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元丕甚至公然在盛大的朝会上独穿鲜卑旧服而毫无顾忌,孝文帝看他年老体衰,也不强责。迁洛之初,元隆、元超还曾企图劫持太子元恂留居平城,起兵割据雁门关以北的恒、朔二州,阴谋虽未得逞,但叛逆之心不死,这次又与穆泰等人酝酿更大的叛乱。
元颐佯装许诺,以稳住穆泰等人,暗中将叛乱阴谋密报朝廷。时任城王元澄卧病在床,孝文帝立即召见他说:“穆泰图谋不轨,扇诱宗室。今迁都不久,北人恋旧,倘或发生叛乱,南北纷扰,朕洛阳就难以保住。这是国家大事,非你不能办。你虽有病在身,但要强打精神为我去北方跑一趟。要根据形势,妥善处理。如果叛党势弱,就直接前往擒获;若已强盛,可用我的命令调发并、肆二州的军队进行出击。”元澄答道:“穆泰等人愚蠢而糊涂,正由于迷恋旧生活才这样做,没有什么深谋远虑;臣虽不才,足以制伏他们,愿陛下不必担忧。臣这点小病,怎敢辞绝呢!”孝文帝笑着说:“任城肯去,我还有什么忧虑的!”遂授给元澄节、铜虎符、竹使符,配给部分禁卫军,让他代领恒州刺史。
元澄受命,倍道兼行,经雁门往北直趋平城(恒州治所)。先遣侍御史李焕单骑入城,出其不意,晓谕穆泰同党,示以祸福,叛党顷刻瓦解。穆泰无计可施,仓促率麾下数百人攻焕,不克,败走城西,束手就擒。元澄穷治穆泰同党,收陆睿等百余人下狱,民间帖然;并将平叛始末写成奏章上报朝廷。孝文帝大喜,召见公卿大臣出示奏章说:“任城可谓社稷之臣。看他审案的狱辞,就连古代的皋陶也未必能超过他!”皋陶,传说是禹的大臣,掌刑罚。又面对咸阳王禧等人说:“你们当此重任,未必能够办到!”
太和二十一年(497)正月,立皇子元恪为太子。二月,孝文帝北巡,准备到平城亲自看看那里的情况。途中经过上党铜鞮山,看到路旁有十几棵大松树,一时诗兴大发,边走边作起诗来。眨眼功夫,诗就作成,命人拿给彭城王元勰看,很自信地说:“我开始作此诗,虽然不是七步,但也说不上远。你也作一首,等走到我这里,诗要作成。”当时元勰离他仅十几步远,遂且行且作,还没走到其地就作成了。诗写道:“问松林,松林几经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①孝文帝大笑道:“你这首诗也是笑话我罢了。”不数日,来到平城,劳问任城王元澄等人,引见穆泰、陆睿及其党羽,经讯问,没有一个含冤叫屈的,人们都很佩服元澄明断。穆泰及亲党全部被杀;陆睿赐死狱中,妻子流徙到辽西为民;元丕免死,留下后妻、二子,一同发往太原为百姓,杀元隆、元超与同母兄弟乙升,余子徙敦煌。这次叛乱,留在平城的鲜卑旧贵族多数都参与了,只有于烈一族没有卷入。因此,于烈更加① 《魏书·彭城王勰传》。
受到孝文帝的器重,后来被提升为领军将军。
叛乱平息后,孝文帝以鲜卑旧贵和北方各少数族酋长不堪暑热,允许他们秋居洛阳,春还部落,当时人称他们为“雁臣”。
御驾南伐六月,孝文帝一行渡渭水入黄河,东还洛阳。返京后的第三天,即下令征发冀、定、瀛、相、济五州兵卒二十万,准备再次大举南伐。就在这时,中书监魏郡公穆罴与穆泰通谋一事败露,虽在大赦之后,仍被削官爵为民;罴弟司空穆亮也被迫辞职。
经过一番准备,八月,孝文帝率六军从洛阳出发,使任城王澄与仆射李冲、御史中尉李彪等人留守京城,命皇弟彭城王勰暂领中军大将军。勰辞谢说:“亲疏并用,古人之道。臣是何等样人,屡蒙陛下宠授!过去陈思王曹植上表魏文帝,求自试率兵攻吴蜀,而得不到允许,今日我不请而授以征伐重任,怎么差别这样远啊!”孝文帝听后大笑,拉着元勰的手,亲热地说:“二曹以才名相忌,我和你以道德相亲。你只要克己复礼,何必再管其他事情。”
