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嘘嘘,他可尿不出来。
小娃慢慢长大,作息规律就跟大人越发接近。他早上吃的也多,所以一整个上午,麦芽都没有再给他喂饭,等到饭菜烧好,都搁在大锅盖上温着,米饭也煮好时,她才拿了牛牛专用的小碗,拨了些鸡蛋跟米虾出来,准备去喂他。一面也招呼李氏她们出来吃饭,李元青在木工房干活,听见她喊吃饭,便去叫了冬生。
麦芽一进李氏的屋子,牛牛看见她了,便欢天喜地的扑腾着手臂,冲她又是哦,又是啊的叫着,还试图想爬往她那边爬,简直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郑玉把手里的针线拿远了些,再把他抱过来,交到麦芽手上,“他早就饿了,啃了好几半天桌角,瞧这口水哈喇子。”牛牛正要长牙期,口水严重泛滥。而且还是逮到什么啃什么,不管能不能吃。刚才就抓着那些布料啃,啃了半天,可能觉着没味道,便又插下,再抱着线团啃。
麦芽一手夹着牛牛,一手端着饭碗,笑道:“我故意叫他饿饿,最好能多吃些饭,光喂奶是不行了,没啥营养,你们也别忙了,不然饭菜该凉了。”
李氏道:“嗳,我们这就来。”她放下东西,招呼郑玉也别干了。郑玉毕竟是怀了娃,身子骨虽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也不似以前那般利落。站起来后,伸了伸懒腰,晃了晃几近麻木的腿脚。
冬生从外面进来了,在院子里洗了水,便一块到厨房吃饭了。厨房里有小桌,吃饭人不多的时候,就在厨房吃了,不用来回端菜到堂屋,那样太麻烦。
黄鳝肉在咸肉锅里炖的兹兹响,有了咸肉的咸香味掩盖,黄鳝的土腥气,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鲜。
麦芽把牛牛抱到婴儿车里,跟早上喂稀饭一样,吃不过喂虾子更麻烦些,她得把壳剥了,只留下粉嫩的虾肉,这虾肉比鸡肉还细还嫩,小娃儿吃是最好了。那鸡蛋牛牛也喜欢吃。而且是大口大口的吃,麦芽剥了半天,还没他吃的快。
李元青端了饭碗出来,见她还没吃饭,便道:“要不我来喂,你先去吃口饭垫垫。”他伸手要去拿她的碗。
牛牛大概以为他老爹要抢他饭吃,小腿蹬着就要往上站,伸手去扒拉他,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李元青好笑道:“你急个啥,爹爹来喂你不行啊?”
牛牛嘴巴一张一合,叽里咕噜的讲个不停,就是听不懂进的是啥。
麦芽笑道:“他现在喂饭要认人了,谁喂都不成,你还是快些吃饭,下午还有好多活呢,我很快就喂完了。”牛牛不光吃饭认人,晚上睡觉也认,谁哄都不成,非得等她上炕睡,他才肯睡,即使是老爹哄也不成。
李元青惩罚性的捏了他的小鼻子,对麦芽道:“那我给你把饭菜搁锅里。”他回厨房用大碗夹了一碗的菜,搁进煮饭大锅里,那锅里有余温,不会叫菜凉了。
家里的炕睡着香,家里的饭菜也香。
日子过的悠闲,时间也就过的快。在麦芽他们忙着筹备客栈一事时,转眼间就到了端午节。按着陈二顺本来的计划,是要带他们去大河道看赛龙舟的,可田氏有了身孕,自然是去不得,田氏不去,他去也没意思。况且客栈开张在即,各项准备工作,都还没做好,一家人忙的团团转,差点连过节一事都给忘了。
李元青找的那个大平头,却没搞定。他推说家里事情也多,哪能来他家干上十天半个月的活,就跟李元青当初推拒铁家的活一样,都是有家的人,自然是不愿意长期离家的。
后来,李元青想了个法子,他把需要的床的样式画下来,拿给他。反正他需要的床样式也不复杂,很容易看懂。大平头有自己的徒弟,而且干木匠这行也干了这么许年,找他定做也是很不错的法子。其实,李元青跟麦芽商量了下,与其自己在家愁着活干不完,不如分包出去,如此一来,不仅不用管他们吃住,还能省了不少心。等他把床打好了,再约个时间拉到客栈去。
