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美国的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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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美国的民主-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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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则清闲自在,很少为谋取生活资料而操劳,所以能把精力用于深化思想方面,并从各方面发展人的精神。    
  因此,美国人的际遇完全是一个例外,我相信今后不会再有一个民主的民族能逢这样的际遇。他们原来都是清教徒,他们有专门从事商业的习惯,他们居住的国土好象在不让他们使用智力去研究科学,他们的欧洲邻居使他们不研究科学也不会重返野蛮状态。我只能就其主要者而列举出来的这一大堆独特原因,必然使美国人的精神特别重注于纯物质方面的事物。人们的激情、需要、教育和环境,实际上好象都在驱使美国的居民去面对现世。宗教只能使他们偶而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望一望天堂。    
  因此,我们不应根据美国人民的外在表现去推论一切民主的民族,而要根据每个民族的特点去研究它们。    
  我们可以设想有这样一个民族,其内部没有门第、等级和阶级之分,它的法律不承认任何特权而规定遗产由继承人平分,但它没有使人民享有知识和自由。这不是一个没有根据的设想,因为一个暴君可以将其恩泽平等地施于臣民,但让臣民们愚昧无知,以便于更容易奴役他们。    
  这样的民主的民族不但不能在科学、文学和艺术上表现其才华和爱好,而且可以使人相信它永远不会有这种表现。    
  它的继承法本身就是以一代接着一代地将财产化小分散为己任,民族的成员谁也不去创造新的财富。没有知识和自由的穷人,连致富的想法都不会有;而富人则听任自己沦于贫困的境地,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自救。这样的民族很快就会在它的这两类公民之间建立起完全的和无法克服的平等。这样一来,谁也没有时间和兴趣去从事劳动和智力活动。但是,所有的人都将麻木不仁,沦于同样的愚昧无知和同等的受奴役状态。    
  我一想到这样的民主社会,立刻觉得自己好象被抛进一所低矮、昏暗和沉闷的小房子里,虽然外面有时射进一道一道光线,但很快又变得微弱而终于消失。我突然觉得心情沉重,闷得喘不过起来;我在黑暗中四下摸索,希望找到一个出口,好到外面吸点空气和见到阳光。但是,这里所作的一切假想,并不适用于开化已久,在废除规定财产永久归于某些个人或某些团体的特殊法令和继承法以后仍然保有自由的民族。    
  当生活在一个民主社会里的人民是个开化的民族时,他们不难明白没有任何东西应当限制和强其他们安于现状。    
  因此,他们每个人都要想方设法去改进现状;而如果他们都是自由的,则每个人都将大显身手,但不一定获得同样的成果。当然,立法机构不会再给予人们以特权,但天赋会给予人们以这种特权。天赋的不平等是很大的,所以财富也将因每个人运用其才智去致富的情况而出现不平等。    
  继承法依然阻止富裕之家世世代代富裕下去,但它并没有不准富人存在。继承法在不断使公民们趋于相同的水平,但公民们也在不断使自己避开这个水平。随着公民的知识日益提高和他们的自由日益扩大,他们的财富也愈加不平等。    
  在我们这个时代,有一派因其才华和狂妄而出名的人士主张先将一切财富集中于一个中央当局之手,然后再由它按每个人的贡献将财富分配给所有的人。他们认为,通过这个办法,可以躲开那种似乎可以危胁民主社会的完全的和永恒的平等。    
  还有一种比较简单和危险性小的救治办法。这就是不让任何人享有特权,给予每个人以同等的知识和同等的独立,让每个人自己去关心寻找本身应占的地位。但是,天赋的不平等马上会显示其作用,而财富也自然将落入最能干者之手。    
  因此,在民主而自由的社会里,经常会有一批富裕或殷实的人。这批富人之间的联系,不会象以前的贵族阶级成员之间的联系那样密切。他们将有不同于贵族阶级的本性,没有贵族阶级那么多充裕时间去享乐,但他们在人数上将比过去任何富有阶级都多得多。这批人不会整天忙于物质生活,也会进行智力活动和享受精神生活的快乐,但程度不如以往的贵族。他们这样去支配自己的时间是合理的,因为人的精神一方面要有一个有限的目标,即物质的和实用的目标,另一方面还当然要有一个无限的目标,即非物质的和喜欢美的目标。物质的需要使人的精神倾向现世,但在物质的需要吸引不起人的精神时,人的精神就要自我崛起。    
  不仅能够鉴赏精神产品的人数将要大大增加,而且对于智力活动的爱好也将逐步提高,达到贵族时代那些似乎没有时间和能力从事这种活动的人们的水平。    
  当不再存在世袭的财产、阶级的特权、门第的优越感,而每个人只靠自己的努力前进时,则财富方面的高下之分,显然将取决于人的智力。凡是可以激励、扩大和发挥智力的东西,都将立即身价倍增。    
  知识的功用将极其明显地呈现在人们的眼前。即使没有感到知识的魅力的人,也将尊重知识的成果,并要为享有这种成果而付出一定的努力。    