孝文帝引兵直趋襄阳,彭城王勰等三十六军前后相继,众号百万,吹唇拂地。兵至赭阳,留诸将攻取,自率兵南下奔袭宛城,当晚攻克外城。齐南阳太守房伯玉据内城拒守,孝文帝派中书舍人孙延景对房伯玉说:“我这次要荡平南方,统一全国,不像以前那样冬来春去,没有克获,决不还北。你这座城池首当其冲,不得不先攻取,远期一年,近止一月。封侯、斩首示众,事在顷刻之间,宜加三思。”房伯玉率众坚守,魏军不能取胜。孝文帝留咸阳王禧等人攻南阳,自引兵至新野,又遭到齐新野太守刘思忌的顽强抵抗,直到十月,仍然不能攻下。齐明帝急派大将崔慧景率步骑二万余人增援襄阳。十一月,南齐韩秀芳等十五将投降北魏,魏兵才在沔水以北取得一次胜利。战争相持到第二年三月,北魏终于攻占了雍州的南阳、新野、南乡等郡,刘思忌被杀,房伯玉被迫出降。继而大败崔慧景、萧衍于邓城,斩首、俘获二万余人。孝文帝乘胜率众十万围攻樊城,齐雍州刺史曹虎闭门自守。但涡阳一战,魏军失败,一万多人被杀,三千多人被俘,军资器械财物损失上千万。北魏急调步骑十余万往援涡阳,才迫使齐军撤退。九月,孝文帝得知齐明帝死讯,乃下诏称说“礼不伐丧”,引兵而还。归途中,身患重病,十多天不能引见侍臣,经过急救,方才转危为安。
太和二十三年(499)一月,孝文帝风尘仆仆地回到洛阳,尽管病魔缠身,但还是坚持上朝理事。回京后的第二天,便在宫中引见大臣,他面带怒容地责问任城王澄说:“营国之本,礼教为先。朕离京以来,旧俗多少有些改变不?”元澄见问,心中惶恐,小心翼翼地低声答道:“圣上教化日新。”孝文帝斥责说:“朕昨日入城,看见车上的妇人还头戴帽子、身着小袄,怎能说得上日新!若是如此,你等为何不加查看?”戴帽、穿小袄,是鲜卑妇女旧服,故被责问。元澄解释说:“穿旧服的少,不穿的多。”孝文帝一听,心中十分不快,继而说道:“太奇怪了!任城的意思是想使洛阳全城尽着旧服么?这不就叫做一言可以丧邦吗?可令史官记下。”元澄与留守百官面面相觑,一齐脱帽请罪。
南齐为了夺回雍州所失各郡,派太尉陈显达督率平北将军崔慧景军四万击魏,屡破魏将元英,围攻襄阳以北三百里的马圈城达四十余日,城中粮食断绝,将士以死人肉和树皮充饥,魏兵被迫突围,死伤千余人。陈显达又派军夺回南乡郡,给北魏造成严重的军事压力。孝文帝十分忧虑地与任城王澄计议道:“显达侵扰,朕不亲自出马就无法制伏他。”
三月初,孝文帝抱病又一次离洛阳御驾亲征,命于烈居守,以右卫将军宋弁相辅助。孝文帝自染病以来,彭城王元勰常在身边侍奉医药,昼夜不离左右,饮食必先尝而后进,蓬首垢面,衣不解带,睡不安席。孝文帝久病心烦,易于动怒,侍臣稍有过失,动不动就要诛斩;元勰乘间劝谏,多所匡救。于是以元勰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统领全军。元勰辞谢说:“臣侍候疾病,苦无空闲,怎能治军?愿更选一王,总管军权,臣得以专心侍奉医药。”孝文帝感慨地说:“侍疾、治军都要依靠你。我病成这样,恐怕不行了。安六军、保社稷,除了你还能有谁!怎能更选他人以违推心相托之意呢?”魏军进至马圈城,与齐军相遇,孝文帝坚持亲自部署指挥战斗。均口一战,齐军大败,主帅陈显达化装南逃,丢失军资以亿计,尽为北魏所得,魏军乘胜追奔至汉水而还,齐军十之七八被杀或投水自溺而死,死者三万余人。