麦芽一想也是,李元青就两只手,要是全部都做完,只怕得做上几个月。
于是,李元青又把桌椅也包给别人干了,他找的木匠都是相熟的,彼此也都信任。李家现在还要筹备开店,不可能再付银子给他们,只能拖到年底。乡下人也实在,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了。
雨季里青草长的格外茂盛,圈里的马也可以大饱口福了。
期间,秦语堂来过一次,给李氏施针,他也是边治边学,人体穴位那样多,没个几年的功夫,哪能轻易就学会针灸。至于拔火罐,那是根据针灸的效果而定,比如针灸时下针在哪处,再用大小不同的火罐置于针眼之上,双管齐下,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而且秦语堂在烧火罐时,还燃了一种草药,在罐子当中。其实这法子,是麦芽提示他的。既然火罐可以吸出湿毒,那也同样可以将药物的疗效直接送抵病灶。
秦语堂是个聪明通透的人,她只是稍稍点拨几句,他便恍然领悟。回去之后,广翻医书,竟叫他找到几种可以用来点燃之后,可以利用烟雾治病的草药。于是乎秦语堂独家治风湿的秘方,便在乡邻里传开了。找他看病的人,都快到县城门口了。
这里得风湿病的人较多,一来,是因为大意,没有很好的自我保护,其次,也是长期田间劳作导致的后遗症。
过了雨季,李氏他们在家做的床单被罩啥的,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可还是没有棉被,至少下面要垫一床,上面要有一床盖的,不过眼下快到夏季了,没有厚被子倒也无所谓。
这事,麦芽并不拿手,于是这回轮到李氏张罗了。她到相熟的几户人家去收旧被褥,她找的都是比较爱干净的,也不是病人盖的,拿来之后,也不用洗,拿去弹棉被的地方翻新。其实好些人家的被褥,表面看着好像黑乎乎的,但那都是实打实的棉花,要是撕开外面的表皮,就可以瞧见里面洁白如新。而翻新之后,这些被褥倒也像新的。套上洗干净的被套,阳光晒过之后,就可以了。
至于凉被,麦芽想到之前庙会的时候,有人卖过一种毛毯,是什么织成的,她不清楚,但古代又没化纤也没废料啥的。顶多是做工粗糙些,不过那东西厚薄程度,用来做凉被应该可以。
黄大全带话来,说货到的那天,麦芽跟李元青正好也赶着马车,去县城送东西去客栈,另外客栈里面也得好好收拾一番。
大河道修缮工作在即,各县各村,都开始招募壮丁,去修大河道,所以客栈一定要早日开工。
这回他们从家走的时候,李氏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站着的时候还得扶着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能帮着照料一些。
临出村时,麦芽让李元青去敲了李元木家的门,李元青本是十分不情愿,可一想到李氏在家不放心,便硬着头皮去了。麦芽抱着牛牛坐在马车上等他。
李元青手上拿着马鞭,上去敲门,来开门的正是他最不想见的何秀。何秀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不像从前似的,一见就赶人。这回她只是依着门框,冲李元青直翻白眼,一面不耐的道:“你要干啥?”
李元青心里的火气腾腾升上窜,却也只得压着火,闷声道:“你转告大哥一声,我们要去县城了,他要是有空的话,就过去看看娘。”
何秀脸拉的更难看了,“我家活多的都干不完了,哪有功夫管别人家的事,你们不放心她一个在家,干嘛不带着她一块进城,哟,你俩可真会做人,自己进城享福去了,把老娘留家里,可真是孝顺!”