  在民主、开明而自由的时代,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人与人分隔开来,或把人限制于其原来的位置不动。人人都可以突然发迹,也都可以很快变穷。各个阶级每天相互见面,因为他们相处得甚密。他们不断互相往来和混合,彼此模仿,互相敬慕。于是,人民就产生了一些在等级森严和社会停滞的时代所不可能有的观念、概念和思想。在这样的民族那里,仆人可以与主人共同享乐和劳动,穷人也可以与富人如此;乡下人将会努力学习城里人,地方将会努力学习首都。    
  这样一来,谁也不会专注于生活的物质方面,最简单的手艺人也会贪婪地或偷偷地看一看高级的智力活动世界。人们不会用贵族制国家采用的那种观点和方法去读书;但是,读书人的范围将不断扩大,最后扩及全体公民。    
  当人们开始关心精神劳动以后,他们就会发现取得荣誉、权力和财富的主要手段,全在于自己在某些方面胜过他人。由平等造成的跃跃欲试的野心,立刻会从其他方面转到这一方面来。研究科学、文学和艺术的人,将会巨增。一种不可思议的积极性,将会在知识界出现。每个人都要设法为自己开辟一条道路,并努力吸引他人跟着自己走。这种情况,同美国政治界发生的情况有些类似。美国人所做的工作虽然往往是不够完美的,但是其数量却是很大的。尽管个人努力的成果一般是很小的,但是合起来的总成果却往往是巨大的。    
  因此,说生活在民主时代的人在天性上就不关心科学、文学与艺术,实与事实不符;而且应当承认,他们是以自己的方法来研究科学、文学和艺术的,他们在这方面有其固有的特点和不足之处。           
《论美国的民主》 
托克维尔著 董果良译        
第十章 为什么美国人在科学方面偏重实践而不关心理论    
   民主的社会情况和制度既然没有抑制人的精神发展,则它们几乎毫无疑问不是从这一方面就是从那一方面推动了人的精神发展。它们的作用虽然有一定的限度,但却是十分强大的。请允许我暂停片刻,先来谈一谈它们的作用。    
  我们在讲述美国人的哲学方法时提出的几个论点,在这里也一定有用。    
  平等使每个人产生凡事自行判断的愿望,对一切事物都怀有明显的、切实的爱好,而轻视传统和形式。民主的这些一般本性,就是本章单独讨论的主要内容。    
  在民主国家研究科学的人,总害怕自己陷入空想而迷失方向。他们敢于向已有的体系挑战,喜欢紧紧地抓着事实和亲自研究事实。他们既不会由于某一同行成名而轻易地加以相信,又不会盲从某一权威的论断。而是与此相反,他们却要不断地去寻找名人或权威的理论的弱点。学术的传统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他们向来不长期拘泥于一个学派的烦琐议论,而且也很少受迫于某人的豪言壮语。他们要尽量深入到所研究对象的各主要部分,并喜欢用通俗的语言来表达它们。这样,科学虽比以前自由和确切了,但不如以前高大了。    
  我认为,按人的精神的追求,可把科学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以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应用或在遥远的将来才能应用的最纯理论原则和最抽象概念为内容。    
  第二部分,由虽然还属于纯理论范围但通过直接而捷便的途径可以应用的一般真理构成。    
  而应用的程序和执行的方式,则属于第三部分。    
  对科学的这三个不同部分的每一部分都可以单独地进行研究,但人们的理性和经验证明,其中之一如与其余两者完全隔离,它就不可能长期地繁荣下去。    
  在美国,人们潜心于科学的纯应用部分的研究,而在科学的理论方面,只注意研究对应用有直接必要的那一部分,而在这方面他们也经常表现出求真、自由、大胆和创新的精神。    
  但是在美国,却几乎没有一个人专心研究人类知识在本质上属于理论和抽象的那一部分。在这方面,美国人把所有的民主国家都有的,但我以为不如美国那样强烈的一种倾向,表现得特别突出。    
  高级科学或科学的高级部分的研究,最需要沉思,而在民主社会内部,却很少有什么东西适于沉思。在民主社会,既没有贵族制国家的那种因为自己有钱而可以高枕无忧的人数众多的阶级,又没有贵族制国家的那种因为无望改善处境而不再进取的阶级。每个人都在积极活动:有的是希望掌权,有的是希望致富。在这种熙熙攘攘、利害冲突频仍、人们不断追求财富的环境下,哪里有必要的安静供人们进行深刻构思呢?当你周围的一切都在活动,而你本身已被裹进席卷万物的激流,并且每天都漂浮在这个激流之上的时候,你怎么能停下来思考高级科学呢?必须把建立已久的平安无事的民主社会中发生的经常性运动,与几乎是伴随民主社会的诞生和发展而发生的骚乱性和革命性的运动,决然分开。    
  在一个高度文明的国家发生暴力革命时,人们的情感和思想不会不遭到突然的刺激。    
  在发生民主革命时,情况尤譬如此,因为这个革命把民族的所有阶级一下子都发动起来了,而且会使每个公民的心中同时产生巨大的野心。    
  如果说法国人在横扫旧封建社会的残余的同时,使精密科学一下子达到了惊人的进步,那末,这个突然成果的来因并不在于民主,而应当把它归功于从未见过如此迅速发展的革命。由此而来的成果是一个偶然现象,而如果把它视为一般规律,那是欠妥的。    
  民主国家发生大革命的情况不会比其他国家多,我甚至认为只会比其他国家少。但是,在民主国家里,却常有使人感到不快的轻微的不和谐运动,即人们之间经常互相排斥。这只会扰乱和涣散人的精神,而不能激发和振奋人心。    
  生活在民主社会的人不仅难于沉思,而且对这种思维活动也当然不够重视。民主的社会情况和制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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