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忧忍不住道:“皇上!您要公私分明!眼下如此多绿林好汉在此,更有皇上您的几位大臣,您这样做以何服人?将来传出去,又令天下百姓如何说您?我一名小小民女何足道哉?您是九五之尊,怎能由人说三道四?还望皇上三思。”
皇帝在一片死寂中站起身,缓步来到三人面前,视线牢牢锁住秦忧无惧的小脸,忽而一笑。“你这张小嘴儿,真是令人又爱又恨哪!朕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这有何伤脑筋的?君子有成人之美,您是一国之君,不知比君子高了多少,自然不会做出令天下人失望的事。”
皇帝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是个可人儿!你是想让朕成全你与白逸尘?那谁来成全朕?”
“您……您是皇上,还需要成全么?”
“是啊,皇上……”皇帝的眼睛蓦然罩入一层落寞,喃喃道:“皇上连自己一个真心的愿望也达不到,这个皇上好威风啊!”
“也……也不能这么说啊,有失必有得,您得了民心,不是么?身为皇上,民心最重要了,何况,又是在此动荡时刻?我一平凡女子,洒在水里连朵浪花也激不起,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忙,数日后,您就会将我忘了,何必此时大伤脑筋呢?”
皇帝望着她半晌,忽而苦笑一下,撇开脸去,喃喃嘀咕了句什么。许久,他才猛地转过身,冲秦忧道:“速去换回女装,过来见朕!”
“做……做什么?”
“若想让朕成人之美,就要听朕的。”
秦忧一怔之后,忙飞身跑走了。
不久,一名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亭亭玉立,骨秀神清,一袭简单的白色纱裙,弯弯的黛眉秀如远山,乌亮的眸子恍若浸在水中的黑葡萄,眼波流盼之间,一种清新天然的精灵之气跃然而出,生动别致之极。水嫩饱满的粉唇轻抿,一见到那个白色的人影便绽然开放,如出水白莲,滴露流芳。而后,她略提裙摆,轻快的奔跑起来,裙带摇弋,发丝飞扬,所至之处,清香幽细,似有若无……
众人眼见她犹如刚出岫的白云,轻飘飘奔至皇帝面前,难以言喻的娇憨婉转,灵秀飘逸。
她先冲白逸尘展颜一笑,再面向皇帝,轻唤道:“皇上。”。
皇帝正自眯眼看她,听得她这一声简单的呼唤,脆生生、软绵绵,突觉心中一股奇异的电流穿过。这两个字,他一生之中不知听了多少,却从未有此刻激荡难言的感受。又见她嘴角含笑,梨涡隐现,眸中满是期盼的神彩,不由痴了。
“皇上!”秦忧再度唤他,面上微现迟疑之色。
皇帝猛然回神,清清嗓子道:“朕要你陪朕三日,这三日里,你的起居出行均由朕安排,不得私自行动。三日后,你便得自由。”
秦忧呆了呆,转首望向白逸尘。
白逸尘攒眉道:“皇上!”
“你放心,朕绝不会碰她一根汗毛,三日后定会完璧归赵!这对于她冲撞圣驾,朕已是大大开恩了!”
秦忧陷入天人交战。“大哥……”
白逸尘黑眸微眯,道:“皇上,忧儿心直口快,绝非有意冲撞皇上,皇上犯不着与一名女孩子如此计较。”
“你是不答应?”
“实难从命。”
“朕若是执意如此呢?”
白逸尘眸光一寒,霎时宛如严冬霜月,冰雪突至,众人只觉一阵奇寒透体,在这夏初之季,莫不浑身打颤。
秦忧忽然握住他的手,道:“大哥,我答应!”
“忧儿!”白逸尘双眉紧蹙。
秦忧轻轻摇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声道:“三日后,我就完全是自由之身,展俊涵也不会再来纠缠了。不要为了我跟整个朝廷作对。大哥,等着我。”不等他回应,便走向皇帝。“皇上,走吧,您要言而有信!”
皇帝点头起身,握住她手正欲迈步,被秦忧一下甩脱,并后退一步,不悦的望他。“皇上!”
