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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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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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还不相信秋心?”秋心又拿过一面菱花小镜给她照了照后面“看,没什么不妥的了吧?”

“是了,我该相信秋心姐姐的。”段玉姝拢了拢额间的碎发,“咱们去给母亲请安吧。”

梧桐苑,主屋。

苏楠一夜也几乎未眠。在段珂房里做了半宿,回到房间,也丝毫没有睡意。一闭眼,就是段玉姝强颜欢笑的表情。

看着珂儿安静的睡颜,苏楠难过得不能自己。就是看着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却脑子出了问题,给自己的姐姐惹了大祸,还这般的浑然不知。

大家都可怜珂儿,觉着他是不幸的。可谁又知道,珂儿这样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对这一切的丑恶都是无知无觉,天真烂漫的过着每一日。

虽然姝儿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这些年的相处,却是与亲生的无异了。

姝儿的贴心和懂事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原想个珂儿找个这样的姐姐是再好不过的了,这样一来,恐怕以后也难以照拂到珂儿了。

这样的想法虽然难免自私,但是,这是她收养段玉姝的本意。虽然也是心疼段玉姝,可是这样的想法也会有。

为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早上丫头刚服侍她洗漱完毕,门口的清月便来报说小姐来了。

这孩子,怕也是一夜未眠吧?

“娘,姝儿来了。”说话间,段玉姝掀了帘子进来。

首先见着的,就是段玉姝那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虽然段府现在已不如往日,但苏楠在对待孩子用度上还是很大方的,包括侧室的孩子,也从来没有克扣过一星半点。

这件衣服是段玉姝最喜欢的,平时也不是很穿。今日却拿了出来。

“姝儿,这一身打扮,是要出去?”

“是啊,娘,您看女儿这一身怎么样?”脱下鹤氅,段玉姝在苏楠面前转了个圈,“娘,你觉得呢?”

对于段玉姝要见的人,苏楠倒是已经猜出了几分。现在值得她去盛装赴会的,只有一个人了。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段玉姝的如此表现。

看出苏楠严重的疑惑,段玉姝笑道“娘,难道女儿合该哭丧着脸,才是正理不成?女儿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可怜的。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并没有什么委屈。”

“姝儿——”面对这样的段玉姝,苏楠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珂儿醒了吗?”段玉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今日珂儿醒得倒是完了些,许是昨日玩得累了。”

“既然珂儿还没醒,女儿就先走了。”想到珂儿见不到自己会哭闹,便又说了句“劳烦娘和珂儿说,女儿回来给他买他喜欢的桂花酥。”

苏楠想再说些什么,却也终究没有出口。

程颐知道段玉姝向来是爱梅的,这日轮休便约了她来郊外的梅园赏梅。

这日的天气是很好的。天空是明亮透彻的蓝,偶尔几朵飘逸的云朵,也显得煞是可爱。

晨光暖暖的照着,一向彻骨的北风今日也稍稍去了几分寒意。

这处的梅花在整个京城都是极有名的。

但贵族文人雅士之流都更愿意在天降小雪之时或者雪后来个“踏雪寻梅”,才不枉风雅之名。

已是几日没下过雪,今日又是个晴天,故此来梅园的人不是很多。

段玉姝来时,程颐已早早的等在此了。

掀开车帘,只一眼,段玉姝就眼眶发红,心中难过之至,有种想要即刻逃开的冲动。

许是程颐来了多时,耳廓已冻得通红。还记得上次见时,自己问他为什么不戴顶帽子,他却憨憨笑着说“男人这点冷还扛不住。”

程颐算是生得好的。星眉剑目,五官深邃,隐隐透出一种坚毅之感。因为长期的军旅生涯,强壮却不夸张的身材,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身披月白色的斗篷,站在梅树下,好一个俊朗的青年。

顺着光看去,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晨光中,恍若天神降世。

他还期待着这次见面,他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将来。

“姝儿,你来了。”程颐有些腼腆的冲她笑。虽然程颐已经二十岁了,一般的世家公子通房都不知道有了几个,他却很少和姑娘接触,段玉姝更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他从十六岁入行伍至今,更是一心放在了武艺和兵法的参习上。

她没有逃避的权力。段玉姝在下车前的一刹闭了闭眼,似乎这样就能忍住一切的情绪。

“程大哥。”段玉姝扶着他的手下了车,她还不想这么快打破这样美好的氛围。

“姝儿,你今日真美。”方一下车,段玉姝便听到这真心的不加丝毫修饰的赞叹,本就痛苦万分的心,却又像被尖利之物扎过一般。

他喜欢,再好不过了。这一身的打扮,本就是装扮给他看的。

她笑了笑,没有少女的娇羞,其中的苦涩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梅园里的梅花已开了泰半,冷清的香气充斥于鼻翼间。

让秋心和随着程颐来的小厮倚剑等在原地,她和程颐在梅园并肩缓步而行。

“‘自誓冬心甘冷落,漫怜疏影太横斜’程大哥觉得这句诗如何?”段玉姝侧过头,看着他凝望的目光,狠不下心来说出今日真正的目的。

“姝儿你说好便是好的,你知道的,我是个粗人,对这些诗词歌赋倒不是很了解。”程颐宠溺的看着她,神色坦然,并没有丝毫窘迫。

程颐就是如此坦率的一个人,不会附庸风雅,不会逢迎讨好。

多年后,等他知道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时,也不过是一声长叹。

世间难得双全法(二)

