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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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2006-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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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摘自《读者》2006年第12期P01 
 

   

我和父亲的战争 
杨昊鸥

  我和父亲的战争一打就是十几年。

  战争的初级阶段写满了我的屈辱。那时父亲打我,我像一只小鸡被他那双练过举重的长满肌肉疙瘩的胳膊架起来,被打得哭天喊地。父亲打我的英雄事迹在我们那条街可以说闻之者色变,晚上隔好几栋楼也能听见我的哭喊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饶集中营搬过来了。

  父亲本着“不打不成材”的战略指导思想,问心无愧地殴打着他惟一的亲生儿子。我估摸着当时有现场摄像的话,那一定被列入不可公映的限制级。就我所记忆,衣架、电缆、皮鞋、皮带、竹竿、球拍……都和我的臀部亲密接触过。而获罪的名目也实为众多,考试没有考好要挨打,练球不认真要挨打,连吃饭插句话脑门上也要挨一筷子,当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当时还广为流传一个段子,说我到医院看眼科,医生说看书的时候要隔一尺远,我说没法量,我家的尺子是用来打我的。当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曾经用毛笔在报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打倒法西斯”,贴在父亲的办公室。这体现了我自幼就有谦谦君子的风度,动口,不,动笔不动手,那时我还没有胆大到敢当面动口的地步。最让我感到屈辱的还不是皮肉之苦,这源于从小父亲就给我讲《红岩》的故事。最窝火的是每次行刑完毕,父亲就要瞪眼呵斥:“知道错了没有!?”我只得声如蝇蚊地答:“知,知道了。”父亲还给我讲过韩信受胯下之辱和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让我佩服不已。于是乎,我每挨一次打就在日历上画一个圈,大有结绳记事之意。

  毛主席教育说世界归根到底是我们的,我从小就会用辨证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料定了战争的最终结局。我上初中以后战局开始有所转机,虽然挨打,但我方气势十足已是输阵不输人。每每开战,必是我先断喝一声:“不准打人!”常常是话音未落就先吃了一耳光———我挨打是有经验的,巴掌下来顺势将头一甩,拿捏得好相当于指甲在脸上挠挠痒。我不喜欢上课不喜欢做作业,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学习。王朔在《动物凶猛》里面说:“我们心安理得地在学校学习那些将来注定要忘记的东西。”我就比较幸运,我初中学的东西至今以至将来都不会忘记。语文老师时常拿我的空白作业本和上课偷看的《诗词格律》去父亲那里告我的恶状,这时父亲是很开明的,回来又把书还给我了。但是,每到考试结束,父亲就觉得脸面上挂不住。少不得一顿饱打,然后的一段时间里自然是动辄得咎。

  我在初中的时候已经长得腰圆膀粗,严刑拷打视若等闲;棒子培养了我棒子一样直通通的臭脾气,父亲大人有时心情不顺刑加于我,我一脸大义凛然,自以为没有错就绝不认错。常常气得父亲吃头痛药。印象中上高中以后就没有挨过打了,也许是因为父亲要仰起头来打我不是很方便;或许我还能一把抓住他扇过来的巴掌———我常作此遐想,过瘾得很。我们采用了实力较为均匀的较量,就是吵架。在吵架方面,父亲的优势是嗓门大,而且自恃毫无根由的居高临下感;我的武器则是三段论。譬如高二选择文理科,父亲一直坚持要我读理科,理由是莫须有。我的推论如下:1大前提:聪明而且感兴趣的人读文科绝对可以在人文领域上开疆拓土,其成就前途绝不比理科差。2小前提:我符合聪明和感兴趣的条件 这一点父亲不能推翻他自己 。3结论:我当然可以而且必须读文科。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在或大或小的战役中一点点地收复失地。当然父亲的抵抗从来没有退缩过,他是中文系的研究生,读过圣贤或不圣贤书,这使得战斗注入了文化含量。我们常常在吃饭的时候争得脸红脖子粗,然后两人一起丢下饭碗就各自冲进自己的寝室。我和父亲各有两个书橱,一阵“哗啦哗啦”拉开玻璃橱窗的声音之后,我俩各持一卷冲杀出来。我在历史方面不如父亲,不过有些东西我个人偏执地以为不知亦不为耻。父亲的缺点在于知识构成过于单薄,方位上偏西方和时间上偏当代的东西近于无知,而且理论基础薄弱,这让我有了耀武扬威的天地。

  有一次,父亲在饭桌上说起余杰骂余秋雨的文章,一边摇头作惋惜状一边感叹:“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余秋雨父亲是喜欢的,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儿子当时是狂热的余杰崇拜者。我问:“你有没有看过余杰的书?”父亲说没有。我说:“没有看过就不要乱说!”得胜的感觉至今想来不胜快哉。

  吵架之后,以笔为枪以笔为矛的战斗方式一直延续到现在。最有戏剧色彩的战役是我和父亲同题相竞,结果两篇文章发表在同一报纸的同一版面上;拿着同一天寄到的同一数目的稿费,互相得意地对望一场。以致我现在在外求学,父亲常寄他发表的文稿给我以示挑衅。

  我是暑假到家才知道父亲原来已经病重卧床多日。父亲见我劈头就是:“这半年读了什么书?稿件全部拿出来!”我一边打开包摸出厚厚的一叠稿件递给他,一边说:“凶啥子凶!未必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打赢我?”父亲说:“来嘛!你还嫩得很!我当年练举重的时候……”母亲在一旁默默地栓着血压计,笑了。

  我端着可口的午饭坐在父亲床边,父亲趁母亲不在悄悄地对我说:“我吃口辣椒。”我用勺子把盘子里的辣椒舀出来,扔掉,盛起一个嫩肉丸子塞到父亲嘴里,说:“你也有今天!”