皇帝一怔,旋即以手抚额,低声道:“朕不会再犯。”又冲身后的老公公道:“速去找来全苏杭最好的画师!”
老公公领命而去。
皇帝的仪仗队迅速排列开来,皇帝与秦忧并列在前,款款而行,然后,她停住脚步,蓦然回首,乌亮的黑眸定在白逸尘的脸上,旋即嫣然一笑,那是怎样的一朵笑容啊?直至许多年之后,这倾国倾城的回眸一笑犹如定格般刻印在众人心中,瞬间已成永恒。
皇帝一行人来至苏州知府府上,知府迅速遣退皇帝暂住的“华苑”内所有闲杂人等,只余几名必须使唤的佣仆,以及贴身侍卫,再将秦忧安置在“华苑”一座精致的小楼,配以两名丫鬟。
夜深人静,秦忧躺在陌生的床上,辗转难眠。想起白逸尘,似乎已是天涯之隔,心中惴惴不安。但一想到三日后便可重聚,又兴奋难当,直折腾至半夜方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两名丫鬟早已候在门外,替她梳洗完毕,又坚持为她上妆,秦忧不肯,她们便眼巴巴的瞅着她,直瞅得秦忧浑身发毛,只好投降。于是,她被迫钉在椅中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乎又睡了一个回笼觉,两名丫鬟才解放了她。
“好了,秦姑娘,皇上在等你。”
“哦。”
秦忧掩嘴打了个哈欠,连镜子也未照,便懒懒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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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十八章中宵夜话]
秦忧一入大厅便觉气氛诡秘,不觉诧异的四顾。“皇上,怎么了?”
皇帝首先清醒过来,挥退一干痴呆人等,走近细细端详她。“像!太像了!知道么?你与我见过的一幅画像像极了。恐怕连白逸尘也未见过你如此美绝人寰的一面吧?”
秦忧眨眨眼,道:“你是说我娘么?大哥说皇上见过我娘的画像。”
“她是你娘?难怪。”
“我才没有我娘那么美哩!大哥说,我跟我娘只有五六分像。”
“不,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因为你从不打扮之故。不信,你来瞧瞧。”
皇帝领她来到一座铜镜前,秦忧顿时吃惊得张大了眼睛。“这……这是我么?”
“当然是你,是不是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有……有点。我娘就是这个样子么?”
“嗯。你更有灵气,更有神。”
秦忧不再说话,望着镜中天仙般的人儿怔怔出神。
皇帝也不打扰她,挥手招来候在门口的一位六旬老者,让他在一旁静静观摩。
秦忧转过身来,望见那名老者,以为是位仆人,也未在意。
“皇上今日打算做些什么?”
“唔,你且陪朕下棋。”
“下棋?”
“你会么?”
“会一些,但很臭。”
皇帝笑道:“无妨,我教你。”
于是,二人便下了小半天棋,之后,皇帝又让她念书给他听。下午,则陪他游园赏花,又看了一出折子戏。
一入夜,秦忧洗浴完毕,早早上床歇息。正梦到与白逸尘在草地上放纸鸢,不知怎的,线断了,纸鸢毫无留恋的扶摇而去。秦忧黛眉一蹙,忽的醒了。
“忧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秦忧一惊,忙不迭转头望去,果然床头坐着一个雪白的人影,正是她魂牵梦萦的白逸尘。
秦忧险些欢呼出声,及时咬住红唇,投身入怀。“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我刚刚才梦到你。”
白逸尘漆黑的瞳眸猝然燃起两团火焰,紧紧凝视她,声音沙哑道:“忧儿,你……好美!”
咦?他在夸自己么?好新鲜哪!退开身子欲仔细看他,却赫然发现自己睡衣的襟口不知何时已滑开,露出一大片粉嫩细腻的肌肤。她惊呼一声,忙抓紧襟口,一时羞得面如海棠,低垂螓首,不敢看他。好半晌偷偷瞄他一眼,见他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不由更羞,扑过去用手蒙住他眼睛,娇嗔道:“不许看!”
