比这更棒的事吗?我一下子得到从来没有过的自由。但是这自由里也有义务,就是我很可能看电视或打电话到一半,突然听见老爸大叫,轩!快来摄影,轩!快来倒水。
我是御用宫廷摄影师
摄影是从妹妹出医院那天就开始的,我在医院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