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念陛下,每日进宫也是可以的。”杜朝阳突然说着,让秦艾词一愣,自己若日日进宫了,到时他又该抱怨自己不肯花心思陪他了吧。
饿了一上午,杜朝阳赶紧拿了筷子一个人自顾自地闷头吃着,他食欲很好。秦艾词却只在一旁撑着头,看着他将所有菜色都尝了一遍,却迟迟没有动她的兰花酥,不免有些焦急。
“那个……”秦艾词犹疑着开口:“饿极了么?要不要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
杜朝阳很自然地接话:“今天厨娘的手艺极好,夫人不吃?”
避开了兰花酥不提,想来是不太爱吃了,秦艾词丧气垂了头,呐呐道:“不饿。”
正失落着,不一会儿,却听见杜朝阳说着:“唔,好香的兰花,整桌菜都比不得这一盘糕点。”
秦艾词这才抬头,看见杜朝阳唇角戏谑的笑容,很快明白过来,不禁一恼,嗔怪道:“你故意戏弄我!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杜朝阳伸手,替秦艾词擦拭了额间的汗水,而后指腹轻轻摩擦着秦艾词耳郭旁和脸颊上的面粉,道:“这么浓的妆容,怎么能瞧不见。”
看着杜朝阳手中的白渍,秦艾词咬着唇,难怪她端着糕点一路过来时,下人们都低着头,面容怪怪的,原是看着了她的笑话,不敢言语。
“夫人这般用心下厨,我感动得很。”
秦艾词展颜一笑:“是真好吃么?别刻意讨好我才这么说。”说完自己尝了一块,还是很满意的。
“娘子做的什么我都喜欢。”杜朝阳搂过秦艾词:“怎么突然想着下厨?有没有伤着?”
说完,杜朝阳便将秦艾词的袖口挽起,倒是不像上回做寿面时那样不小心,没有伤着。
秦艾词抽回手臂,上次时故意滴了热油,想让他心中感动,然而这回不一样,她就只是想为他下厨,无所求。
因为娇羞,秦艾词只说着:“闻着兰花香,就嘴馋了。”说完,推开杜朝阳:“赶紧吃你的。”
见秦艾词将盘中的糕点一块块收拾出来,杜朝阳着急了:“我就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就这么不让我吃了?”
看他紧张的模样,秦艾词笑了笑:“给你留着两块呢。”说完,将其他糕点分了两份,吩咐着青和:“分别给姑姑和老夫人那送去。”
秦艾词的话语让杜朝阳很是窝心,他一直担心母亲与长乐不能相处融洽,这俩人是他今生最在意的,如今看来却是他多心,只要母亲和长乐都将他放在心上,两个女人便能和睦相处的。
抱着秦艾词,在她唇边轻轻吻着,极尽缠绵,秦艾词羞涩推囔着,红着脸说道:“青和还在呢。”
一旁的青和很有眼力见儿,拿了糕点便一溜烟地跑开,倒是杜朝阳展颜笑着,他并不在意旁人看见,只道:“比起糕点,母亲更喜欢你送她一个白胖大孙子。”
秦艾词瞪了眼杜朝阳,下意识顶着:“这又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杜朝阳挑眉,戏虐道:“夫人是嫌弃为夫不够努力?嗯,今夜为夫再加把力。”
愈说愈没边儿,秦艾词抬手轻捶了杜朝阳胸前,斥道:“愈说愈不像话,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你这么下流。”
“都是闺房里的私房话,以前怎么能说,夫人现在发现,可惜却来不及了。”杜朝阳将秦艾词抱坐在她的大腿上,握着她的双手,紧紧地,却突然没有了声音。
两人相互依偎着,静静地,坐了许久,秦艾词已觉着不对,询问道:“今天上午夫君忙什么了?可是,很棘手?”