李元青额上青筋突突的直冒,眼睛死死瞪着何秀。他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自然是不能跟何秀对骂。
可麦芽却听不下去了,原本她是想着,看能不能碰上李元木开门,要是碰上了,那就最好。原本她也以为,李元木跟李氏都来往了,何秀态度应该好了许多。没想到,她还是老样子。
麦芽走过去,毫不客气的回她,道:“我们再不孝顺,可也比你强吧?你不也自己关上门过好日子,把婆婆扔在外面吗?我倒是很好奇,等你家大头长大了,要是也娶个泼辣的媳妇,对你不管不问,你说,那叫不叫报应啊?”
何秀猛的站直了身子,看麦芽的眼神里,能喷出火来,嗓门也高了几分,“我儿子孝不孝顺,关你什么事,我家的事哪用得着你们管,你们这样喜欢搅合,是不是非得看着我们家散伙,看我家两个娃没爹没娘,你们才开心?我就纳闷了,你心咋那么黑呢?”
麦芽真想仰天长叹,跟他讲话,简直就是狗屁不通,鸡同鸭讲,“算了,我也懒得跟你掰扯,总有你后悔的那一日。”这个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没看见李元木出来,跟何秀也讲不通,李元青便拉着麦芽准备走了。
可巧回头的时候,正看见李元木从远处回来,肩上扛着鱼网,大头跟小豹一人走一边。
大头一眼看见到他们的马车,然后才看见他们站在自家门前,他扯了扯李元木的衣袖,也不吭声,眼睛盯着麦芽他们。
李元木见着是他们,本想招呼他们进屋坐坐,可一看何秀跟个门神似的站着,不用想也知道,说了之后的后果,“你们,这是要进城?”他看见到他们的马车了。
见着正主,麦芽头一转,便笑眯眯的迎过去,道:“大哥,我跟元青要进城打理些事情,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左右,所以娘那边,还得麻烦你时常过去看看,我嫂子怀了孕,我担心我哥忙不过来,不过娘身子骨好很多,大部分的事她都能自己料理,你只要去看看就成了。”
“嗳,你们只管去忙吧,这边的事不用担心,”李元木满口答应下来,看也不看何秀。
何秀自然是生气的,硬着脖子就要理论,却不知想到什么,居然忍下了,那脸因为憋着气,通红通红的。她站在门口,看着李元木跟他俩谈笑风声,她那个气啊,简直跟吹气球似的,要是有人拿针去戳一下,肯定砰一声,炸个满天星星。
李元木的确好了很多,别的事上不敢讲,至少对李氏,不再像以前那样漠不关心了。
麦芽他们赶到县城时,时辰还早,就先去新家看看,那宅子的锁他们换了,总不能老用那个锁,另外,为了保证安全,他们将大黑也带了,顺便又多带了条小狗养着,不然这么大的院子,要是光他们俩人在里面住,还挺吓人的。
路过临仙楼的时候,麦芽把牛牛交给陈二顺了,田氏有了身孕,他是当宝一样的供着。既然田氏带不得,那他这个外公,可就跑不了了,就是弄个包袱系在身后,也得背着,要不然他以为外公是好叫的呢!
陈二顺站在台阶瞧着怀里的小家伙,这小子正到了闹人的时候,一刻都闲不住,只要带着他到处转,他就乐意了。于是,陈二顺干脆真弄了个布兜子,把牛牛负在背上,他走哪带哪,有了热闹看,牛牛也不闹了,只当跟他一块学做生意了,呵呵!
赵员外一家走的虽然急,却也没有把院子弄的乱七八糟,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成了。
李元青拿了个本子,跟麦芽一起,把房屋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看看哪些适合做厢房,他们得罗列出来,以后也好定价。
看着偌大的院子,两人都激动不已,干脆拿了扫把抹布,又打了几桶水,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擦洗了一遍。
院里被踩坏的花花草草也收拾了一遍,还有一些烂掉的窗户纸,也重新糊了一遍,这上时代可没有玻璃,糊窗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