白逸尘拽过锦被裹住她娇躯,轻声道:“冷么?”
秦忧仍旧红霞满面,点了点头。
白逸尘连人带被将她抱在怀中,满室里暗香浮动,中人欲醉。
“忧儿,皇上对你如何?”
“很好,彬彬有礼,比你和气多啦。”
白逸尘淡淡一笑。“皇帝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恐怕你是他碰到的第一个硬钉子,但愿他会真的信守承诺。”
秦忧仰起脸蛋,见他眉峰轻蹙,眸中有丝忧虑,忙笑道:“君无戏言,他应该不会的。”
白逸尘脸庞靠着她头顶,沉默着,许久方轻声道:“我爹这一整日恍恍惚惚,怕是又陷入过去了,他心中定是想早日再见到你。”
“哦。你昨日说你爹当年为一女子所救,就是我娘么?”
“嗯。我爹负伤昏倒在你家别院的门口,被你娘的丫鬟见到,告知你娘后,你娘便救了我爹。当时你爹云游去了,好在是乡间别院,只有几个仆人,你娘怕人多口杂,便遣散了仆人,只留下贴身丫鬟和一个管家。从此,我爹的一生就此改变了,不,应该说早就埋下隐线了。”
秦忧不解的侧头望他,小声道:“什么隐线?”
白逸尘便将父母早年的那段宿缘说与她听,秦忧听呆了,半晌无语。
“忧儿?”白逸尘轻拍她面颊。“在想什么?”
“你爹……很苦。”秦忧眼圈红红的。
白逸尘轻叹一声。“或许是老天存心让我们父子受你们母子的折磨吧。”
秦忧白他一眼。“你哪受什么折磨了?”
白逸尘唇角微勾,执起她的手,道:“以后呢?”
秦忧斜睨他。“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白逸尘轻轻摇头。“你要保证以后也不让我受折磨才好。”
秦忧抓起他手放到唇边咬了一口,恨恨道:“为什么你要如此好命啊?”
“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歹命呢?”
秦忧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忙又掩口,只露一双笑弯了的黑眸,晶莹闪亮。
白逸尘凝视她半晌,轻声道:“忧儿,我该走了。”
“不要!”秦忧小脸立时晴转阴。
“明晚我再来看你,你要好生歇息。”
“不要!此刻还早!”秦忧自他怀里坐起来,嘟起小嘴瞪他。
“忧儿,天快亮了。”
“不管!横竖我不起床他们也不敢进来!”
白逸尘低叹一声,目光幽邃的望着她。
秦忧眨眨水眸,小声道:“……好吧,那就再待一小会儿,成么?”
白逸尘点点头,将她放平躺在床上。“你且躺下,待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哪睡得着啊?”秦忧小声嘀咕。
“闭上眼睛。”
“哦。”
秦忧依言合上双目,却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以防他悄悄溜走。
奇怪的是,她很快便睡着了,待睁开眼,天早已大亮,白逸尘早走了。她发了会儿怔,旋即翻身下床,飞快梳洗完毕,打开房门,两名丫鬟正靠着房门偷偷打盹,秦忧抿嘴一乐,道:“两位姐姐,今日省了,你们只管歇息去吧!”说罢,不等二人回应,提起裙摆直向大厅奔去。
“皇上!今日索性出去玩好啦!”她娇喘微微的奔于皇帝面前,双颊嫣红,贝齿微露,水眸亮得出奇。
皇帝紧紧盯着她,直至手中的书册掉下方才惊醒过来。“你……今天很开心?”
“呃?嗯,是。”
皇帝又瞧了她半晌,道:“好,就依你。”
“谢皇上!”
“用过早膳了么?”
“就去外面吃吧?”
“好。”
嘻!这个皇上还是蛮好说话的。
游玩路线全部由秦忧决定,皇帝对她百依百顺,四大贴身侍卫更是对她毕恭毕敬,诚惶诚恐。见到那名六旬老者亦跟在其中,秦忧忍不住问:“皇上,我们出去玩,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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