杜朝阳吻着着秦艾词颈项间,轻轻“嗯”了一句。
“到底怎么了?”秦艾词不免担心起来,朝堂形势不容乐观,她看明白的,杜朝阳自然更加清楚。从得知傅正臣赶往雍州那一刻,她便知道大梁将要有一场大动荡了,身为大将军,他终是要面对的,这些日子的宁静,已是偷来的幸福!
“为夫要有许久不能这般抱着夫人了。”杜朝阳应着,很是不舍。
秦艾词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转头道:“夫君要离京?”
杜朝阳埋头在秦艾词颈项间,离别的话,他不想与秦艾词面对面说,他实在不忍看见她的眼神,只点了头,闷闷“嗯”了一声。
“要多久?”
“不知道,但应该,时间不短。”
秦艾词抿着唇,不一会儿挣开杜朝阳的怀抱,因怀中一空,杜朝阳有些微失落,害怕秦艾词会不太高兴,但很快便看她从里间走出,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拿着吧,我等你回来,平安回来。”秦艾词将虎符递给杜朝阳,当初她费尽心机想要的东西,如今却能轻易还出。
看着秦艾词唇角的微笑,杜朝阳心中亦是感动,他知她有不舍,有担忧,但她不会再此时展现在他面前,她只会给他一个微笑,告知他,她在背后一直坚强地支撑并期盼着他。
杜朝阳没有接过虎符,而是将它固牢在秦艾词掌心,说着:“既已给你的东西,便不会再要回来了,我愿意将性命托付在你手中。”
☆、第82章 分离
一大早便陪着秦艾词来到法华寺,青和从不曾见公主这般虔诚地跪在神佛面前,仿若在祈求着最重要的事情。青和只得远远退开,静默着不敢上前打搅。
拜了佛,青和才匆匆上前扶了公主起身,时间尚早,秦艾词本想去后院与方丈叙话,偏偏今日不太赶巧,方丈并不在寺中。
本以为公主准备回去,却不想秦艾词却仍旧往寺院后边走去。
青和诧异问着:“既然方丈不在院中,咱们不回府么?”
“回去将军也是不在。”
秦艾词低低说了一句,正好寺院钟声响起,青和没有将秦艾词的话听清,赶紧问着:“什么?”
秦艾词摇头:只道:“既然然大老远跑来一趟,便在寺院中休憩一会儿。”她已经知道杜朝阳要离京,今日的他自然有许多事情,定不会悠闲,与其待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人,倒不如在寺院中听着梵音漫步,阴郁的心情也能消散。
法华寺作为国寺,占了整座山峰,延绵百里。寺院正中的大殿金碧辉煌、人声鼎沸,庙宇顶上巧夺天工的雕刻,加上铺满的琉璃,华光异彩,寺院后殿里相对简朴许多,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屋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伴着声声诵佛之音,让人心中异常宁静。
秦艾词行至院中的菩提树下,枝叶繁茂的树下有一方棋盘,据说方丈与杜朝阳曾几次对弈,她不善棋艺,一直也不知道杜朝阳棋艺精湛,她对他的了解,仿佛一直是他愿意展现给她看的,今后,她想她会努力去看懂他,用心了解。
秦艾词一步步走进,在杜朝阳曾经坐着的地方缓缓坐下,看着棋盘出神。
因着秦艾词的尊贵身份,小沙弥们都恭敬伺候着,并不敢让闲人来打搅,然而那缓步走近的一身青衣长袍居士打扮的女施主,却是让小沙弥们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阻挡。
“一人下棋很是无聊,不然让珺和来陪公主对弈一局?”