她也正是很欣赏他的坦率。

他没有京城中世家公子的恶习,为人诚恳,待人宽厚。

当初为他倾心时她忽然想起翻看过的诗经“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得此良人。”作为一个女儿家,最后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觅得良配。

不行,不行。和程颐相处时间哪怕再多一分她就会多沦陷一分。

沦陷于他的包容宠溺和那粗中有细的温柔。

“程大哥,今日,我有件事,要同你说。”段玉姝狠下心,决意说出那番在心中想了无数次的话。

长痛不如短痛。再拖着,也不会有更好的法子。

拿出在袖中还带着她体温的手帕,轻轻展开,露出了一对龙凤佩。“程大哥,玉姝手笨,没有打出合适的络子。恐耽误了程大哥要用,只好送还。程大哥还是另请高明吧。”

“姝儿,你这是干什么!”程颐没想到刚见面段玉姝就要把自己送她的定情之物换回来。那天他还记得姝儿是满脸娇羞的接过凤佩,低声说要打好络子再把龙佩还给自己。怎么今日,和自己想的,全然不一样?

“可能玉姝的某些做法让程大哥误会了。玉姝不过仰慕程大哥是少年有成,武艺高强。除此之外并无它意。还请程大哥不要介怀。”

“姝儿,你这是什么话!”程颐没有接过。他不懂了,段玉姝因何说出这一段话。

“程大哥是知道我家的事的,我觉着我和程大哥不是合适的——”还未说完,便被程颐打断。

他紧紧握住段玉姝的手“姝儿,你的家事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同你一起照顾珂儿,我不介意这些”。

每听一句。段玉姝的心就更痛一分。

求求你别再说了。我宁愿你对我残忍。你的温柔让我怎么舍得放手。

世间让人痛苦的是求之不得,更痛苦的是要亲手放弃将要得到的梦寐以求的。

摔开程颐的手,无视他急切的目光“我介意。我仔细考虑过了,我觉得这不是我最好的结局。我已经决定入宫。”

“姝儿!你为什么要这样?是我哪里不够好?你知道的,宫门一如似海深!哪里能讨得什么好!尤其是在今上的后宫!”程颐痛心万分。

是的。每个人都在提醒她宫中将要面临的险恶。

可是又能如何,每个人都有不得不为之的事。身不由己,心有不甘,又能如何?

“我只有进宫,母亲和珂儿才有可能过上好的生活。”段玉姝忍住心中的万分不舍“母亲虽为正室,现今我家却是侧室势力独大。我爹有一日去了,便是侧室的天下了,哪里还能容下我母亲和珂儿!”

不理他想要表达的意愿,段玉姝继续道“我若得宠,给母亲封个诰命,是没问题的。有了皇帝这个姐夫,珂儿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你知道的,我在被母亲收养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而我再也不想过回穷苦的生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段玉姝!难道这些日子竟是我错看你了?你竟是这般势力的人!”程颐急了,出口便也没了估计“你竟看重的是荣华富贵么!”

转过身,她不想面对程颐的职责。在注定的分离前,是与不是还重要么?

“现在知道倒也还不晚,程校尉,理应迷途知返。”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所有的情谊,在这时,也快要冻结成冰了吧。

“姝儿,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你的。说出来,我帮你解决。”程颐扳过她的身子,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溺水的人要抓住最后的一根浮木。却也是惘然罢了。

人就是这样,即使到了绝境,也想要骗自己,一切不是真的。

“我自然是自愿的。”毫不容情的打破程颐最后的一点幻想,“我既决意如此,也不想为自己再开脱。”

已经痛到极致了吧,她现在也没有更难过的感觉了。

麻木了,心如死灰了。

“姝儿!算我求你还不行吗!”程颐这辈子大概还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对谁说过什么“别进宫好不好?”

“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意愿。”段玉姝能想想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讽刺,没人知道,这是为她自己“嫁给一个校尉做妻子和嫁给皇上做皇妃,哪个更好,恐怕三岁小儿都会清楚吧?”

心大概已经碎成一片片的了,要不怎么能听到什么破裂的声音呢?

不敢去看程颐哀伤绝望的神情,她转过身“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了罢,于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姝儿,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程颐的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消散殆尽。

“程校尉,就此别过。希望我们此生,后会无期。”段玉姝高高的昂着头,把玉佩摔到程颐身上,转身就走。

她不敢低头,她怕泪水夺眶而出。不敢再有片刻的停留,怕自己心软说出一切,心软答应程颐的话。

这样便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世间难得双全法,若要相负,这一切的痛楚,就让我来承担。

我这样的姑娘本就配你不上。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被事实煎熬。只是我自己的抉择,无奈也好,我该自己承担。

别了,程颐。

别了,我的一生一世,唯一的爱人。

不去看诧异的倚剑和担忧的秋心,段玉姝不发一语,径直上车。

落下帘子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尽管在车中大为失态,段玉姝还是尽快拭干泪,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秋心的语气不无忧心,“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难过。”

“还有更好的办法么?”段玉姝的语气竟是少有的疲惫之至,“只能这样了。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不能改变什么,就让他恨我吧。”

“即使我说出真相又能改变什么?从此我们两地相思?却也还不如现在断的一干二净。这样对谁也都好。”

“小姐——”秋心自知再劝解也说不出什么能宽慰小姐的话,也沉默了下来。

“秋心,等会儿路过苏记点心时,让老王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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