  本文摘自《读者》2006年第12期P16 
 

   
   

我喜欢咱们一起过 
孙红岩

  儿子7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表情凝重地说:“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他奇怪地问我:“妈妈,你怎么不说‘好可怜哦’!”

  我正往卖水果的地方张望,考虑买哪家的橘子,就顺口说:“好可怜哦!”

  他又说:“咱们后面楼上的那个小孩,就是整天跑步的那个,他的爸爸妈妈也离婚了。”

  我继续说:“好可怜哦!”然后开始挑选橘子。

  买好后,我顺手递给他一个。他却不接。

  又走了几步,他突然像鼓足了勇气似的小心翼翼地问我:“妈妈,你会和爸爸离婚吗 ”

  我坚决地摇摇头说:“不会的。你放心吧!”

  可是,他不放心。继续追问说:“如果离呢 如果离了,你会要我吗 ”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不好再敷衍,就问:“你呢 你愿意跟谁呢 ”

  他紧紧拉着我的手,说:“我当然愿意跟妈妈!”

  我搂着他细弱的肩膀,坚决地点点头说:“儿子,妈妈也绝对会要你!妈妈可不会把你丢给后娘。”

  儿子放心地笑了,主动要了一个橘子吃。

  橘子只吃了一半,他忽然像才想起一件大事似的问:“妈妈,我跟你,可以带一个人吗 ”

  我很好笑。这小家伙,怎么假戏真唱了呢 于是我说:“好吧,允许你带一个人。你想带谁 ”

  他说:“我喜欢奶奶。我想带奶奶。”

  我装作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好吧,允许你带奶奶。”

  他开心地笑了一下,忽然又说:“把爷爷也带上吧!爷爷不会做饭,得跟着奶奶。”

  我再装作思索的样子,他在一旁不放弃地求我,我终于郑重地点点头说:“好吧!把爷爷奶奶都带上。”

  儿子非常开心。痛快地吃余下的橘子。快到家时,他突然又说:“妈妈,我还想带一个人。”

  “这次不能再带了。”我想不出他还会带谁,就拒绝了他的想法。

  “妈妈,求求你带上他吧!”儿子着急地说。

  “好吧!你还想带谁呀 ”我有些不耐烦地问。

  “带上爸爸吧!他一个人过多可怜呀!”儿子终于说。

  “哈哈哈!”我禁不住开心地大笑起来!全然不顾招来周围许多人诧异的目光。

  “把你爸爸带上,怎么算是你刚才说的离婚呀!”我几乎笑得喘不上气。

  儿子却没笑,也毫不理会我的问题,他还在求我带上他的爸爸。

  我边笑边说:“好吧好吧!带上你的爷爷奶奶,带上你的爸爸,咱们一起过!”

  儿子这次完全放心了,他说:“妈妈,我喜欢咱们一起过。”

  本文摘自《读者》2006年第12期P13 
 

   
   

在地震中重生 
姜钦峰

  史无前例的大地震无情地蹂躏了这座城市。

  这里原本是一个戒备森严的看守所,地震过后,几乎被夷为平地,许多警察在睡梦中再没醒来。犯人相对幸运一些,因为监房建得格外牢固,没有完全震塌,但墙壁全部破裂。一个个犯人从监房钻出来,高高的围墙不见了,笨重的铁门躺在瓦砾中,平日荷枪实弹的岗哨也不知所踪。总之,所有限制自由的东西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废墟。黑夜、死亡和漫天飞舞的灰尘,交织成一幅凄惨的画面,令人窒息。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由”,犯人们茫然不知所措。

  一名警察从废墟中爬了出来,手中握着枪,只穿着裤衩和背心,浑身被尘土包裹,像一尊不屈的雕塑。灾难没有让警察放弃职守,当他发现犯人“逃出”监房时,立即朝天鸣枪,在枪声的警告下,犯人挤成一堆不敢轻举妄动。虽然犯人们陷入暂时的茫然,可警察头脑格外清醒,此时情况万分凶险:通讯肯定全部中断,求援无门;虽然自己手中有武器,但面对的是100多个毫无束缚的犯人,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步将发生什么。警察的分析很准确,地震过后,就连市政府也被埋入废墟之中,不仅建筑物和生命遭受了灭顶之灾,而且原有的社会秩序也随之荡然无存。实际上,方圆十几公里以内已处在无政府状态,如果犯人集体越狱,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止。

  第二次“地震”似乎正在酝酿,犯人们逐渐骚动起来。这时,有犯人站了出来——那是个二进宫的抢劫犯,警察认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枪。“二进宫”高声喊道:“管教,我们要去救人。”看来不是越狱,警察暗中松了一口气,可职业的敏感让他不得不充满戒心:如果让他们救人,一旦局面失控,全跑了怎么办……瓦砾中不时传来呼救声时,警察没有选择的余地,一跺脚,大声喊道:“好!我同意你们救人,但如果有人想趁机逃跑,一定就地正法!”说完,他高高扬起了手中的枪。警察当然清楚,这其实是个赌局,如果犯人跑光了,自己输掉的将是后半生的自由。

  话音刚落,犯人已四散跑开,到处搜寻生还者。瓦砾中不断有活人被扒出来,有少部分是犯人,大部分是警察。被扒出来的大多是重伤员,断手断脚的比比皆是。有个强奸犯以前是医生,他自告奋勇站了出来,指挥众人抢救伤员,这个断肢的怎么接,那个断腿的如何绑。有个犯人被砸坏了膀胱,被尿憋得死去活来,惨叫声不断划破夜空,格外凄厉。医生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声吼叫:“快去找管子来!”因为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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