听着声音,秦艾词抬头,眼前的人她最熟悉不过,然而这番居士打扮却是让她微微一愣。
与秦艾词视线相对,珺和只清浅笑着,她本在后院礼佛,听着秦艾词来了法华寺,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忍住,秦艾词一直不肯见她,然而此时的她,却想见见秦艾词,这个如唯一与她最亲近的人。
二人自幼朝夕相处,曾经何其亲昵,如今即便对面而坐,却总有淡淡疏离。珺和挑着秦艾词对面坐下,手持黑子率先落下一子。
“不想竟在寺中遇着表姐。”秦艾词浅浅说道,客气疏离。眼神亦转向棋盘上,面对表姐她总不能释然,心中的芥蒂并未因为长久未见而消散,若是旁人算计害她也便罢了,然而愈亲近的人捅的刀子,愈痛。如意是,表姐更甚。
“我在法华寺已半月余。”珺和说着,环视了四周,笑说着:“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秦艾词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专注与棋盘,珺和也并不介意,只道:“如今我住着景荣皇后曾经礼佛的院子里,晨钟暮鼓,与佛经为伴,许多事情愈加想通透了,也总想起小时候的场景,要是景荣皇后还在,我们将是什么光景?”
若是母后还在,自然不愿见她们姐妹二人生疏,母后将表姐视若女儿,待她并不比待长乐差,然而。。。。。。秦艾词抿着唇,缓缓说着:“住着母后的院子,不怕母后午夜梦回找你?”
珺和眼神一暗,道:“是我让姨母失望了,姨母一直疼我护我,我却不知感念。你可知,小时候我最不喜欢旁人拿你我比较。”
珺和长秦艾词三岁,懂事早,也勤奋,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女工,都很是擅长,即便容貌也十分出众,秦艾词实在不明白,处处掐尖的表姐,竟讨厌与她比较?
“无论我如何出色,大梁的公主只是你一人,整个大梁宫都知道我是个外人,宫人们在我面前唯唯诺诺,背地里却是议论纷纷,大家对你的尊重,才是发自心底的,而我,不过寄人篱下,仗着景荣皇后的喜欢。。。。。。”
“我却并没有这么想过。”那时的秦艾词,是将珺和视作亲姐。
“我知道,你愈是这般好,我愈加嫉妒,你什么都不用做,先帝和姨母便视你如珠如宝,我却要努力去讨好姨母,讨好先帝,每次看着先帝抱你在怀,我总停不下心中的嫉妒,不知不觉地,它在心中生根,因着杜朝阳,更加肆意发芽生长。过了这么多年,回首过去的执念,却只觉得可笑,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却是让秦艾词无言。
“如今日日在院中为公主祈福,只望让姨母在天之灵肯谅解我,其他,已无所求。”
看着一团糟的棋局,秦艾词叹息一声,终是抬头正视珺和,看着眼前神情平静淡然的表姐,不知表姐如今是否真的放开,却哀婉原来即便亲近如她们俩,也从没有真正的了解对方。
突地,秦艾词注意到表姐脸颊侧边的那一道细微的疤痕,虽然长出新肉,伤痕看着淡淡的透着粉色,然而不难想象之前新伤时的触目惊心。
“这伤……”秦艾词忍不住问出,带着讶异。
“在弟弟府中伤的,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珺和如今已经能平静面对,与当初受伤时的歇斯底里全然不同,这半个月在法华寺,确实让她看淡了许多。
倒是秦艾词神情复杂看着珺和郡主,提及安阳侯世子,才让秦艾词反应过来,如今的珺和与三年前的自己像极,安阳侯生死未卜,两个姐姐和弟弟也都不在了,对她而言,这世间就是孤身一人,特别这个时候,傅正臣不在身边。
“你……”秦艾词想说些什么,终还是说不出口,有些感情一旦裂开,便不能恢复如初,而今二人就这样清清淡淡的,最好。
…
杜朝阳回到兰苑时,正看见趴伏在窗口赏着窗外月色的秦艾词。他放轻脚步,待走到秦艾词身后,她却仍没有发觉。
缓缓圈过秦艾词,在她耳畔轻声说着:“怎么了,有心事?”
熟悉的怀抱让秦艾词很是安心,她微微侧头,说道:“不是去老夫人那了么,这么早回来?”说完,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时候走?”
“明早。”杜朝阳将下巴搁在秦艾词肩上,安安静静地,这是离别前的最后一夜,他希望多陪着她。
今天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