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破晓,她睡意全无,索性披衣起床。
“怎么,又是一夜没睡?”丈夫怜爱地问。
她朝丈夫笑一笑。
“你再在床上躺会儿,早饭我来做。”丈夫一边说,一边穿衣起床。
“不了,晓白从小就爱吃我做的饭。”晓白是她的弟弟。 “那也好,昨天我一天没有上班,单位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早饭我就不
在家吃了。”说完他就要出门,妻子赶忙从冰箱里拿了些早点塞到了他的怀里。
“噢,对了,我的资料还放在床上,你帮我收好。”话没说完,人已出了门。
当头一棒
又是一个难忍难熬的闷热天气。
许文强自从接完内弟张晓白之后,一直没有回家,就连落在家里的资料也来不
及去取。一门心思扑在岗位练兵上。最近几天他简直可以说是夙兴夜寐,就连这闷
热难耐的中午,也没有休息,躲在办公室心无旁骛地背记着复习题,连楼外的狂风
暴雨也似乎毫无觉察,以至于身边的电话铃响过几声,才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
电话是政治部丁副主任打来的。等他按照吩咐赶到丁副主任的办公室,发现沙
发上坐着的除了军保卫处处长之外,还有两个陌生人。
副主任向他介绍,那两个陌生人是军区保卫部的,他想站起来同他们握手,但
发现对方冷着脸毫无表示,就又坐了下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丁副主任没
有容他想下去,就单刀直入地进入了主题。
“许文强同志,我们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你澄清,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
作。”一向和蔼可亲的丁副主任此时十分严肃,屋里的气氛也像暴风雨即将来临的
天空。
陌生人接着问他:“你们家最近来没来过外人?”
“我内弟刚从国外回来。”他如实回答。
“对你内弟最近几年的情况了解吗?”来人继续问。
他茫然地摇摇头。结婚前他与先念大学后出国留学的内弟没有见过多少面,关
于内弟的情况更多的是通过妻子的介绍,他仅仅知道他出国之前是一个品学兼优的
好学生。
“那么,你最近丢没丢失过什么东西?”看他还是如坠十里烟雾,来人继续提
醒到:“比如秘密文件材料什么的。”
听到“秘密文件材料”几个字,特别是将“秘密文件材料”
与内弟联系起来的时候,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他从来人嘴里听到了一个难
以接受的现实:他的内弟张晓自在国外学习期间被某国情报机构发展为特务,回国
后第一次作案就是将他带回家的秘密文件材料拍成了胶片,在企图与该国情报人员
交换时,被我国家安全部门抓获。
噩梦
南方某监狱。高墙耸立,戒备森严。
一缕阳光透过铁窗,照在张晓白那毫无血色的面孔上。他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夏
日阳光的恶毒,死尸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毒毒的太阳炙烤着他那痛苦的灵魂。
过去的一切像噩梦般横亘在他的脑际。
他的确是作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到国外去深造的。刚到国外时,他并没有被灯
红酒绿的生活所诱惑,他只知道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一靠国家,二靠姐姐,三
靠未来的姐夫——没有国家的好政策他无法出国,没有姐姐的含辛茹苦他无以成人,
没有未来姐夫的慷慨资助他连上大学都不可能。因此,刚出国他很勤奋刻苦,白天
孜孜不倦的完成学业,夜晚辛辛苦苦地打工赚取生活费用。
与他一起打工的还有几个留学生。虽然同是打工但目的却迥然不同,有的像他
一样是为了贴补家用,有的却完全是为了一种消遣,或是赚取娱乐的资用。其中与
他最投缘的是某国的一个华裔学生,他们有共同的语言,有共同的生活习惯,也有
共同的情趣爱好,这对于他这个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人来说,无异于找到了一个
知音。对方的生活圈子要比晓白大得多。他结交广泛,朋友来往不断。慢慢地他也
拉张晓白认识他的朋友,尤其在知道张晓白的身世之后,他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
热情,经常拉他到朋友的圈子里,先是谈心交往,逐渐就出入于娱乐场所,后来还
经常从经济上给他以帮助。他刚开始还觉得有点受之有愧,但随着交往的加深,他
就有点处之若素了,心想,大不了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再来报答他们。但后来发生的
一件事情彻底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是去年的一天晚上,他们这一帮人相约到一个酒吧去喝酒。酒过几巡,大家
的情绪有些激动。有人提议到这个城市的红灯区去一试深浅。他初时有些犹豫,但
朋友们都极力怂恿。他一方面感到难拂朋友好意,更主要的是他经常与这些人交往,
耳濡目染,早有“越雷池‘’的想法,但因囊中羞涩而难遂心愿。今天既然有人做
东,何乐而不为呢?
