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转,遗世独立,在满院红烟翠雾的映照下,更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凄清与娇弱不胜。
她定定的凝视着喜堂之上的新郎,带着一抹令人心酸的坚韧与脆弱。
许久许久,整个喜堂鸦雀无声,时间似已停驻。
忽然,她缓缓仰首向天,灿烂的阳光令她微微眯起黑眸,白玉般的肌肤清澈透明。
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凝视她,忽见她收回目光,再度静静凝注新郎。
此时,主婚人率先清醒过来,认为又是一个前来闹婚的痴缠女子,旋即大声喊道:“诸位!诸位!继续拜堂!闲杂人等,不必理会!”
秦忧粉嫩的唇瓣霎时失去血色,她猝然转身,急欲离开。孰料,刚迈出两三步,一道尖锐的剧痛直刺入心脏,几乎令她窒息。刹那间,她脑中闪过无数模糊的画面:与白逸尘携手漫步草原;与白逸尘相依同看夕阳;与白逸尘策马狂奔……无止无尽的画面蜂拥而至,欲冲破她心房!
好美的幻象啊!她的唇边刚刚浮起一丝飘忽的笑,忽然毫无预兆的,一大口鲜血如箭般自她口中喷出,连她自己都吓呆了。
“秦忧!”伴随着一声惊呼,人群中奔出一个黄色人影,直冲向她。
“皇上?!”又是数声惊呼。
比闪电还快,一道红影后发先至,抢在皇帝前面接住了秦忧软倒的身子,立刻将她抱坐在地上,把住她的脉搏,旋即,面色剧变,瞬间比秦忧的还要苍白十分。
“如何?白逸尘,她如何了?”皇帝在一旁急惶惶的问。
白逸尘兀自呆怔着,秦忧口一张,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皇帝急得团团转,气急败坏道:“御医!快宣御医!”
此时,秋水、夏雨亦疾奔过来,面色苍白的立于一旁。白敬堂则呆坐椅中,动也不动。春芽、冬雁紧紧护在已自行揭开红盖头的新娘子身边,亦是一脸的骇然。
秦忧虚弱的喘息,口中鲜血慢慢止住,雪白纱裙已红成一片,如点点梅花,凄艳夺目。
喜堂中的宾客已尽数移至院中,张口结舌的瞪着这一幕幕。
渐渐的,秦忧毫无血色的面颊竟然染上一层晕红,艳若桃花。她只觉身子亦渐渐轻盈起来,竟似浮云一般,而痛楚似乎也减轻了许多,脑中不断闪现的画面愈发清晰。或许,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回光返照?她缓缓打开双目,眼前映入白逸尘惨白木然的脸庞。
“对不起,我……本来是想过来偷偷看你一眼……就离开的,我并不想扰乱你的婚礼,真的。我也不知为什么……就走到了这里,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放心,我……马上就真的离开了,不会再捣乱了,你也不会……再烦恼了吧?你……快去拜堂,吉时一过……就不好了。你会不会记得我呢?我晓得,我渺小得很,可是,我希望你能常常想起我来。不,罢了,这样新娘子会不高兴。”秦忧气若游丝的声音渐渐连贯起来,涣散的眼神亦闪闪发光,她紧紧盯住白逸尘,突然发现他漆黑的眸子浮上一层水气,渐渐凝聚成水珠,一颗一颗的滑落下来,直滴到她绯红的面颊上。
所有人皆呆了,全场死寂沉沉一如墓地。
“你在流泪么?”秦忧迟疑的问。“我不值得你如此啊,我破坏了你的婚礼,我是个坏姑娘!我心底里肯定是想着来搞破坏的,肯定是!”她忽的笑了笑。“其实,我此刻觉得很舒服,轻飘飘的,好像也不痛了,还有好多好多美丽的幻象,就像真的一样。在幻象里,你对我真好,有这些,就足够了。”秦忧面上突然绽放一层炫目的神彩。“我要去找我娘了,白逸尘……”她抬手抚上他冰凉的脸庞,笑容美如烟花。“真的好舍不得你啊!越来越舍不得了……”
秦忧一阵恍惚,忽觉心口一甜,缓缓合上了那双如星星般闪耀的眸子,小手亦随之松垂下来。
白逸尘身躯一僵,靠在她头上的脸庞一片空茫,动也不动,似乎已化为石雕。
夏雨哽咽着低唤一声:“秦姑娘!”