三月底,孝文帝病情恶化,被迫北还,行至谷塘原,对元勰说:“我的病日益严重,只怕难以再起。这次虽然摧破了陈显达,而天下未平,嗣子幼弱,社稷所依,唯在于你。过去霍光、诸葛孔明以异姓受顾托之命,何况你是亲兄弟,且有贤德,能不努力!”元勰哭着回答说:“臣以至亲,久参机要,职位显赫,海内莫及;所以敢受而不辞,正依恃陛下明如日月,请宽恕臣不知退避的过失。今又委任首辅,总握机政;震主之威,必然取罪啊!如此,虽则陛下爱臣,却又未尽始终之美。”孝文帝默默无言,考虑了很久,说:“详细思虑你的话,确实有道理。”于是放弃了原来的打算,以侍中、护军将军北海王祥为司空,镇南将军王肃为尚书令,镇南大将军广阳王嘉为左仆射,尚书宋弁为吏部尚书,与侍中、太尉元禧,尚书右仆射元澄等六人共同辅政。临终,遗命众宰辅说:“。。迁都洛阳,定鼎河湹,期望荡平南方,复礼万国,上可光耀祖宗,下可普济苍生。怎奈病魔缠身,早离人世,大志难遂。诸位公卿大臣要好好辅佐继子,兴我魏室,不也很好么?大家尽力吧!”四月初一日,孝文帝崩于谷塘原之行宫,时年三十三。
彭城王勰与任城王澄秘密商议,恐凶讯外露,陈显达返兵追逼,故秘不发丧;行抵宛城遣中书舍人张儒奉诏征太子元恪,将凶讯密告留守于烈。太子至鲁阳,乃发丧,即皇帝位,是为宣武帝。
五月,葬孝文帝于长陵(洛阳湹水以西),庙号高祖。
评价孝文帝一生勤学,喜好读书,手不释卷。性又聪慧,精通五经,博涉史传。善谈《庄子》、《老子》,尤其通晓佛教义理。舆车之中,戎马之上,都不忘讲经论道。博学多才,擅长文章,诗赋铭颂,任兴而作;有大文笔,马上口占,侍臣笔录,不改一字,辞旨可观。自太和十年以后,诏令、策书皆亲手拟写;至于议定礼仪律令,润饰辞旨,刊定轻重,也都亲自下笔。其他文章,不下百余篇。爱惜人才,亲贤任能,刘芳、李彪诸人以经书见知,崔光、刑峦之徒以文史显达;对有才能的大臣十分器重,不吝爵赏,如对元澄、李冲、王肃、高闾、宋弁等都一一予以重用,他们在制礼作乐、改革旧俗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亲政以后,日理万机,不辞辛劳,勤于为政。操劳于朝堂之中,奔波于疆场之上,十几年如一日。祭天地、五郊,祀宗庙,常必躬临,不以寒暑为倦。尚书奏案,多自审阅;百官大小,无不留心,务于周洽。他常说:“人君怕的是不能处心公平,推诚待人。能做到这两点,则胡、越之人都可以变得如亲兄弟。”
虚心讷谏,从善如流。他常对史官说:“直书时事,无隐国恶。人君作威作福,史官又不写,将何以有所畏惧。”而用法严谨,虽王公、贵戚、大臣也从不宽贷;然不计小过,宽以待人。左右进食,曾于食中得虫,又进汤误伤帝手,都是一笑了之。
爱惜民力,生活俭朴。每次外出巡游及用兵,有关官吏奏请修筑道路,孝文帝说:“粗修桥梁,能通车马就行了,不要除草、铲得过平。”在淮南行军,如在境内,禁止士卒踏伤粟稻,有时砍伐百姓树木以供军用,也要留下绢布偿还。宫室非不得已不修,衣服破旧了,洗补以后又重新穿上,所用鞍勒仅铁木而已。
孝文七子孝文帝有七子:林皇后生废太子恂。文昭高皇后生宣武帝恪、广平文穆王怀。袁贵人生京兆王愉。罗夫人生清河文献王怿、汝南文宣王悦。郑充华嫔生皇子恌,未封王,早夭。
元恂,字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