贼胆都是练出来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可是就在他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时,
他的朋友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要他搞一些中国军队的情况。乍一听说,他以为朋友
在同他开玩笑,但此话再次从朋友的嘴里说出并且带着一种不可置疑的IZl 气时,
他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这是一种犯罪行为,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他断然
拒绝。朋友先是劝解,在劝解无效的情况下似乎是极不愿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打
照片——那是他“行乐”时的各种丑态。并声称他如果不愿意,他的那些朋友就要
将他的照片寄往国内。他当然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他就范了,虽然是带着深深的
不甘心不愿意甚至是深深的悔恨,但他最终还是就范了。
他是带着极不光彩的任务和沉重的“十字架”回到国内的。
回国那天姐姐和姐夫的热情几乎令他精神崩溃。他想洗手不干,但“朋友”狰
狞的面孔立即浮现在他的面前,令他欲罢不能。正在他一筹莫展时,姐夫留在家里
的资料让他眼前一亮。他趁姐姐不在家的时候将全部资料拍成了胶片。他想这样做
是两全其美:既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会给姐姐姐夫留下什么麻烦。可是就在他到
指定地点进行交易时,却落入法网。
探视室里,张晓白与姐姐相对而坐,默默无言。他将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低垂
的双目连看姐姐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姐姐的眼里饱噙着眼泪,苍白的面容更加憔悴。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双方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你在这里过得好吗?”还是姐姐微弱的声音打破这死一般的沉默。
“姐姐,我对不起你。”他声音颤抖着,眼泪奔涌而出。
姐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音平静但却是振聋发聩地说:“你何止只是对不起
我。”
他听后身子一震,又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胸前。
“姐夫他……”
姐姐刚干了的眼圈又开始发红,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感情。
“没事,你就安心服刑吧。”但实际的情况却是,丈夫不仅被取消了参加岗位
练兵竞赛的资格,还被撤销了副处长的职务,安排转业地方工作。
他清楚地知道姐姐对他隐瞒了真情,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到不安。现在姐姐
的平静对他是一种最大的压力和刺激——如果姐姐现在能暴跳如雷地骂他一顿甚至
揍他一顿,他反而会感觉舒服一些。可是姐姐自小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艰难,他多么
淘气,都没有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然而他这次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罪啊!
入狱后的每个夜晚他都几乎彻夜难眠,过去他一提起未来就踌躇满志,现在一
想到未来却不寒而栗。他的锐气他的才华他的理想他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十五年的
狱中生活而付诸东流。他曾经想到过死。对于他来说这是惟一的解脱,但现在他连
死的自由都没有。
探视的时间到了。姐姐满含热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探视室。他知道过去的将
永远过去,留给他的惟有度日如年的囹圄岁月。。。。。。
会说话的杜鹃花
李惠泉
01
北京密云石骆驼招待所
条形的谈判桌,一头坐着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谢正阳,一头坐着OLET公司项目
经理詹姆斯,两边是各自的助手。进出口公司选中这里作为谈判的地点,也是出于
无奈。今年以来,公司谈了6 笔进出口买卖,每一笔都以吻合中方报价底牌的价格
而成交,这不但使中方用户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也给公司信誉带来不可估量的损
害,公司上下惶惶不可终日,用户开始对他们不信任了,上级也对他们有意见,公
司员工一个个提心吊胆,弄不清谁与外商勾结。这次南疆光纤项目,谈了几次还算
顺利,谁知外商刚到北京,价格一抛,就僵在那里,谢正阳只好从市里赶到了石骆
驼。
谢正阳很客气地笑着说:“詹姆斯先生,你们昨天的报价使我们很失望,一下
子涨4 千多万,这在项目谈判中是投有的,我们不知道你们到底有无诚意,有,就
实实在在报个价。”
詹姆斯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上次去c 国考察完毕后,我们又对分项报价做了精
确计算,这次为你们引进的光纤项目,是我们公司开发的最新产品,无论在安全性
能还是在技术指标上,都是世界一流的。而且,在c 国还没有应用,所以,这次总
报价比在c 国时高了一些,完全是合理的,也是正常的。上次报价,只是一个意向,
这次才是真正的报价,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说完摊开双手,做出个没法理解的手势。
谢正阳知道这样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挥挥手说:“技术谈判也完了,
商务谈判相互也进行了接触,双方都要有个消化过程。我看这样吧,下午都回市里,
什么时候开始谈,我们再商量,如何?”
大家收拾好东西各自回房了,谢正阳坐着没动,对公司这种状况,他真有些想
不清楚:他不相信有人真敢与外商勾结,出卖国家秘密。但是,项目的报价,彻底
把他残留的梦幻击碎,这次。如果不是自己从经贸委自留资金中准备了5 千万美元
作为备用金,外商恐怕会把所有资金吃光。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进出口公司副总经理叶明浩也有些心神不定,密友季平正在天伦饭店咖啡厅等
他,一见他走进来就关心地问:“怎么样,谈得还好吗?”叶明浩长叹了口气,
“唉,谢正阳好像闻到了什么,都怪詹姆斯他们,说话太神气,不能不让人怀疑。
不过你放心,他们查不出什么的。”季平点点头:“我想也是,就是把那些画给他
们看,他们也看不明白。”叶明浩看了他一眼,叮嘱他把那些画都销毁了,免得麻
烦。季平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多可惜呀!画那么好,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着,
不会出问题的。叶明浩劝他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把它销毁了吧。”
谢正阳回到公司,安全局的秦明和柳莺正在门口等他。他把谈判的情况做了详
细汇报,疑惑地说,外商的报价和我们的底价是一样的,这说明确有人泄密,但是,
这次谈判,住处分开了,电话手机都控制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联系的呢?秦明把调
查的情况说了一遍,他说从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