秋水则面色灰白,飞一般跑开。
皇帝呆立一旁,目光发直。
全场一片凄凉,唯有空中的红绸寂寞的飞舞。
就在所有人犹被施了定身法般杵在场院中时,一道灰影自天而降,迅速将一粒丹药塞入秦忧口中,再轻轻一拍她后颈,丹药顺喉而下。而后,将秦忧自痴呆的白逸尘怀中抢出来,出手如电,点住她周身大穴。最后,双掌抵住她后背,凝目运功。
一切犹如闪电一般,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曾恨过秦忧的亲亲是否平衡些了?嘿嘿……一切苦的到此结束,甜的来啦!
[正文∶第六十三章柳暗花明]
夏雨惊诧的低呼一声:“老爷?!”
冬雁、春芽亦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周离离。
灰衣老者运了半刻功方才收手,将秦忧重又塞回白逸尘怀中,咧嘴笑道:“哈哈!傻徒儿,她还没死!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这样吧,你求我,我就救她,如何?”
白逸尘自空茫中遽然而醒,立即单膝跪地,眸中精光闪动,语气恳切道:“师父!求您救救她!今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哎!哎!话莫说得太满,我若让你娶别个女子,你会愿意么?”说着大声叹了口气。“唉你的这一跪,可是迟来了二十年啊!为师今日有幸沾这丫头的光,终于让你跪了一下,哈哈,也算出了口气!好吧,为师救她!不过,今后你少给为师摆个死人脸,师父动不动还要看徒弟的脸色,当真呕死啦!”
“都依你!师父,你快救她!”
周遥天翻了个白眼,道:“我晓得!我晓得!你急什么?为师刚刚赶来,又运了半天功,总要喘口气吧?”一晃见白逸尘骤然寒气森森的脸,忙咳了一声。“咳咳,这丫头,心脉几乎尽毁,刚刚那粒丹药暂时护住她元气,好在她有研习过你教的内功心法,元气尚未散尽。来来,将她放平。”
白逸尘依言而行,周遥天自怀中摸出一枚奇形怪状的花枝,点燃,顿时,一股浓重的香气刺鼻而来,众人莫不掩鼻皱眉,喷嚏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而后,便惊骇莫名的看见秦忧身上光色炫然,各色似蝶似蛾的飞虫如彩云般轰然而出,转瞬间消逝无踪,如昙花一现。
“好了,她的蛊已解,余下的就是你的事了。”周遥天将手中残枝扔在地上碾碎。“你先将她抱进房中,除去鞋袜,为她打通周身筋脉,若有困难再叫我,我就候在门外。”
白逸尘二话不说,抱起秦忧飞身奔至最近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宾客渐渐散去,周遥天等人聚在门口,秋水已被夏雨找回来。
周遥天望着周离离淡漠又略微呆滞的脸庞,将她拉至一边,低声道:“离离啊,你就死心吧,看那混小子这般模样,心里哪还容得下旁人?我知道这婚礼定是假的,否则,你们又何须等到今日?唉,我也知道,你内心却当它是真的。不要再骗自己了,你那么聪明,难道还想不通么?即使你千辛万苦守在他身边,也只是个躯壳,又有何用?何况,即便是躯壳,你连接近也不能。这小子毒得很哪!该醒醒了,不要执于一念,钻牛角尖,否则,后果苦不堪言!”
周离离垂眸不语,周遥天叹口气,走过去问:“这场婚礼怎么回事?”
夏雨忙作了解释。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周遥天喝了六碗茶,跑了三趟茅厕,白逸尘仍未出来。他开始烦躁的来回踱步,最后,居然躺在长廊上睡着了。正流着哈喇子,被人摇着肩膀唤醒了。
“老爷!老爷!少爷出来了!”
周遥天一骨碌爬起来,擦擦嘴角,只见白逸尘满脸疲累的立于门口,面色灰白,满头汗水。
“徒弟,如何了?”
“还在昏迷不醒,但已有了脉象。”他虚弱的一笑。“师父,多谢你。”
周遥天傻了,瞪了他好半天方喃喃道:“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对我笑吧?我今天真是赚到了。”
白逸尘抿抿唇,找了张椅子坐下。
白敬堂过来道:“尘儿,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忧儿这里有我们守着,一醒来就叫你。”
白逸尘尚未开口,周遥天已回神道:“啊!对对,逸尘,你损耗了太多元气,此时急需休养,去吧,去吧。”
白逸尘轻轻摇头,淡然道:“不必。”
“哎呀,傻徒弟,你可别拼命哪!放心,你媳妇儿死不了的!你还不相信为师么?”见白逸尘抬头望他,忙又再接再厉道:“后面还有硬仗要打,你若此刻就倒下去了,那你媳妇儿还是要受苦的!”
白逸尘紧盯住他。“此话怎讲?”
“你想啊,她心脉大伤,我们运功只是暂时保住她性命,还需要你日日帮她疏通奇经八脉及周身大穴。因此,你的功力也要省着点用,别跟不要钱似的,再疼媳妇儿也不能操之过急啊!”
白逸尘忽的面色一变。“你为何不早说?”
“呃?怎么了?”
“我的元气已几乎耗尽了。”
众人俱倒抽一口凉气,周遥天一拍大腿,叫道:“哎呦!我个傻徒儿!我怎知你会如此拼命啊?你、你何时变得如此笨了?我算看出来了,这事倘若发生在旁人身上,你明白着呢!哼,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至理名言哪!”
“那、那该如何是好?”白敬堂忧急道。
“唉”周遥天又重重叹了口气,冲白逸尘道:“记着,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坐下,我将内力传与你一些。”
白逸尘却是低眸不动。
“怎么?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你是想让旁人用那种法子去给你媳妇儿治伤么?”
白逸尘狠瞪他一眼。
“咳咳……那就别婆婆妈妈啦,为师内力深厚,多吃些好吃的就回来啦!”说罢,掏出一颗丹药让他服下。“这与那丫头的一样,可护住你元气。”又把住他脉搏,半晌后惊诧道:“咦?你似乎服用了‘九转回肠丹’?哪来的?”
白逸尘只瞟了他一眼,道:“忧儿给的。”
“那丫头?她如何会有那种奇药?”
“五蛊门给的。”
“她却给了你?”见白逸尘点头,不由啧啧连叹。“有这‘九转回肠丹’就不怕了,你元气会恢复得很快。此刻,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白逸尘自椅上拉下,双手抵住他后背,将自身内力输入他体内。
秦忧昏迷数日不醒,其间,白逸尘几乎衣不解带的照顾她,每日除了为她疗伤之外,便是哺喂她喝下一些高营养的汤食。
这日,白逸尘趴在床边睡着了,被一声细微的呻吟惊醒,抬头望去,但见秦忧羽睫轻颤,黛眉微蹙,不久,便在他的屏息等待中睁开了眼睛。
白逸尘小心翼翼的捧住她小手,眸中流动欣喜欲狂的光波,哑声道:“忧儿,你醒了。”
秦忧先是茫然的望着屋顶,然后循声看过来,双眸微眯,片刻,蓦地迸射出一道异彩,苍白的唇瓣微微蠕动,虚弱的低唤了声:“大哥。”
白逸尘一呆,旋即喜道:“忧儿,你全记起来了?”
秦忧漆黑的眼瞳缓缓转动,似乎在思量,下一刻,点点头,“嗯”了一声,黑眸迅速暗淡下去。
白逸尘忙道:“忧儿,现下不要想别的,安心养身子,我只告诉你,我们不是亲兄妹,绝对不是!”
秦忧愣愣的凝视他。“你……没有骗我?”
“没有,等你好了,我再详细告诉你。”
秦忧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好像越来越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